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变故

这边鸣琴和代语刚离开栖凤山,那边七即就鬼鬼祟祟摸上山来。

他知道自己爹娘把人给接来了,还养在栖凤山,还派了四叔盯着。

确实也没想干啥,但是,这桩事从头到尾那叫一个稀里糊涂的,人都来了,总还是得见上一面是不是?

最好能问清楚,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那要万一人家不乐意呢?还不得赶紧地把人放回去?

他四叔那个暴脾气,领了任务,也没别的章程,小黑缺的就是实战,这好办,总之拎了人使劲揍就完了。

所以七即一上山,看见的就是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小黑较之从前大不同了,被战神西寅折磨日久,此刻在鸣笙手下也能走几个来回了。

七即定定看着他,当初一脸呆萌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早已褪去稚气,双眼因为专注战事而显出几分锐气,正是少年神采意气飞扬的好时候。

算起来,已是好几百年过去了,模样变了不少,眼睛还是那样又黑又亮。

鸣笙打得毫不留情,一脚把人从天上踹下来,那架势是要直接砸在地上砸个坑的。

……

七即叹了口气飞身上前,把人捞进怀里,言语间颇哀怨:“四叔,这是我媳妇儿……”

鸣笙点头:“嗯,知道是你媳妇儿,没看见我脚下留情了吗。”

……成吧。

“四叔,我有话跟媳妇儿说,就一小会儿,别告诉我爹娘,求你了。”

鸣笙对着小黑还有三分温和,对着自己大侄子可真是铁面无私了:“你说。”

七即:“……四叔,我们俩的悄悄话,你确定要听?”

鸣笙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辈分,仿佛也确实是不太适合听……但是……

“你可以等成亲了再说。回去。”

七即立刻眼泪汪汪抱大腿:“叔……叔啊……”

鸣笙实在不想变成棒打鸳鸯的恶叔叔,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完就回来,快着点。”鸣笙背过身,飞到房顶上躺着,懒洋洋的。

七即拼命点头,捞着人就跑。

刚跑出栖凤山,天边乌拉拉飞来好几只凤凰,金光闪耀,遮天蔽日。

八弋,六奚,漱瑶,成绮……

很好!最不省心的几个都来了!!七即简直一个头四个大!!

七即狂摇小黑肩膀:“快!变成小老鼠!”

小黑:……???

虽然一头雾水,小黑还是乖乖听话,白光一闪,那么大个小少年就变成掌心里的小白团子了。

七即捧着那么软乎乎一小团,萌得心肝颤,控制住自己的爪子,把小团子塞进了袖子里,藏得严严实实。

几个兄弟姐妹落了地,笑得不怀好意。

漱瑶伸手拍上七即肩膀:“哟,七弟,听爹娘说你讨了个媳妇儿?人呢?不带给姐姐看看?”

成绮性子更温吞些,怯怯地站在一旁,但是一双大眼睛也盯着七即瞧,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八弋明明年纪最小,平日里反而总喜欢端着,规矩就属他最多:“二姐,手放下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耳听见“拉拉扯扯”几个字,漱瑶眼睛一亮,给六奚使了个眼色,六奚会意地点点头。

然后二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七即架起来,颠了个个儿,把他整个人使劲上下左右抖筛子一样抖。

一个小白团子就这么咕噜咕噜顺着袖子滚出来。

漱瑶眼明手快接住了,看清是个啥之后,“呀”地惊叫出声,蹿到成绮身边:“四妹!!快看!小老鼠!好可爱好可爱天啊好可爱!!”

两个姑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四只手捧着小老鼠,爱得不行。

七即被亲哥亲姐扔在地上,生无可恋。

八弋叹了口气,将七即扶起来:“七哥呀,不是弟弟说你,从小到大得了好东西就往袖子里藏,被她两个抢了多少去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七即:……哭唧唧。

眼看着小团子快被两个姐姐rua秃毛了,七即心疼得不行,假模假式朝后头喊了一声:“爹!娘!你们来了!”

两个姐姐大惊失色,回头去看,七即趁机一把将小团子抓过来,捧在手上攥着不松,然后转头就是一个跑。

漱瑶和成绮发现上了当,挥着拳头就追。

这边几个人打打闹闹,忽听得远处“轰隆”一声巨响,冲天黑气自映雪堂的方位漫出来,四散遁走。

那黑气如此不详,几人心头都是一悸,拔地而起,飞向来凤山。

到得映雪堂,发现自家爹娘也在,鸣笙和族里脚力轻快的几个叔伯也都来了。

变故是在鸣琴将玉盒放入阵眼时陡然发生的。

原本流转清光的阵法,在玉盒落地时忽地黑雾冲天,浓郁死气扑面而来,鸣琴夫妇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弥漫着死气的黑雾就蹿出来四下散逸。

二人下意识拦阻,这黑雾却蹊跷得很,除之不尽,生生不息,拦不住的那些,到处遁走,不知去往何处了。

几个长辈面色都很严肃,各自心头都感到隐隐不安,此事恐怕绝非寻常。

这黑雾尚且搅得人稀里糊涂,忽地又有灵光冲天,那磅礴的气势宛如利斧劈山,鸣琴和代语几乎要被这汹涌灵气掀翻来。

玉盒也开始在灵气阵中剧烈震颤,鸣笙低头看过去,盒中那颗青笋破空而出,那一抹曾出现在梦里千次百次的温润青色刺痛了他的双眼,痛难自遏。

鸣琴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急忙忙就去看自己弟弟,发现自家可怜见的四弟浑身都在抖,可把哥哥心疼坏了。

一时又是难过又是着急,磕磕巴巴的:“四……四弟呀,这百寻啊……找回来了……但是呢……”

“百寻”这两个字,撞进了鸣笙心里,百寻,他的百寻,他不是做梦,是百寻!

鸣笙对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眼睛直直地,因为太过急切,几乎是踉踉跄跄地,直直走进灵气越发浓厚的阵法里。

鸣琴拉也拉不住,干着急。

灵气浓稠、密集、磅礴,以碾压的态势,逼得鸣笙寸步难行,但他义无反顾,浑身被灵气割出一道道血口子,步子仍是不停。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浑身血呲呼啦的鸣笙小心翼翼伸手将笋捧在心口,喃喃地呼唤他。

“百寻”“百寻”,一声一声,轻柔呢喃,响在耳畔,似情人间的絮语,却又显得如此哀伤。

天上炸起惊雷,劈下来一道,就毁掉半座山头,乌云似海涛翻滚,天色沉得墨一样深。

雨在此刻落下来,裹挟着雷霆之势,每一滴雨点都像一柄重锤砸下来,密密麻麻,没有间隙,明明砸在地上,耳听得雨声如雷,却仿佛砸在人心间,砸得人一颗心跳都跳不过来。

这是灵雨。本是对修行有所增益的好雨,但雨势太过霸道,难以消受。

漱瑶、成绮几个,平日里修炼惫懒些的,眼下都有些喘不上气,被这豪雨砸弯了脊背。

鸣琴真是恨铁不成钢,在她们背上作势狠狠捶了几下,落到身上却很轻,帮她们顶住了这滔天灵雨。

在这样毁天灭地的景象里,居然有人撑着伞一步步走过来,那么凶残的雨,他却走得那样从容,越往近处走,雨就越小。

等人走到映雪堂,他收了伞,霎那间,云歇雨住,天地清明,触目山水仿佛被灵雨洗过一遍,令人神清气爽,之前种种,仿若梦境。

那人看着鸣笙手心的笋,开口了,仿佛冰封了千万年的雪莲花缓缓绽开花瓣:“把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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