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燕宁手脚僵硬，嘴巴也不听使唤了，“你你你……你说什么？”肯定是听错了，再来一遍。
温佳沁有点想笑，但又不敢笑，“我说我喜欢他，想让他当我夫君，你觉得如何？”
如何？
还问她觉得如何？
当然是不如何了！
“我……”黎燕宁深吸一口气刚要反驳，侧头对上一双认真的眸子，她突然噎了一下，不敢开口。
温佳沁继续道：“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长得不错，再说，你和他吵得这么凶都能数出他这么多优点，可见他这个人确实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不是不是，我我我是说……”要说什么黎燕宁也不知道了，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温佳沁还在添柴加火，“你们明天就要走了，那我今天同他说，你说他会不会答应，然后为了我留下来？”
黎燕宁已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只是茫然地“啊”了一声。
“温小姐，我不喜欢你，我是不会留在温家的。”林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他双手握成拳垂在身子两侧，手背青筋暴起，看着两个愣住的女人，他又重复了一遍。
被拒绝的温佳沁也不生气，反而悠悠转身，对他认真道，“你不想留在温家没关系，我可以去你家。”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
“你——”林江有些生气了，再次重复，“温小姐，我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再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之一，难道你喜欢强迫恩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
“那倒不会。”温佳沁轻飘飘反驳他，“不过你只是现在不喜欢我，我知道，相处时间太短嘛，那我们处久一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万一哪天你就对我有感情了呢？”
林江：“不会，我永远不会对你有感情。”
温佳沁挑了挑眉，“哦？你这么肯定？”
“因为……因为……”林江眼睛不断瞟向一旁无措的某个人，终于吼出声，“因为我喜欢黎燕宁。”
空气静谧。
几息后，林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张脸立刻通红，连脖颈也染上了色。
温佳沁似乎达到了某种目的，满脸笑意，她把呆若木鸡的黎燕宁推到林江身边，对林江道，“傻站着干什么，说话啊。”
“我……”林江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珠子四处转，在看向某处时，眼帘蓦然映入两个身影，他哆哆嗦嗦伸手指着，“你、你们……”
黎燕宁呆了一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顺着他的手臂望去，原来是云荷和秦安，秦安一手揽着云荷的腰，一手摊开，掌心处放着几块点心，看样子是给媳妇拿的。
黎燕宁惊了又惊，下意识躲到林江身后，而林江也呈保护姿态站在她面前。
他们这一默契举动引来三人捂嘴发笑，黎燕宁窘迫地迅速后退一步，林江倒是没动，只是也不敢看她。
“佳佳你怎么这样？”黎燕宁有些幽怨的开口，不过没怪她的意思。
“我是为你们好。”温佳沁脸上的笑敛了几分，“我不是说过我哥双十还未成婚吗，其实他有喜欢的人。”
“我叫她明珠姐，她和我哥青梅竹马，但不知为何，他们每次见面都会争吵，有时候树叶飘落都能吵一架。”
“其实我看得出来明珠姐姐不想吵，但我哥总有事无事就去明珠姐面前凑热闹，这也不打紧，直到明珠姐姐的及笄礼。”
“那一天她盛装打扮，很漂亮，我看见我哥眼里明明充满了亮光，嘴巴却还是忍不住讽刺明珠姐，那天明珠姐没有和他吵，只是暗淡了眸子。”
“也是从那天起，明珠姐甚少和我哥讲话，我哥见明珠姐姐不理他，愈发得寸进尺，后来，明珠姐姐订婚消息传来，他慌了，他去找明珠姐，但明珠姐闭门不见。”
“他在明珠姐家淋了一晚上的雨，回来后烧了三天三夜，他终于学会闭嘴了，从那以后他举止有度，谈吐优雅，他求明珠姐不要嫁人，他说他喜欢她，明珠姐沉默，转身叫下人关了大门。”
“后来明珠姐大婚，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险些喝醉死，再后来，每每在街上看见明珠姐，他都眼巴巴望着人家，但明珠姐连一个眼神都没吝啬给他。”
周遭沉默。
好半晌，黎燕宁摸摸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温佳沁，轻声问她，“那你觉得，明珠姐后悔嫁人了吗？”
