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给你。”
祝山枝把那把羽纹匕首递到我面前,眉宇间有一丝释然,“你赢了,还给你。帮我给阿狸带句话,我在我们的秘密基地给他留了钱。对了,秘密基地在一颗巨大的胡杨树下,我系了红绳,他很笨,你要说清楚。”
“你在交代后事?”
“赵泽荫不会放过我,他会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毫不犹豫杀了我。”
“……我知道了。”我深深呼吸一口气,说道,“祝山枝,如果我们早一点相遇,我想我会拉你一把。”
“你在说什么疯话,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宁愿我永远没遇到过你。”
祝山枝一把将我轻轻推开,脸上浮现出那副熟悉的玩世不恭。他触动了隐蔽的机关,伴随着隆隆巨响,石门缓缓开启——突如其来的强烈阳光刺得我眼睛灼痛。
待视线逐渐清晰,我怔住了:这里,竟然就是我最初歇脚睡觉的那间破败石屋!
我们在地下绕行了那么久,历经艰险,最终却回到了起点。我这才醒悟,那座地下庙宇根本就是一个环形的结构,象征着轮回,终结即是开端,终点亦是原点。
祝山枝没有再挟持我,只是沉默地朝外走去。可没走几步,他却忽然站定,一动不动。
我急忙跟上,却在看清前方景象的瞬间,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
赵泽荫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高迎盛正在他身旁低声说着什么。炽烈的阳光照得我双眼发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就在赵泽荫猛地抬头,先震惊地看见祝山枝、继而目光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他脸上所有阴翳冷硬的表情,仿佛被阳光顷刻融化的坚冰。
我朝他飞奔而去。他也立刻站起身,迈开大步迎向我。
周围护卫一拥而上,将祝山枝死死按进沙土之中。这个男人再没有丝毫挣扎,只是闭上了双眼。
“有没有受伤?”赵泽荫上下打量着我的前胸后背,但很快他双目赤红,拔出了剑走向祝山枝。
“等等!”
“你要替他们求情?”
他们?看来阿狸应该还活着。
我揉揉眼睛,抱住赵泽荫的腰,“嗯,暂时放他们一马。”
“好。”
就连祝山枝也震惊无比地猛然睁开眼,脸上的诧异多过劫后余生的喜悦。
“带上来。”
阿苏胡图连忙绕到后方提溜着阿狸走来扔在祝山枝身边,这个被狠狠揍了一顿的阿狸竟然抱着祝山枝又哭又笑,一声声喊着大哥。
“赶紧滚!”
祝山枝站起身,拍拍衣服,神色复杂地看着赵泽荫,很快他便和阿狸消失在戈壁中。
“哎呀,急死我了,还好你没事,不然回去父亲肯定会打死我。”高迎盛擦擦眼角,哽咽道,“我去叫他们停工,我就说了那是个陷阱,挖穿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赵泽荫挥挥手不再理会高迎盛,把我拉到屋里再次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我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我脱下靴子给他展示了自己脚上的伤,他帮我涂了药,问道,“你买双衬脚的鞋子很难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第一次穿这么久靴子不太习惯,还是布鞋舒服。”
洗了把脸,我躺在软毯子上,头靠在赵泽荫大腿边,将掉进陷阱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罢,他说道,“你的猜测有迹可循。只不过涂河国不需要重建,鸠占鹊巢即可。”
“……”我瞬间明白了赵泽荫的话,心想,这招还真是够阴险。
“睡会儿吧一正。”
我拉住赵泽荫的手,问道,“你真的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们?”
“因为你还好好活着,我可以对他们手下留情。”
“真的是因为我?”
赵泽荫看向我,蹙着眉头,“你在怀疑什么?”
“你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放过他们。”
俯身躺在我身边,赵泽荫眼睛下有乌青,我失踪这段时间他一刻都没有闭眼,“不重要,你还活着就好。”
“你现在对我的喜欢是不是比一丢丢要多很多?”
“对。”
我盯着赵泽荫,又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要我?”
