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你别太忧心,”我试图宽慰,却觉言辞苍白,“虽我不甚了解小车国主品性如何,但听闻其相貌堂堂,也不算太差。”

我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她的命运何曾由自己掌控?不过是家族用来换取利益的一枚筹码罢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如此身不由己。

正说着,丁半夏目光转向我身后,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唤道,“啊,寒山哥哥,你也来了。”

有些突然,我回过头,只见一位身材颀长、身着青衫的男子缓步走近,书卷气中透着沉稳。原来这就是季寒山。我确实从未见过他本人。

被这样的男人求婚我心里还算过得去,如果是个麻子赖子丑八怪,我才难受。

“半夏。”季寒山先温和地回应了丁半夏,目光转向我时,却迅速瞥开,耳根微红,略显局促地拱手,“见……见过黄、黄大人。”

“叫我一正便好,”我摆摆手,“今日场合,不必如此拘礼。”

仅是听我说话,这人脸颊竟又红了几分。

这时,一个小婢女跑来,称王妃请丁小姐过去说话。湖畔柳荫下,霎时只余我与季寒山二人。

气氛尴尬得令人抠脚趾,但不要紧,我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一边沿着小径走,一边问东问西聊了起来。

“听闻你之前去了丰州,可还顺利。”

“还行吧,走的时候荷花正好开了,当然,璃砂湖里的荷花我都看够了。”

“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季寒山轻声接道,谈及风物,语气自然了许多,“清风湖的荷花与璃砂湖颇为不同。清风湖多种宝珠观音,花色白润如玉;璃砂湖那些是前些年新栽的凝翠,形若牡丹,是罕见的绿荷,极为清丽润泽。”

“你似乎对荷花颇有研究?”

季寒山摇摇头,目光低垂,望着湖面被微风拂起的涟漪,“谈不上研究。其实……我更偏爱海棠些。尤其是独立于蒙蒙细雨中的海棠,那份姿态,令人心折。”

“实不相瞒,”我笑了笑,“若你与我谈论草药,我尚能说上一二;若是诗词歌赋,我可就要扫你的兴了。”

季寒山闻言,终于抬眼看向我,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人各有所好,闲谈而已,何来扫兴之说。”

“行吧,那我便开门见山地问了,”我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他,“你为何向皇上请婚?我们之前似乎并未见过。”

季寒山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眼神明显慌乱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定了定神,才重新看向我,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其实……并非第一次见面,只是黄大人你不曾留意过我罢了。”

“罢了,”见他窘迫,我也不再深究,“我也只是一时好奇,随口一问。”

季寒山只是笑了笑,我们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并肩闲走片刻,见日头将近正午,我便寻了个借口,提着一早备好的点心食盒去找徐鸮。

与季寒山的这初次相见,便如此平淡地收了场,到底也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风声。

也罢,想来日后也不会再有太多交集。

我顶着渐烈的日头走出露水苑,只见轿子停在一旁,却不见徐鸮人影。正四下张望,一抬头,竟见他悠闲地躺在一棵大树的横枝上,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身上。

他见我出来,一个轻巧的翻身,便稳稳落在我面前,掏出帕子自然地为我擦去额际的细汗,随即拉着我躲到树荫下,“你不怕中暑啊。”

我将食盒递给他,自己却先忍不住拿出一块牛舌饼咬了一口,“我怕你饿着,快吃吧。”

无奈地看我大快朵颐,徐鸮拧开水壶给我,“慢些吃,又没人同你抢。这到底是谁饿了?”

“真真是无语,”我咽下口中的点心,抱怨道,“那些小姐夫人个个矜持得像小鸟啄食,我哪好意思放开了吃。” 与徐鸮一同在树荫下席地而坐,我笑道,“等回了城,咱们去珍馐楼,狠狠吃一顿。”

“……王爷昨日没给你饭吃?”徐鸮挑眉。

我恨恨道,“他说我近来胖了些,不给我饭吃。”

徐鸮低头沉思了一下,说,“是得偶尔饿你一顿,开年以来你吃的甜食太多了。”

“你这就倒戈了?”我捶了他肩膀一拳,威胁道,“你想想吧,若是宋鹤知道他亲爱的三弟如今彻底将他抛之脑后,怕是要气得发狂。”

徐鸮笑了起来,擦掉我唇边的饼渣,眼神温和,“在丰州那些时日,我确实佩服他。有远见,有谋略,沉得住气。若非他在,你的事未必能那般顺利。”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倒是互相吹捧得起劲,倒显得我毫无功劳似的。”我撇撇嘴。

“我竟一时分不清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徐鸮笑着揉了揉我的发辫,随即语气微沉,带上了一丝认真,“不过,一正,我要提醒你。他很好,但也极危险。”

