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荫拉我上楼,来到甲板上,渡口的风吹着我的长发,远处的云已经在集聚。
“还没有商定。”
“你就这么讨厌锦州吗王爷。”
他凭栏远眺,沉默如暮色般绵长,直至天光渐暗才开口,“那地方……总叫人透不过气。”
“是因朝堂纷争,还是为催婚之事?”
转身倚栏,赵泽荫眸光落在我脸上,“唯有远离方能尝到自在的滋味。”
我心口蓦地一紧,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怎么了?”指尖卷起我一缕发尾,赵泽荫低笑,“有话就直说,扭扭捏捏。”
“这么急吗,这次去曲州,你就不回京了吗?”我知道自己因急切而开始语无伦次了,可脑子里有些乱,嘴巴根本不受控制,“太突然了,其实锦州没那么糟糕,而且西境的事还尘埃未定。”
“……”
“而且,而且……”
“黄一正。”赵泽荫忽然逼近一步,俯身凝视我,“你想我留下?”
“嗯,想。”
“原因呢。”见我眼神闪躲,赵泽荫抬起我的下巴,“总要有原因。”
“说好的,等你生辰我给你做生日蛋糕,你不在锦州我怎么做呢。”
“……谁稀罕那甜腻之物。”赵泽荫蹙眉轻笑,“看来是编不出像样的理由了。”
“有有有!”
越凑越近,我看着赵泽荫的眼睛,竟然想不出任何有说服力的理由。
半晌,见我急得直冒汗,赵泽荫这才哈哈哈大笑起来,屈指刮过我鼻梁,“骗你的。湿热之地我可受不住,这大都督谁爱当谁当。”
“你!
赵泽荫得意扬眉,“不过瞧你这般着急,倒让我瞧见几分真心。”
“赵泽荫!
再度逼近,赵泽荫眼底漾着狡黠,“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戏弄你,为数不多的乐趣!”
我气得脖子都快憋红了,好啊,耍我,我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不急,不急!
正此时,苏力步履匆匆而来,附耳低语。
赵泽荫神色骤凛,转头对我道,“渔关码头,货已装船。”
我心口蓦地一沉。终是到了决胜之时了。
离开福船,并没有骑马回去,赵泽荫带我在街上边走边逛,他拉了下我的手,道,“瞧你紧张的,手上都是汗。”
我甩甩手嘟囔道,“我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不像王爷你。”
“一正,这种杀头的事儿你也敢做,说实话我挺佩服你。虽然你没有直接参与,但只要把徐鸮扣在手上,宋鹤就不怕你不认这笔黑账。”赵泽荫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巷,说道,“就赌他对你究竟有多重要。”
赵泽荫说的我当然知道,但,不仅仅如此,宋鹤拿捏了我的把柄,迟早会用来胁迫我为他做事。
可惜,这只是他认为,我黄一正怎可能任人摆布。
人流中忽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我急急扯赵泽荫衣袖,“是那刺客!”
赵泽荫却从容依旧,反手扣住我颤抖的指尖,“怕什么,有我在。”
越来越近,那叫祝山枝的男人大剌剌走近,递来一纸笺,“二位尊客,有好戏看可愿前往一观。”
赵泽荫接过一看,字条上写着:定风波,待子时,再登台。
周扈的字,依旧令人印象深刻。
“恭候大驾。”深深冲我们作揖,祝山枝竟然堂而皇之走了,消失在人流中。
赵泽荫叹口气,说道,“还是这么爱故弄玄虚。”
“我倒要去会会他!”
“急什么,离子时还早,且也没说地址。”
我愤然道,“还能是哪儿,张家戏院!”
昔年红极一时的张家戏班,如今早已人去楼空,荒草蔓生。
城郊那处荒废的院落里,墙垣倾颓,野藤攀爬,一派萧瑟。红色的灯笼幽幽亮起,悬于残破的檐下,光芒猩红如血,在沉沉夜色中无声摇曳,映得四周影影绰绰,格外瘆人。
赵泽荫仅带冯玉等十余名亲随而至。我们来得早了,两个画着惨白戏妆的丑角静立门前,宛若纸扎的人偶,专候今夜唯二的看客。
观众席上唯两盏冷茶,盏中浮着殷红果实。
“是何物?”赵泽荫端盏轻嗅。
“红珠草的果子,”我抿唇辨认一番,“无毒,但鲜少有人拿来沏茶。”
骤然一阵锣声炸响!惊得我几乎跌座。
赵泽荫扶住我,目光投向渐亮的戏台,“好戏终要开场了。”
登台者虽作花旦打扮,却分明是顾彦的身形。锣鼓铿锵竟无唱和,这是一出哑戏。
红珠被选为河姑,投入江中。河怪现身——那青面獠牙的,竟是花殊藜所扮。二人在台心刀剑相向。
电光石火间,我骤然明悟,当初构陷周扈的娼妓,正是花殊藜!
脊背窜起恶寒,我如坐针毡。赵泽荫却紧握我的手,静观台上诡谲的厮杀。
忽见红珠被河怪一剑贯胸!鲜血喷溅的刹那,我浑身冰凉。
河怪旋即引剑自刎。两具躯体重重跌入蔓延的血泊,自始至终未发一声。
幕帘徐落,我俯身干呕不止。
“二位贵客,”祝山枝从容现身,“这出收场戏可还满意?”
我借赵泽荫的力站稳,齿冷道,“割舌顶罪,恰如投江的河姑——只要平息神怒民怨便够,是么?”
祝山枝撇撇嘴,说道,“你们想要的结果我家主人已奉上。”
赵泽荫笑道,“真无聊,杀两个人罢了,如此这般大费周章,真是恶趣味。走了,浪费本王睡觉时间。”
跟着赵泽荫下楼走到院子里,我没有胆量再看一眼戏台。
直到走出门,上了车,我才靠在一边,用力喘息。
帮我擦去汗,赵泽荫叹道,“你怕血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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