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潇正伏案在随身携带的大荒记录上写着什么，一抬头，正瞧见卓翼宸板着一张脸走进来。
后面跟着朱厌和离仑，朱厌深色坦然，离仑面色阴沉。
文潇急切的问道，“小卓，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卓翼宸略微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由裴思婧看着正缩在角落的女妖，在文潇对面隔着案几坐下，“附近的镇民都说这书生自山上回来便疯了，看到什么都喊着有妖，渐渐地也就不再有人接近他住的地方了。”
“最近频繁出事的那座山，据说可开采青石独有的矿产，是青石主要对外流通的货物，出事后去的人便少了，但仍有不少要钱不要命的去。”
“这些信息，和我们来之前获得的相差无几。”
文潇垂眸摩挲起手中的笔，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们这边如何，英磊和小玖回来了吗？”卓翼宸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英磊和白玖，有些担心。
“他们已经回来了，说那书生应该死于自杀，具体的要等明日小镇的仵作剖尸来验。小玖带回了一些血迹残片，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发现，现在应该正在研究吧。”文潇应道。
“至于我们这边，这位姐姐真身为米毂，坚持自己没有害人，说若我们不信，可以带我们去出事的山上，只是那里最近瘴气严重，害人心智，要我们考虑清楚。”
卓翼宸闻言抬眸扫向角落里的女妖，一双清透如冰的眸子看过去，后者不自觉的缩了一缩。
“也好，我们明日几时出发？”
文潇将笔杆插回发髻，收好摊在桌上的大荒记录。“我和裴姐姐合计过，中午吧，日头最高的时候，瘴气或许会少一些。小玖会提前配好防毒的药丸，服下再去。”
卓翼宸微微颔首，算是同意。“那早些歇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但……”文潇和裴思婧对视一眼，突然面露难色，“我们现在面临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
卓翼宸困惑道，“什么问题？”
“这家客栈现下只有两间空房……”
“……”
……
卓翼宸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木凳上，他的面前是一张摆了油灯的木桌，桌子对面是依靠在墙角已然昏昏欲睡的米毂，她摇摇欲坠的脑袋晃了几晃，猛地向下一点，而后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眼睛，最终脑袋一歪，靠在身侧的墙壁睡过去了。
他的身后斜侧，是少年朱厌和离仑。朱厌此刻正阖着眼睛，他坐在木板凳上背靠着墙，暖黄的灯光映在他安静俊秀的脸上，一时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
直到他的身子微微向侧面倾倒，脑袋一下子搭在了身侧离仑的肩膀上。这才发现，已经睡熟了。
离仑垂眸瞧着肩膀上的人，一双暗黑的瞳孔哪见白日的犀利，既平和又安静，看起来和面对卓翼宸针锋相对时判若两人。
离仑轻手轻脚捏了个诀，那木凳生出些许枝叶来，将朱厌周身稳稳托住，让他睡得更舒适安心些。
卓翼宸怀里的云光剑，感受到妖力便亮起了荧蓝的光。
卓翼宸偏过头来看，离仑立马换了眼神瞪了过去。“你，想都别想。”
卓翼宸额角一跳，“我想什么？”
“这藤床，或者朱厌，哪个都别想。”
卓翼宸无语至极，他一甩头又转了回去，给离仑留了一个瘦削挺拔的背影。
丑时的夜安静的只偶尔听得到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和昏暗中的烛火噼啪声。如此安静，仿佛掉一根针都清晰可闻。
半刻，卓翼宸道，“若不是你抢走了赵远舟最后一抹神识，藏匿无踪，现在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张狂。”
云光剑突然蓝光更甚，卓翼宸能清晰的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像一把尖刀一般，恨不得把他剖心挖肺。
离仑的声线像他的目光一样阴冷，“他是朱厌，不是你们的赵远舟。”
?
卓翼宸握着云光剑的手指攥了攥，似乎下一秒就要拍案而起。
他回过身，和离仑四目相对。灯火下，少年人面容冷峻，目色冰冷。
“既如此，那把伞，即是赵远舟也是朱厌的本命法器，你为何一直扣留不敢还给朱厌。”
“离仑，你在怕什么？”
卓翼宸语气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字字诛心，句句见血，激的离仑怒气越来越盛。
“文潇自遇见你们起，就断定你的真身出了状况，现在你以这样少年的摸样出现，更印证了文潇的猜想。”
“离仑，你还能控制朱厌到几时？”
似是被触碰了心底最隐晦的角落，桌椅生出的藤条骤然伸长，原本柔软的枝叶突然化身利刃，恨不得要将卓翼宸贯穿才肯罢休。
那藤条骤然一动，云光剑方欲出鞘，本靠着离仑肩膀的朱厌突然身子一歪，栽进了离仑怀里。离仑一愣，对面的卓翼宸也愣了愣。
半晌，朱厌那颗白乎乎的脑袋抬了起来。他勉强睁了睁眼，正瞧见面前的离仑和对面的卓翼宸，好似定格了一般。
“……你们还没睡吗？”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朱厌的脑子还没有归位。说第二句的时候，他便差不多醒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该换我来守夜了。”
卓翼宸默默将出鞘了半寸的云光剑按了回去。离仑将脸别到一边，那凶悍的藤条早在朱厌张眼的时候，变得如同柔夷般乖顺了。
……
翌日正午，艳阳高挂，缉妖司小队一路走来，遍山的的草木上哪里见得到半点晨露的痕迹。可他们面前，却突然出现了越来越重的雾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光剑突然出鞘，架在了引路的米毂颈间。那米毂归于山林，在云光剑接触到她颈项时，忽然化身成枝枝缕缕，没入土地不见了。
随着她消失不见的身影，还有一句话钻进了卓翼宸和文潇的耳朵，“神女，冰夷后人，我无心害你们，只盼你们可以洗我冤屈，还我清白，让恶者恶报，善者得善。”
浓雾骤然四起，升腾于缉妖司小队之间，寸步不见人。
“文潇！”
卓翼宸第一反应便是掩住口鼻，半刻发觉浓雾似是无害，亦或者小玖陪着的药丸起效，便撤了手臂。
??
“小玖！”卓翼宸环顾四周，深色越发凝重。
“英磊！裴大人！”
周身白茫茫，依旧无人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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