“我觉得她不后悔。”温佳沁擦掉了脸上的泪珠，挤出一个笑，“公婆明事理，夫君体贴又时时刻刻记挂她，从不跟她拌嘴，嫁进这样的人家，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会后悔吧。”
黎燕宁眼眶酸涩，“那你哥……怎么办？”
“他活该。”温佳沁咬牙切齿，眼泪却再次落下，“我早劝过他不要跟明珠姐拌嘴，他不听，还非说这样才不沉闷，这下好了，近在眼前的媳妇儿飞走了，他活该。”
黎燕宁的帕子已经全湿了，云荷又把自己的帕子给温佳沁，还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别太难过，斟酌了下用词，道，“那你爹娘……不催他成婚吗？”
“催呀，可是催有什么用？他就死认明珠姐，去年明珠姐生了孩子，摆月子酒，他紧巴巴搜罗一大筐金银珠宝送去，明珠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让人送进库房，他活该。”温佳沁越说越上头，后槽牙都要咬烂了。
吓得云荷赶紧转移话题，“这既是你家的事，我们便不方便听太多，那你方才故意引诱林江和燕宁这般，是……”
“我早看出来他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但就是憋着不开口。”温佳沁把黎燕宁推到林江身边，点点她的肩膀道，“我怕你们吵来吵去会像我哥和明珠姐这样，明明有情义却因为嘴贱而让另一方失望，到时候一方攒够了失望离开，我看你们怎么办，哼。”
黎燕宁被说的不好意思，垂着头不吭声，温佳沁瞪圆了眼睛看林江，又给他使了个眼色，林江一激灵，立刻对着黎燕宁道，“燕宁我保证，保证以后不跟你吵，事事都顺着你，你……我……”
怎么办，嘴巴忽然打结了。
温佳沁无语的睨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真心实意的，快。”
林江顿了顿，对上黎燕宁的目光，语气清晰道，“燕宁，我……我喜欢你，我保证从今天开始不与你顶嘴，事事以你为先，我……我会努力挣钱，然后……然后娶你。”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有些语气不足。
他知道黎燕宁不愁吃穿，不为银子发愁，所以他要努力做工，争取早日攒够彩礼把她娶回家，让她嫁给他也不会为银子发愁。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干什么，羞不羞啊你。”黎燕宁锤了他一下，没用力，脸颊还红扑扑的，分外娇俏，“等你挣了钱再说吧。”
“不羞不羞，脸皮不厚怎么能娶得到媳妇。”林江笑得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朵根，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秦安总喜欢在人前贴近嫂子，因为他也想。
“别高兴的太早，还有我爹那关呢。”黎燕宁道，“先别告诉我爹吧，我怕我爹对你不满意。”
林江嘟嘟嘴，是有些不高兴，但他也知道，他当伙计，黎掌柜对他十分满意，可若是换个身份，他想要当黎掌柜女婿，就他现在这样，黎掌柜不拿把刀把他砍了，都算黎掌柜心善。
不过长辈们不在，他想跟她单独处一会儿，他指了指身后的秋菊苑，“里面的菊花开得很漂亮，本来我想叫你来看花的，刚到苑门就听到你和佳佳在说话，现在一切都说开了，要不，我们进去赏一下花？”
“嗯。”黎燕宁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云荷他们道，“替我守住秘密，尤其不能让我爹知道。”
云荷弯起眉眼，柔声道，“那你们回去时最好别同坐一辆马车，我怕你们忍不住看对方，黎掌柜那么精明，肯定看得出来。”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黎燕宁不由得认真思考。
这回轮到林江傻眼了，他看了看黎燕宁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换到秦安的马车？”
黎燕宁：“……此地无银三百两，再说，我换到秦安马车，还可以说找小荷花聊天，你换过来找什么借口？”
林江眼神躲躲闪闪，“找秦安聊天？”
黎燕宁“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了。”说完，她转身进了秋菊苑。
云荷和温佳沁对视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隔天一早，吃过早饭的众人正式辞别温家，温家人热情太盛，往每个人手里都塞了封红包，云荷捏捏红包厚度，又将它塞回温家人手里。
她悄悄拉着温佳沁到一处无人角落，“你们家这……太贵重了，不值当不值当，快收回去。”
“值当值当。”知晓她力气小，温佳沁一手控住她两手，把红包卷进她袖子，“你们救的是我，我的命远不止这么点钱，收着吧，给你们的谢礼都不及我哥当初送给明珠姐那一箩筐金银的一成。”
他们真是太小瞧她温家的财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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