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正!”徐鸮咬着牙,迅速把赵泽荫死死捆在背上,“一正,不行,不行,不行!”
“快走,不然他会死在这里,你要保护好他!走!”
陷入昏迷的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我的手,却已无力气握紧,“一……正……”
徐鸮眼圈通红,声音嘶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一定!”
白马如疾风般驰骋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脱力地跌坐在地,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最终彻底躺倒在冰冷的沙砾上。清冷的月光洒落周身,我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移动分毫。
借着月光,我看向手臂上那道鲜红的线痕。而此时,逐渐逼近的敌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我困在中央。
数十个蒙面的黑衣人骑着马,沉默地绕着我盘旋,如同一群盯着猎物的饿狼。
“竟然有活口。”
火把的光让我的眼睛又酸又胀痛。那个戴着一半银质面具的男人翻身下马走近我,他俯身拽起我的衣领,低声问,“你是谁,为何与赵泽荫在一起。”
见我不说话,男人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鼻血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下巴上。
这时,另外一个覆面的黑衣人恭敬道,“将军,她叫黄一正,是此次和亲使团的随行女官,至于和赵泽荫的关系,如同玉烟。”
我盯着这个没露面的男人,拧起了眉头,竟然是祝山枝!
“你认得她,祝山枝。”
“是,我在丰州时就见过她,她是采办副使。”
“……黄一正……先把她带走。”
一把将我甩给祝山枝,这个我之前从未听说过姓名、飞云收养的义子、赵泽荫的舅舅,已叛逃大梁的名叫乐正玄知的男人双目凛然,再次翻身上马,“继续追!不能让赵泽荫活着回去!”
人马逐渐奔离,只留下祝山枝和另外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没急着走,祝山枝捆住我的手腕什么话也没说,将我带上马。
几不可闻的,他低声叮嘱我,别说话。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几乎靠在祝山枝身上,逐渐失去了意识。直至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被人扔在了地上。
天已经亮了,刺眼的阳光把一切照得白晃晃,我尝试着动了一下身体,都有正常反馈,我还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
躺在粗糙的沙砾上,我看到那帮黑衣人正在绿洲的树下休憩,为首的男人乐正玄知,我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虽然带着面罩,但露出来的眼睛如鹰隼般阴鸷。
其余七八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烤野兔子吃,他们没有追到徐鸮,太好了,徐鸮在,赵泽荫就一定安全。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西域男人见我醒了走近,将我压在身下,二话不说拉扯我的衣服,“哈哈哈,细皮嫩肉的中原小妞,不享用太可惜了!”
“滚开仆其达,这是我的战利品。”
一脚踹开在我身上动手动脚的男人,突然冒出来的祝山枝低吼着,如同发出警告的野狼。
“那你快点,我排队!”
“滚蛋,老子只吃独食!”
“你别太嚣张了该死的奴隶!”操着一口西域话,仆其达向祝山枝扑去。
见二人扭打起来,其余人竟然在鼓掌叫好。乐正玄知喝着酒,默默看着并不言语。这西域人怎么可能是祝山枝的对手,不过两招便败下阵来。
这时乐正玄知走近盯着祝山枝,突然拔出剑来,“喂,祝山枝,为何护着这个娘们。”
祝山枝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将军,这娘们虽是个女官,但她医术高超,是那位神医的亲传弟子,不如进献给王主。眼下医师紧缺,白马关那边又不敢再送人过来……”
“医术高超?”
“厄齐努尔就是她救的。”
乐正玄知蹲下来,一把将我拉近,“你是桑鸿的什么人。”
“他是我师父。”
“……余清呢。”
我盯着乐正玄知,回答,“他是我师兄。”
直起身,乐正玄知叫道,“仆其达,你过来。”
壮汉走近,还以为能得到命令享用女人,谁知道乐正玄知掀开他的衣服问道,“他是什么病。”
祝山枝将我扶起,割开我手上的捆绳。我走近那个壮实的男人观察起来,他身上有很多皮疹,口中有臭气,方才吃过肉类后牙齿出血,而且看上去才三十多竟然已经掉了几颗牙齿。仔细检查了他的身周,有细小的伤口仍在慢慢渗血。
我问仆其达最近去过哪些地方,饮食习惯如何,有没有感觉哪里异常,旁边的人哄笑说这家伙一定是从妓女那儿惹来了脏病。
没有脓肿,不是脏病,我思索半天,对乐正玄知说道,“他得了牙宣症,症状就如你所见皮疹、出血、眼窝深陷、乏力,不是什么太大的病,一般见于军队中。”
“哦?怎么治疗?”乐正玄知眯着眼睛,审视着我。
“刚才这位壮士说他经常往西去办事,只吃肉食。治疗方法也很简单,吃蔬菜和水果,西域的红果子虽然口感酸涩,但多吃有益,平时除了肉干,出远门可以带些果干。”
“中原的士兵为何不会得这个病?”