“……”抬手摸摸我的脸颊,赵泽荫难得垂下眼眸没有戏弄我,“现在还不想。”
我平躺在毡毯上,心中纷乱如麻。
可恶,回答得如此斩钉截铁,赵泽荫还在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祝山枝这个蠢蛋,还说什么赵泽荫难以抗拒,他根本不了解赵泽荫,这个人极其谨慎,我压根连这个男人的防线都没有攻破。
越想越觉心烦意乱,仿佛陷进数重交织的阴谋之中,却理不出一根清晰的线头。
更糟的是,我竟忘了追问师父的消息……大脑如同彻底停转,再也思考不动分毫。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屋外传来些许嘈杂,篝火已熄,余温尚存。
我坐起身,头脑仍有些发懵,却见赵泽荫正低头走进门来——他脸上竟带着血迹!
我顿时彻底清醒,急忙迎上前去,“你受伤了?”
我意识到出事了,刚想出去一探究竟被赵泽荫拦住腰,“别看,你会吐。”
发生了一场恶战,我手有些发凉,微微颤抖,他们迫不及待要赵泽荫的命了。
收拾了行装,我把背囊系好,赵泽荫几乎是捂着我的眼睛绕出这片栖息地,血腥味刺鼻,即便被掩埋起来仍旧闻得到。
高迎盛一脸凝重,牵过来一匹纯黑色,“王爷,义妹,我还得继续往无雷国去,你们一路小心。”
我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拉住高迎盛,“不行,你和我们的关系早已暴露,他们是故意把你卷了进来,这盘棋他们谋划已久,你若是再去无雷,就是自投罗网!”
“不行,他们付了定金,我就得把货送到,这事关我高迎盛的商誉!”
“你疯了!你的商誉比命重要?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向义父交代!”
“大丈夫顶天立地,我可不怕他们,你也太小瞧我了。”高迎盛哼了一声,把缰绳递给赵泽荫,“王爷,咱们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了,等回到锦州我请你喝我珍藏的好酒,不醉不归。”
赵泽荫将我拉上马,冲高迎盛说道,“好,锦州见!”
在天地灰蒙间策马奔行,我心中五味杂陈。
眼下已绝非单独行动之时——昨夜那场袭击彻底暴露了敌人的凶狠面目:他们绝非零星杀手,而是由精锐杀手率领、训练有素的军士,有计划有配合,意图以压倒性的人数取我们性命。
赵泽荫预感到小车国将生大变,决意先带我撤回善弥城。无论发生什么,必须护住公主,稳住小车局势。
我问他,是哪国的军士。
赵泽荫沉默不语,半晌他说,他的兵。
这一路走走停停。我不会骑马,简直成了最大的累赘。直至傍晚,马匹已精疲力尽,我们不得不找地方歇息。
夜色如墨,迅速笼罩四野。
寒风刺骨,几乎将我的脸颊冻僵。我们沿木塔河找到一片背风的沙丘,倚靠着枯胡杨木暂作休息。
我摸索着捡来猫儿刺,交给赵泽荫生火。一到夜间,我的视力就变得极差——师兄总说这是我不吃胡萝卜的缘故。早知如此碍事,当初就算捏着鼻子,我也该顿顿都吃、天天都吃。
见我手上扎了刺,赵泽荫用匕首帮我挑出来,又递给我水和干粮,大家都沉默着,心情十分沉重。
“怎么了,也不说话。”
“王爷,你回锦州去吧。”
笑了笑,赵泽荫抱住我,已经长出的胡茬子很扎人,“真巧,我也正打算把你送回关内。”
“仔细想想我们两个还真像,目的性太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赵泽荫搂着我的肩膀,望着跳动的火苗,“唯有达到目的,才能结束挥之不去的噩梦,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我抱着膝盖,眼睛被猫儿刺熏到流眼泪,“我也一样。”
“会看星象么。”赵泽荫指着最亮的那一颗星星,说道,“迷路了你就一直朝着它走,一定能回到锦州。”
“是我们,我们一起。”
低头吻吻我的额头,赵泽荫眼中的笑意太过温柔又太过模糊,如这夜风,只能感受却无法留住。
[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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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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