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宋白18

世间宝物,自来有缘者得,有能者得。

夏雷阵阵,大雨倾盆。宋白闭关已三月有余,一生学问心得尽述于纸笔。书房里纸张凌乱,秃笔横陈,废稿散落于地,处处可见脏污墨迹。宋白将稿纸整理成册,从头阅览,中间又有数度增添删改,待到定稿,已是桂花飘香时节。

编书、修改的过程中,既梳理了一遍学问,也梳理了一遍胸臆。待到书成,杂念尽去,心思澄明。宋白终于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开悟只在一瞬间,关窍打通,宝物震动,宋白无知无觉消失于屋内,溶洞空间里,沸腾的灵气包裹住他,金色灵芝悄然舒展,一汪乳白深潭将宋白“吞”没。

房屋中,宝物灵息四散,金蛇躁动,在房梁、在桌椅、在地面四处游梭,寻找灵息泄露的源头,找不到,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明明宝物近在眼前,却隔屏障,看不见摸不着,金蛇围绕书桌圈椅盘桓,愈发狂躁。

“嘶嘶~嘶嘶~”

宝物在哪里?

宝物在哪里?

宝物灵息持续扩散,在非凡生物眼中,此地刹那间宝光绽放,如夜空中明珠高悬一般醒目。

白孔雀镇距离蒙山边缘,直线距离约百里,当宝光爆发那一瞬间,蒙山之中,各处洞府之主不论原先在做什么,那一刹那皆向宝光爆发之处奔去,飞天遁地,各施手段,百数里、数百里距离,一两刻钟时间便至。

灵息充斥镇上每一处,蒙山方向来者接二连三五六七八……连续不断,闯入镇中,遍寻不见宝物踪迹,而逐渐躁狂。

‘宝物在何处?’

‘宝物在何处?’

凡胎听不见的声音在镇上空回响,混杂的妖气在镇中弥漫。

白孔雀镇四方山林在某一时刻骤然静寂,鸟兽噤声,不闻虫鸣。

“哎哟喂——”一户人家里忽然传出打翻锅碗瓢盆的声音,有妇人惊呼:“好大的金毛老鼠!”继而又传来痛呼怒叫:“我的米——”

“哇啊——”忽又有街边门前三两岁幼童,其中一人莫名大哭,尔后其余幼童亦哭嚎,惹来一旁凑在一处闲话家常的阿嬷阿妈们纷纷抱起自家幼儿安抚,却不知为何,幼儿啼哭久久不止。

又有谁家猛犬,对空狂吠,主人查看犬所吠之处,不见异常,多次喝止家犬,犬似未闻,仍态度激烈狂吠不止。

这一日,不独一户人家里丢了粮肉等物,也不止三五户人家里幼儿无故哭嚎,猛犬吠声更是连成一片,东西南北街巷皆闻犬声。

异常之处多了,人亦有感,家家留守老弱携幼儿避入屋中,关门闭户,不闻人声。

宝光和灵息在三日后消失,如毫无预兆出现那般,消失时也是毫无预兆。

宋□□神奕奕踏出房门,后山的野桂花树正值花期,馥郁香气飘逸十里,立足庭院,呼吸之间嗅到轻如薄雾的桂花香气。

“咔咔、咔咔、咔咔咔——”宋白在空旷处摆出架势,活动筋骨,身体的骨头随着动作咔咔作响,一番舒展热身后,宋白熟门熟路练起了五禽戏。

一墙之隔,院外草丛中,一只体大如狼,通身浅黄色如中秋之月,皮毛油光水滑的狐狸悠然的摇动着一、二、三……七条尾巴,它的爪下按着一条金蛇,弯钩似的爪尖毫不费力刺穿金蛇背部的硬鳞,深深扎入金蛇七寸中,猩红的血洇湿金蛇团起的身体下方草地。

[……]金蛇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无力。

月色狐狸从金蛇这里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利爪收拢,撕碎了金蛇的心脏,低头吃掉了金蛇尸体。

它抬头时露出眼睛,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双眼亦有莹莹绿光,深邃而妖异。

‘神通护体,妖邪不伤……嘻嘻,我来会会你。’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白日,宋白将著成的书交给族学,婉拒邀他共度团圆赏月的亲友,夜间独自一人过了中秋。

中秋之夜,月满如盘,没有乌云碍事,月光将天和地都照的亮堂堂,恍如白昼一般。宋白备了瓜果酒水糕饼,桌上堆的是满满当当,一个人在庭院中自斟自饮,十分悠然自在。

饮到后来,酒意上头,醺醺然之间,宋白似乎眼花了,看见一只月光凝聚成的狐狸,那狐狸与天上的月亮一般颜色,皮毛散发着与月亮同样的光辉,它踏着月光走来,姿态轻盈,灵动美丽,像月光化作精灵来到人间,宋白看的入神,酒意朦胧了他的神智,教人分不清梦耶非耶,他当自己在做梦,呢喃念了半句诗:“月出皎兮……”

酒杯滑落,眼帘渐渐遮下,半梦半醒间,宋白好像看到月光狐狸来到他面前,坠入黑甜乡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幕印象,是月光狐狸那一双绿翠一般的眼睛。

真美啊……

最后一缕清醒如此喟叹着。宋白倚在圈椅中睡着了。

夜风里浸染桂花香,月光下,目泛莹莹绿光的狐狸走到酣睡的人身边,露出一口尖牙利齿,对着他的颈项试探的咬下。

‘啊——!’

