纱幔那头的烛光,似乎就要燃尽了。
“别哭了,你说你,何必非要来这里?留在锦州不好么?”
“我没事……过了今晚就好了。我们都会好好的,一定……”我喃喃重复着,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
“……安心睡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烛火倏然熄灭的刹那,一道闪电撕裂夜幕。
我猛然睁大双眼,本能地捂住双耳蜷缩起来。
惊雷轰然炸响,震得人心魄欲裂。
“赵泽荫!”我颤声喊道,“帮帮我……”
“嗯?不过是打雷而已。”
像一只慌不择路逃入死胡同的野兔,我选择扑进男人宽厚结实的胸怀里,用尽力气抱紧他,如同抓住救命的浮木。
“我讨厌打雷,我讨厌雨夜,求求你,别让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被用力抱住,几乎快要窒息,唯有此才能慰藉我胆小的灵魂,唯有此才能让我不再受那噩梦侵扰。
“别怕,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别怕。”
不能逃,不能怕,我还有未报的仇,还有未消的恨,我要好好活下去,我要带哭呜呜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属于我们的家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歇。
我手臂酸软地松开,赵泽荫温柔地抚过我的耳侧,拧了凉帕子为我擦脸,“好些了么?雨停了。”
“抱歉,让你见笑了。”
赵泽荫低笑一声,凑近道,“掌握了你的弱点,于我可不亏。”
“知道我的弱点干什么。”
“万一哪天用得到呢。”
“总这么睚眦必较,你对玉烟、小车国的那个女人,还有吕遇婉也是如此?”
赵泽荫好像一点不困,揉着我的耳垂笑问,“你为何将自己与她们相提并论?”
我想推开赵泽荫的手,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我,不行吗?”
“……你在说醉话,还是清醒着。”
再也睁不开眼睛,我只觉得自己在慢慢沉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中,任谁也无法带我摆脱。
赵明途登基之后,后宫的娘娘们日渐多了起来。记得有一日,他忽然问我,玥儿,你会不会生气?
我是怎么答的呢?
我说,我不会生气,因这一切早是预料之中的代价。但我会害怕,因为哭呜呜不再属于我一个人。
可我们都清楚,眼前这点私情,与真正要做的事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要忘记,要不择手段去实现我们所有的目标。
不择手段,哪怕成为一个卑鄙的人也在所不惜。
我是被谈话声吵醒的,一睁眼,赵泽荫正在更衣,而白小白站在门口。
我的头还有些晕,想了半天才回忆起小白去干什么了。他既已回来,看来事情查清楚了。
见我醒了,赵泽荫示意小白先退下,将我扶坐起来,“黄大人,如何,酒醒了没。”
我胃里直翻腾,嘴巴里也又苦又涩,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醒酒养胃汤,我这才感觉好了些。
昨日一场暴雨过后,今日终得放晴。白小白连日查探,终于有了重大发现,周扈确实曾有一位相好,乃是当年永宁张家戏班名噪一时的男旦,李浩然。
周扈出事后不久,李浩然便被发现悬梁于戏班后台,自此,张家戏班也就散了。白小白几经寻访,才终于打听到当年戏班中一位负责制作道具的张九爷的住址,就在永宁郊外的龙张村。
“趁天气晴好,出去走走。”
“将军,带多少人?”
赵泽荫淡淡道,“叫上冯玉,十人随行。”
小白领命而去。我揉了揉仍有些发沉的额头,问道,“如此兴师动众?”
“既是出门游玩,总该有些排场。”
我靠向椅背,未干的头发散落肩头。多日未见的蓝天中,似有几只乌鸦在远处盘旋不落。
“说过多少次,头发扎起来!”赵泽荫递来一条蓝色发带,语气略带责备,“哪有一大清早就洗头的,更何况你还宿醉未醒。”
“唠唠叨叨!”
让夏姑替我编好发辫,未戴任何饰物,只着一袭轻凉纱裙,我便随赵泽荫登上马车,向龙张村行去。
一路山水秀美,丰州确是一方福地。今日并不赶路,抑或是为掩人耳目,车队走走停停,近午时分方在龙张村外十里的一处小客栈歇脚用饭。白小白为我们烫好碗筷,极力推荐本地最有名的一道菜,龙张炒虾仁。
龙张茶是丰州名茶,味淡汤清、香气馥郁,以茶叶入馔炒虾仁,自然值得一尝。
冯玉带领亲兵守在客栈外,掌柜一见这架势,便知来者非富即贵,忙前忙后亲自招呼。
赵泽荫好茶品得太多,反倒更偏爱滋味醇厚的红茶。用他的话来说,够劲。至于龙张茶,他只觉得平常。
我不懂茶,多半时候只是牛饮解渴罢了。
向掌柜打听张家戏班的旧事时,我们意外得到了不少线索。
原来张家戏班正是从龙张村起家。班主张大原本以种茶为生,机缘巧合下结识一位前来采风、精通戏曲的年轻人。二人一见如故,这才萌生组建戏班的念头。
戏班最拿手的一出戏,叫做《定风波》。虽借用了词牌之名,讲的却是一个恰如其分的故事——女子红珠大闹水神的经过。
红珠原是被选作祭祀水神的河姑,但她一身武艺、胆识过人,竟与化作蛟龙的水神激烈相斗数百回合,最终力克蛟龙,平息了风波江。
看掌柜眉飞色舞的样子,不难想象这出戏当年何等受欢迎。
“那红珠是由谁饰演的?”
“贵客有所不知,红珠正是那角儿的艺名。那位外乡来的采风旦角,本名叫李浩然!当然,大伙儿都习惯称他‘红珠先生’。”
原来如此,看来这里面的故事还挺精彩。
“那红珠先生可还在村中?我们闲游至此,也想有幸一睹风采。”
掌柜神色顿时黯淡下来,连连摆手叹道,“他已不在了,唉……只留下一处老屋,偶尔还会有人来看看。”
用罢午饭,依着掌柜所指的方向,我们来到山脚下李浩然生前居住的院落。
门扉上挂着一把铜锁,看上去时常有人来往。白小白不知从何处取来两根细铁丝,指尖微动,锁扣应声而开。
见我面露讶异,赵泽荫轻嗤道,“少见多怪!”
屋内收拾得十分整洁,几乎一尘不染。众人四下翻查,所见多是戏服行头与日常用具,并无特别之处。
“一正,若换作是你,会将重要书信藏在何处?”
我环顾四周,暗忖若是自己,恐怕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安。目光扫过灶台,我蹲下身向内探看,“若是我,或许会选择这里。”
白小白立即伸手探入灶膛,忽见他眼神一凝,竟取出一个雕刻精巧的小木匣。
赵泽荫踱步过来,有些惊讶,“还挺有戒备心。”
匣上小锁应声而开。
赵泽荫展开匣中书信,我凑近一看,顿时呼吸一窒——这字迹,竟与蛟川县那神秘字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逐渐洞悉真相[菜狗][菜狗][菜狗]只有黄大人被蒙在鼓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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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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