“……”原来如此,乐正玄知根本不是关心这个手下,而是西域的军营里经常出现这种病,他才会详问我。
“说话!”见我停顿片刻,乐正玄知上前一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按着我肩膀的祝山枝明显收紧了手掌,极其紧张。
“因为中原人会制作腌菜。北州的酱菜,蜀州的泡菜,珠州的海腌菜,制作简单易于保存夏天也不会腐坏,就这么简单。当然,就算粮草充足,有条件还是要让将士们吃点野果野菜,健康。”
“……看来你是有点本事。”一把推开我,乐正玄知笑道,“和神医所言相差无几,嗯,算你命好,若不是医师紧缺,你早就死了。”
我心中一震,原来乐正玄知是在试探我,他已问过师父知道了答案。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往事,赵泽荫因猫儿刺诱发风邪时,也这么试探过我。
“给她收拾下别弄死了,医师现在可金贵的很。”
祝山枝得了命令把我带到背阴处,拧了帕子给我,“该说不说,你运气不错。”
我擦掉脸上的血迹,手上全是细小的伤口,指甲都撇断了好几个,手腕更是血肉模糊,脱下鞋子一看,脚趾也已出血,疼痛不已。
祝山枝把水壶递给我,又给了我一块馕,仔细把我脚上的血污擦干净,冰凉的手指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下来。
祝山枝有些怔愣,又有些慌乱,“很疼吗?我没用劲儿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那封信,我倾过身靠在祝山枝肩上,抽泣道,“你怎么没有逃走。是你把我们逼到了秘密基地是不是。”
“嘘,别说话。”
我咬着硬如石头的馕,四处张望一番,“我师父在卑陆?”
“一早就告诉你了,你不信我,偏要去什么无雷国!”
“我要去卑陆找我师父。”
“你耳朵不好使?这不准备把你带去了。不过你想清楚,可能有去无回。”
“我不怕。”
从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断出一些情况来,那就是卑陆的国主得了重病,是他需要大量草药和医师。
这个消息竟然瞒得如此紧,草药和人经过雍州运往浮荼城,接着进入了无雷国,继而转运到了卑陆。卑陆国主得病的事,白马关竟然不知不报,陈晋,难道是你么。
有些复杂了,陈晋是高佑推举的西陲将军,如果他真的通敌了,那高佑……脱的了关系?
眼下我的境遇也好不到哪儿去,勉强能保住命罢了,唯一让我高兴的是师父活着,我马上可以见到他了。
休息到傍晚这队人马再次出发,祝山枝没再与我过多交谈,如果漏了陷,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过了两日,我终于在夜幕中看到那座高耸的石墙,卑陆,西域最强盛的国家,国都焉鲁,意为明珠,木塔河从城中流过,象西山西麓肥沃的草场培养出卑陆无比强大的骑兵,足以征服整个西域。
城门管控得十分严格,怪不得祝山枝说有来无回,凭我自己想带师父走,无异于痴人说梦。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被蒙住眼睛,我只能跟着人走,只觉得周围的环境不再干冷,逐渐变得温暖,我甚至闻到了花香。
随即眼罩被拿掉,一个穿着纱裙的女子出现在我眼中。她比划着,问我会不会西域话,见我不说话,她才用不流利的中原话说道,“我叫阿古丽,鹰啸大将军的婢女,这儿是王宫禁苑,你跟紧我。”
我已经到卑陆的王宫了?我跟着阿古丽沿着没有窗的走廊一直向前走,沿路看到巡逻的士兵以及低头走路的侍女皆默默不语。
仿佛在一直向下走,空气逐渐变得温热,原来地下有一处汤泉池,叫我把衣服全部脱掉,阿古丽给我泼了一盆水,帮我细细擦洗一番才叫我进了汤池,池子里人很多,大家都只是默默洗着,并不吭声。
显然这是一处供宫人梳洗的地方,这并不稀奇,这里的水是王族用的废水,原本就是作为赏赐赐给宫人。有些诡异的是水的颜色和味道并不普通,微微泛着红的水有一股草药的味道。
是天香石,具有安神的作用。
[摸头][摸头][摸头]我还是很喜欢祝山枝这个角色的,关于他的故事,后续还有哦。[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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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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