夜半三更,骤惊鸮鸟。

清晨。

宋白才醒,眼睛还没睁开,宿醉的头疼让他无意识皱起眉头,迷浑眼神尚未看清周围环境,身侧极近的近处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郎君,醒了?”

宋白思维有片刻的停顿,脑子里窜过两个字:这谁?飞快的划过脑海,仿佛被迷雾隐匿了。他迷糊的看过去,床帐内光线昏暗,只见人影轮廓,五官在昏暗中看不如何清晰。

宋白神智还有些迷糊,仿佛还有些眼花,隐隐约约看到一双绿瞳,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变清醒,那贴着他臂膀躺着的女子已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颈侧,声音温柔,吐气如兰,一瞬间,宋白从头到脚都酥了…麻了…酥了还是麻了?

“郎君~怎么不理我?”

宋白脑子里一团混沌,被打乱的理智大部分深陷混沌漩涡之中,小部分正在纠结该用‘酥了’还是‘麻了’形容当前的身体状态,闻言本能的吐出两字:“你谁?”

女子嗔怪的轻捶他胸膛,温温柔柔道:“郎君在说什么怪话,我是你的妻子阿胡啊。”

那一瞬间更强的僵麻感从胸膛上被捶的地方向全身蔓延,宋白仅剩的理智都要被麻没了。

什么…什么妻子?我有妻子吗?宋白神智恍惚,一点疑问生出来,很快被迷雾吞没。

是的,我有妻子,我们很恩爱,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躺在我身上的这个女子,就是我的妻子。宋白迷迷糊糊的想。

宋白潜意识里仍感到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表面上,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躺了会儿,宿醉的头疼减轻,脑袋变得清醒,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背,道:“时候不早了,起吧。”

女子柔顺的应和起身,从床尾拿来宋白的衣物,道:“我替郎君更衣。”

阿胡十分有做妻子的样子,伺候宋白更衣后,外出端来热水,继续伺候宋白洗漱。

宋白一面觉得这十分正常,另一面,心底里总有种哪儿不对劲的感觉。

洗漱后离开卧室,宋白跟在阿胡后面往外走,不知不觉脚步慢下来,跨出门槛那一刻,宋白回头往后望,目光在屋子里打量,心里总是有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呢?

阿胡在叫他了:“郎君,来用早食。”

宋白回了一声:“来了。”暂时将心头怪异之感扔到脑后,阖上卧室门,向庭院中走去。石桌上,阿胡已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饭,摆好碗筷,立在石榴树下,娇颜笑靥,目光含情,注视着宋白行来的身影。

阿胡亲亲密密的与宋白用了一顿早饭。

早饭过后,宋白要出门巡视茶山,与阿胡说了一声中午不会回来吃饭,便戴上斗笠,背上竹篓,竹篓里放了两壶水,一油纸包糕饼,手里拿上登山杖,便出门了。

阿胡送他到大门外,手扶着门框,含情脉脉注视他的背影消失在青石板巷的拐角。

一、二、三、四、五……

宋白走远了。

阿胡立即变了脸色,手捂着嘴返身回院子里,关门上栓一气呵成,下一秒,人身消失,化成七尾狐原身,几步走到庭院中间完全笼罩在阳光下的地方,趴下去,龇牙咧嘴露出嘴里两排尖牙,排列的尖牙中有几处缺损的空洞。

‘痛死乃公了!该死的凡人!’

‘你等着,待到宝物得手,乃公一定将你挖心掏肺,扒皮拆骨!’

‘啊啊啊——好痛啊!’

傍晚,宋白归家。

阿胡听到敲门声前来开门,殷勤的接过宋白身上的背篓,又打来井水供宋白洗手洗脸,手拿布巾温温柔柔站在一旁,含情的双眼不离他,宋白一抬头,便对上她情意绵绵的目光,不由露出点笑意,道:“可是想我了?”

阿胡一边为他擦拭脸上湿迹,一边轻轻点头,眼睫微动,如蝶翼轻颤,她含羞带怯,语带娇嗔,道:“嗯。想郎君了。”

宋白心中鼓动起一种奇怪的触动,似是满涨,似欲退避,似颤栗将爬满肌肤,似……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触。

宋白下意识后退,避开了阿胡接触到他肌肤的手指。

阿胡微愣,看了看自己的手,疑惑的问他:“郎君?可是我擦疼了你的脸?”

宋白正迷茫于自己的做法,闻言定了定心神,顺势点点头,从阿胡手中取走布巾,道:“无妨。我自己来罢。”

阿胡露出愧疚焦急的目光,凑上前欲看他的脸,歉疚道:“郎君,我不是故意的,让我看看,可有哪里擦伤了不曾?”

宋白将布巾扔进桶里,弯腰正好避开了阿胡的亲近,顺手将布巾漂了几下,捞出来拧干,道:“没事。不疼了。晚饭可做好没有?我饿了。”

阿胡跟着他走动,亦步亦趋,柔顺道:“晚食已备好。郎君是想在廊下用饭,还是在屋里用?”

宋白道:“屋里罢。”

用过晚饭,阿胡备好洗澡水,拿了一身宋白的干净衣物,放到耳房,还想跟进来给宋白搓背,被宋白态度坚定的推了出去。

阿胡道:“那好吧。我去外头等着郎君。”

宋白道:“不必等我,你先去睡。”

阿胡低头,连带着声音也低了下去,她道:“哪有叫人家一个人先睡的道理……”她扬起眼角看了宋白一眼,就那一眼,蕴含万千风情,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勾进去,而宋白,在那一眼里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似乎恍惚了一下。

……绿色的眼睛。我在哪里见过这双绿翠一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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