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在密信里提及了——瑞亲王。”
“……”
赵泽荫霸道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转过脸来,“不必回避。丰州素来是大哥的势力范围,更是他母族根基所在。若说这一切与他毫无干系——”他冷笑一声,指尖力道加重,声音压得更低,“你不信,我不信,皇上更不会信。且贪腐之事,遍及四海,难以根绝。很多时候,忠诚远比清廉要紧……这道理,你应当明白。”
“你既心知肚明,又何必问我。”
“放心,你们之间的争斗我无意插手。无论是对大哥,还是对高佑,我皆无兴趣。”
我苦笑了一下,推开男人粗糙温热的手,“先解决眼下的事,毕竟我带着任务来,交不了差可怎么办。”
赵泽荫又恢复了温和的微笑,拍拍我的肩,语气轻快,“那就一起出家吧!”
原本凝重的气氛被他这句话骤然打破。我无奈叹道,“你要做和尚自去,我可不奉陪。”
“好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我舍身相助,你却无动于衷。”
我无心与赵泽荫斗嘴,只打了个哈欠,歪在轿厢壁上阖眼小憩。再度醒来时夜色已深,恍惚间竟不知身在何处,环顾四周,才发觉已回到暮秋堂。
推门而出,正遇见白小白。他说赵泽荫已前往总督那里议事。
独倚廊下,忽闻鸦声掠过庭树。雨意渐浓,湿润的夜风拂面而来,夹杂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
白小白端来热茶,轻声问,“大人饿不饿?想吃些什么?”
我摇摇头,望着夜色发呆。也不知徐鸮找到金娘下落了没,官府派人去蝰蛇寨剿匪可有一丝线索。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明途还在等我。
“小白,你喜欢《定风波》这出戏么?”
“回大人,这出戏在老百姓中极受欢迎,戏班也曾因此红极一时。至于我……”小白眨着尚带稚气的眼睛,继续道,“总觉得这故事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或许因为终究是假的吧——红珠怎可能真与河神抗衡?也许这一切,不过是她作为河姑临死前的一场幻想……”
是啊,美好的虚假的故事,却更令人向往。
真正的红珠也许早就和之前的河姑一样,化为了洛川里的一缕魂。周扈废止这个习俗,推倒水神像,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吧。
总会有一个契机,促使他做出这般抉择。
这个红珠,真的存在么。
神像之下,又是在怎样绝望的时刻,何人刻下了“救救我”这三个字?会是某一位河姑吗?在生命最后一刻,她仍在乞求眼前的神明施以援手,不愿就这般死去……
“吃饭没有。”
不知何时赵泽荫回来了,他见我呆望着天空,伸手摸了摸我的辫子。
“你们谈什么了?”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男人笑道,“饿不饿,吃点什么去?时间还早,今天不下雨,清风湖热闹的很。”
我原本没什么兴致,但又不好扫赵泽荫的兴,没带任何人,我随赵泽荫出了门,也不会走远,就在清风湖畔逛逛。
边走边吃,赵泽荫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也不知他在密谋什么,一个字都不透露给我。
正坐在石凳歇脚,等着赵泽荫买糖葫芦归来,忽见两个醉汉摇摇晃晃自身前走过。其中一人醉眼朦胧地折返回来,盯着我直说面熟。
推扯之间,赵泽荫握着糖葫芦走来,抬脚便将那醉汉踹开。见二人狼狈逃去,他眉间难掩愠色,“堂堂一品大员,竟容醉汉当街纠缠?你的匕首呢,这会儿倒不会用了?”