“怎么说?”我收敛了笑意。

徐鸮目光望向远处,声音平静无波,“他对背叛之人,绝无半分仁慈。”

我心里咯噔一下,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有些汗湿的手心。

绝不手下留情是吗,吓唬谁呢。

“不过别担心。”徐鸮转回头,深黑色的眼眸中漾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冲散了方才的凝重,“若真有那一日,我会救你。”

“……为什么这么说。”

“你啊,做坏事的时候眼神飘忽手心出汗,坏心眼藏都藏不住。”

“听你这么说,我倒像是一无是处了。”

“但你给宋鹤和艾卿送大礼时候的神情,简直太棒了。”

相视而笑,我和徐鸮默默吃着点心,没再多说。我饱了也困了,轿子里有些热,我就趴在徐鸮腿上睡在树荫下。

睡了约莫半个时辰我便醒了,得知那帮人还没散,我真的服了。

帮我拍掉裙摆上的尘埃,徐鸮说一会儿有东西给我。

我打着哈欠折返回水榭,沈双双依旧在滔滔不绝地分享着各路传闻。

听闻除了吕遇婉,竟还有别家贵女对赵泽荫倾心不已。更有消息说,英贵太妃似乎退让了一步,只盼赵泽荫能先纳一房妾室,正妻之位倒可以容他晚些再定。

我顿时精神一振。好么,这些闺阁消息,她们怎地比我这常在内宫行走的人还灵通?

姜玉芦趁隙压低声音告诉我,连吕遇婉的那位表妹,也对赵泽荫存了心思。

齐霖,吕遇婉的表妹,如今也寄居在吕显府上。

好啊,这竟是要对赵泽荫形成合围之势了。我猛然意识到,今日这纳凉会,恐怕不止为丁半夏一事,或许更是王妃受了英贵太妃之托,暗中为赵泽荫相看意中人?

一想到此处,我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快意。

哼哼,赵泽荫,看你怎么应付这么多女人。

捱到下午,宴会终于散了。只见赵泽荫一脸倦容地走出来,显然已无心力再应付任何莺莺燕燕,他默然登上马车,一语不发。

我与徐鸮总算得以归家。一上马车,徐鸮便将我拉近,神秘兮兮。我凑过去一看,他掌心里竟蜷着一只毛茸茸的松鼠幼崽!

“只许玩一会儿,”他叮嘱道,“是带给莺儿的。”

我小心翼翼捧过那小生命,它甚是孱弱,没什么精神。徐鸮见它从树上跌落,甚是可怜,只是即便捡回,恐怕也难养活。

起码在死前多活几天也行。

一个时辰后进城,我们未与赵泽荫道别,径直下了马车回府。

莺儿近日懂事得令人心疼,她隐约知晓了金娘的事,大哭一场后,便默默开始在厨房帮忙。徐鸮将小松鼠递给她,嘱咐她尽力照料,无论这小生命是走向生途,或是去往来世,都须尽心。

人生在世,总有诸多功课要学。

原打算去珍馐楼大快朵颐,奈何午后点心吃多了,我腹中积食,连晚饭也省了。

见日落西山,暑气稍退,我便唤上徐鸮出门散步。岂料没走多远,竟又撞见了阿卡娜,以及她的婢女和那名魁梧的保镖。

“什么?想在我这里借住一段时日?我这儿可不是客栈!”我惊愕不已。

徐鸮对阿卡娜这毫不客气的请求竟似毫不意外,反而一口应承下来。我瞠目结舌,这还是我的黄府吗?

满腔愠怒地看着这一行人将我家搅得鸡飞狗跳。名唤莎杜的小婢女颐指气使,索要各样物什,口口声声称她家小姐尊贵无比,吃穿用度皆需上品;那名叫喀尔巴哈的壮汉则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掏出几颗宝石塞给我,仿佛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唯一好的一点是,我的卧房还是我的。

头痛欲裂,我赌气离了家,闲逛到乔娘的小摊附近。却见几个人围在摊前,推推搡搡,似在争吵。

我见糖葫芦一个人坐在树下泪眼汪汪,连忙跑上去把她抱起来。

“呜呜,姐姐,他们欺负哥哥。”

只见乔娘正不住地点头哈腰向人道歉,我心头火起,快步上前扬声问道,“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那几个青年模样的人,大多鼻青脸肿,唯独为首那个身上无伤的,撸起袖子,瞪圆了眼睛吼道,“怎么?打了人就想赖掉汤药费不成!”

“你们冤枉人!”这时,草帽儿从人后冲了出来,倔强地将我挡在身后。

我瞥见他后背衣衫下,隐隐有几块青紫。

“各位行行好,要多少银钱,我们……我们赔就是。”乔娘声音发颤,眼泪已滚落下来。

[吃瓜][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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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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