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他一句道歉。】
---以下正文---
是夜。
浓云蔽月，不见点星。窗外树影斑驳，风声凛冽。
卓翼宸寝室的窗被吹开了一扇，但卓翼宸却没有醒。他于睡梦中蹙起眉，呼吸越发急促。
卓翼宸本不做梦，但从两年前起，一切都变了。
恍惚中，卓翼宸踏入了一片非常熟悉的土地，冰夷族的禁地，那里尸骨堆积，常年冰雪封冻。卓翼宸缓步向前走着，积雪在他脚底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禁地空旷，只有卓翼宸一人。他漫无目的向前，忽然间抬头，正看到一个人，他的哥哥——卓翼轩。
卓翼轩还是十多年前那般的摸样，他望向卓翼宸，目色柔软。
卓翼轩抬起手递向卓翼宸，柔声道，“过来。”
卓翼宸猛然间惊醒。他从床上弹座起来，冷汗将亵衣湿透。他攥着心口的位置，胸腔内心跳若擂鼓。
卓翼宸粗喘着气，片刻才平静下来。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卓翼轩，不是他哥。
缉妖司前堂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院子里灯火渐亮，影影绰绰。卓翼宸隐约听到有人喊着，“不好了，不好了！青石镇抓来的那只妖不见了！”
……
离仑在前面走，朱厌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如往常一样穿过槐江谷的长廊。
离仑宽阔的肩背隐藏在黑色的华袍之下，而朱厌依旧是那副少年人的摸样。这是他们从此那个青石镇回来的第三天。
朱厌瞧着眼前的那个背影，突然间开口唤了一声，“阿离。”
面前欣长的背影忽然顿住，片刻转过身来，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诧异。
朱厌亦觉得如此称呼莫名的亲昵，他想起前日青石镇山上饕彘所讲的话，迟疑道，“我以前，是这么唤你的吗？”
离仑怔愣着，半刻才将半转的身子完全转正过来，面对着朱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们还是小妖的时候，是这样称呼的。”
小妖初化形，不谙世事，只以最亲密的名字呼唤彼此最亲密的存在。待到年岁渐长，后来又生出诸多是非，渐渐地，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以前，他唤他阿离，他唤他阿厌。
后来，他叫他离仑，他叫他朱厌。
再后来，他还是叫他离仑，他却要叫他赵远舟了。
离仑牵起一侧唇角，似是自嘲一笑。
离仑的一举一动朱厌都看在眼里。他自复活起，就长在离仑身边，养在怀江谷，不准出大荒。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只新生的小妖。再后来，虽有离仑的明令禁止，朱厌还是从一些只言片语中猜到了自己并非新生。
大荒数年前曾死了一只极恶之妖，朱厌，正与自己同名，或者说正是自己。
但他什么都不记得。
朱厌望向离仑那双暗藏星河的眸子，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他道，“阿离，对不起。”
离仑这回彻底愣住了。
朱厌虽不记得，可他在青石镇梦魇里所见的记忆为真，当年他伤离仑那一掌，无论是他不知道不烬木已经进入了体内也好，还是他情急之下想拦住离仑不要伤害无辜也好，结局都已注定。他并不觉得离仑滥杀无辜是对的，但离仑本为槐妖，最为怕火，却毫不设防的被自己最亲密的挚友伤害，永生烈火焚身，苦不堪言。这句抱歉，是他欠他的。
??
他不想伤他。
时隔多年，他也不需要被原谅。
“阿离，不烬木的伤，对不起。”朱厌又重复了一遍，他虽为少年人摸样，可身量并不比离仑矮上多少。他神色赤诚，直直的看着离仑，眼眶泛红，眸底满是悔恨与疼惜。
离仑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弄的不知所措，半晌他眨了下眼睛，求助似的向四周望了望，可他平日里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哪里有妖敢在他身边出现呢。
离仑从来没想过朱厌会跟他道歉，也没想过会再听到他唤他阿离。他将复活的朱厌拴在身边，只是自私，仅此而已。
他不想救回缉妖司的赵远舟，只想救回曾经的朱厌。所以发觉朱厌没记忆，他简直欣喜若狂。
“都过去了。”半刻，离仑笨拙的安慰道，“早就不疼了。”
在那一场大梦中他死了数次，梦醒他从槐江谷中醒来，早已获得了新生。只是他遍寻不到朱厌的痕迹，后来他从众人口中得知大妖赵远舟以身献祭，化戾气救众生而魂飞魄散之时，他几乎疯了。
好在最后，他又寻回了他。
朱厌其实还想问，他到底伤了离仑多少。那记忆之中有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样的人，撑着一柄伞，似伤过离仑数次。可他问不出口。
就像陈年旧疤，剖开必定鲜血淋漓。
……
“老大，老大，小山神还有神女大人，还有缉妖司的人来了！”小槐精提着裙摆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见到离仑和朱厌之间气氛不太对，慌忙背过身去。双手捂着眼睛，目光却狡黠的从指缝里透出来四处乱转，嘴里嘟囔着，“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离仑黑着一张脸，心想你看到什么了你就没看见。
“朱厌，离仑。”那边英磊已经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进来，挥着手和他们打招呼。
英磊身后跟着举止优雅的文潇，以及仿佛千年寒冰一样的卓翼宸。
卓翼宸和离仑四目一对，前者略不自在的把目光别向了他处，想来是想到他前天扇离仑的那一巴掌。
因为大梦的最后赵远舟死于自己剑下，苏醒后，他和离仑之间本趋于缓和的关系又开始变得水火不容。
数天前他们彼此之间还针锋相对，眼下却要登门来商议要事。
“文潇，你们怎么来了？”朱厌有些诧异，他本以为本次下山生出这样多的事来，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人间的朋友了。
“饕彘失踪了。”文潇直切主题。
“哦？他不是被你用白泽令封印着，关在了缉妖司？”离仑戏谑道。
青石镇的案件错综复杂，饕彘虽与青石镇镇民的失踪和死亡无直接关系，但在妖的眼里，他残害同类，在人的眼里，他虐杀妖化人，弑杀可怖。按理，该直接封印回出生地。
可白泽令竟无法奏效，于是暂时关押于缉妖司。
虽严加看守，亦有青石镇运回的诸犍血笼镇压，但他还是跑了。他还有同党在，文潇直觉现如今，是暴风骤雨前的片刻宁静。
“他还有同党，这个事情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万幸此次缉妖司并没有人员伤亡。”
“跑了再抓便是，跑我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能力不足，需要我帮你们？”离仑瞧不上这帮能力奇差的乌合之众，文潇虽为神女，却是□□凡躯，脆皮得很。卓翼宸虽为冰夷之后，后来化为冰夷勉强也算是挤进了离仑的眼里，但不知为何大梦醒来又变回了人。至于山神英磊，那更不用说，就是个厨子。
“你你你，瞧不起谁呢你！”英磊撸起袖子，心想之前你拿槐树枝穿死我的帐还没跟你算，要不是当时你附身在小玖身上，我们无法下手，早送你入轮回好几遍了。
离仑瞥了英磊一眼，英磊立马卷着袖子切换成了消音模式。
“我们来也不全是为了此事。”文潇应道，“长海出了水患，民不聊生。”
“怎么，你们人间有什么灾祸都要怪罪到妖的头上吗？”离仑不屑道。
文潇嫣然一笑，“并不是。”
?
“假如这次是人害妖呢，你要坐视不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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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采访离仑：
??英磊：离仑你不是慕强吗？
??离仑不屑的扬起下巴。
??英磊：现在的朱厌被削弱这么多，你怎么不厌？
??于是木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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