“这不有王爷你在,足够了。”
一边吃糖葫芦,我一边看着湖中画舫上那影影绰绰莺歌燕舞的景致,身姿妙曼、歌喉迷离的点点倩影,远远望去令人生出三分好奇。
“你在想什么,一直走神。”
“我在想,安新县这个地方究竟有何特别,为何频频出事,像是在给予某种惩罚一样,太刻意了。”
“周扈废止祭河神的旧俗,已是八年前的事了。当时此举曾招致民间哗然,不少激愤的百姓甚至聚众围堵布政司,高声抗议。时任布政司正使也曾劝他,祭河神乃世代相传之俗,是否废止还须慎重斟酌。然而周扈仍力排众议,执意推倒了水神像。这些年,邻近诸县虽也屡遭洪患,却无一如安新县这般惨重。你的怀疑,并非没有根据。”
“明明为民着想却不为民所理解。”我苦笑着摇摇头,心生感慨,“有时候世事难以窥见其真相,令人唏嘘。”
赵泽荫叹口气道,“蛟川县有祭河神的习俗,但水神祠又被推倒了,捏造了一个什么蛟龙出来,又是为何,只能等徐鸮他们探查回来才能知晓。”
多想无益,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
“走吧,带你放松放松。”
赵泽荫拉我往街子深处走,我嚼着糖葫芦问,“怎么放松?”
赵泽荫一脸神秘,直到走到花水巷时,我才一脸震惊,“你!堂堂亲王,竟然带我来乐坊?!”
“胜春苑都去过的人还在乎这个?!”被门口一个浓妆艳抹的妈妈盛情迎进门,赵泽荫笑道,“只是听听曲儿而已,别紧张,黄大人。”
该说丰州是民风开放之地么,这乐坊竟也有不少女客,倒还真没人介意我的存在。
上了三楼,略微安静了一些,我们在一临湖的雅间里落座,叫了一个会唱小曲儿的姑娘来。
陆陆续续上了一些下酒菜,赵泽荫靠在低矮的竹榻上给我斟了一杯酒,随即便叫那叫思弦的姑娘随意唱了起来。
一曲终了,思弦问,“二位尊客,可有想听的曲子?”
“我们是外地人,听闻丰州有个张家戏班,唱的什么戏来着,特别有名,不知姑娘听过没,可以哼两段听听?”
思弦拨动琴弦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她抬眼看看我,又看向赵泽荫,“抱歉,妾身不会唱戏,如无其他想听的曲儿,妾身便告退了。”
赵泽荫摩挲着酒杯,说道,“张思弦姑娘,劝你坐下。”
我一愣,什么情况,这二人认识?
紧紧握住琴,思弦双眉紧蹙,思考片刻还是坐了下来,“二位不是来听曲的吧。”
“早就听腻了。”赵泽荫看着女子,说道,“原本是想找你爹张九爷问话,不过他既已去世,就只能找他女儿了。”
我这才想起来,早上我们原本是去龙张村寻访戏班的工匠人张九爷的,结果从老板那儿直接得知了李浩然的居所便直接去了。
想来小白之前就探查到了张九爷的事,面前这个姑娘,竟然是其女儿。
“你们杀了我爹不够,还要杀我。”
赵泽荫呷口酒笑道,“那你一定知道为什么要杀你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杀要剐随便吧。”
突然,张思弦用力将琴投来,我抬起胳膊去挡,却还是被砸到了,赵泽荫啧了一声,跳向窗边将半个身子已扑出窗的女子拽回一把扔在地上,下一秒,他便跨步上前一手死死钳住张思弦的脖子。
“寻死可不是好主意,希望你能听懂话,我耐心有限。”
我额头被琴砸破流了一手血,找了张帕子按住伤口,有些气急败坏,“攻击力还不小,绑了回去严刑拷打!”
赵泽荫却松开手,直起身来,“我们是朝廷派来查周扈案的,你最好配合。”
张思弦猛咳了几声,瞪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你们不是,不是杀手?”
“你见过被一把琴砸破头的女杀手?”
我怒目圆睁,气不打一处来,“你哪怕推我一把呢!”
赵泽荫此刻竟然笑了,走近我,看看我额角的伤,安慰道,“小伤,不碍事。”
张思弦直起身,喘息着,双目含泪看着我们,“你们真是为周大人来的?”
赵泽荫瞟了一眼张思弦,“说过的话本王不喜欢重复。走吧,五十两,够你陪本王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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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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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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