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要将紫玉扶为......
“那,沈氏呢?她算出什么?”陆亦棂忙问。
春香幸灾乐祸一笑:
“小姐细想,少奶奶自外面回来后这种种情由,可看出半分高兴的意思?”
“墨玉也没说?”
春香摇摇头:
“墨玉不敢说,也警告小红不许乱打听,就连这俩卦辞,也不许她告诉旁人。”
三人心中便明白了,必是沈七七算了命回来,自己命数远远不及婢女,由此心存芥蒂,不愿见人。
陆夫人心中登时冒出一个念头,立时就要下人去请少爷过来。
三月底,夜雨春寒。
陆亦寻披了海清云纹鹤氅,撑了桐油伞踏进了碧桐苑,不知这么晚了母亲突然叫自己来,是出了什么急事。
刚一进门,没等他问,段姨母先迎了上来,满面喜色,问他:
“你晚膳后可去看过沈氏,和她说了什么没有?”
陆亦寻被问得一怔。
平常在芳草院,虽略坐一会,七七就会催他去照顾紫玉 ,但今天不同,今日甚至连门都没进去。
小雀守在七七门前,只说小姐外出累着了,早早睡下了。
如此,更证实了陆夫人三人的猜测。
陆夫人忙叫儿子坐下,把从春香那里听来的一五一十告诉了陆亦寻 。
“凤冠霞披,天伦绕膝”。
这对任何一个人,皆是极致的震撼与触动,陆亦寻亦不能免俗。
一时间目中流光点点,心中憧憬无数,沉浸于穿过岁月的美景之中。
但随即,同样的问题跳了出来
——紫玉,只是个妾啊。
要依陆夫人意思,立时就要他休掉沈七七,扶正紫玉。
但陆亦寻犹自半信半疑,仅凭两句卦辞,便要做这么大的决定,实在太过冒险。
他虽向来不满沈七七出身,从前也多次想过休妻之事,但若休了商户女,却扶正了商户女的婢女,岂不更惹人笑话?
再说那神算子,是果真灵验,还是江湖骗子,目前谁也不好说。
即便灵验,倘若这一卦偏偏就没应验呢?他不能拿自己的人生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踌躇着,劝说陆夫人——凤冠霞披,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应验的,莫不如先沉住气,不要透半点口风出去。待紫玉生产之后,且先看看是男孩女孩再说;也多方打听着,看这神算子究竟算得准不准。
陆夫人听着,倒也在理,便将满腔雀跃先按耐下来,决定等等在看,真有那个命,也不急在一时。
正好今日有机会同儿子坐下来安静说会话,她想起前几日盘算的事,便换了幅悲苦面孔,对儿子哭诉起来。
说前两日老爷难得来她房中,不知是哪个下贱妾室挑唆的,又鸡蛋里挑骨头将她好一通斥责。
竟说她忝居主母之位,连家中仆役都照管不到,若这般无能,不如将管家之权趁早交与钱姨娘。
陆亦寻听着不由气恼:
“母亲一颗心尽扑在这一府中,怕不得呕心沥血罢了。父亲动辄听信谗言,斥责母亲,实在不该!”
陆夫人悲叹:
“唉,娘也就是这个命了,做好做坏,都落不得你父亲半句褒奖。好在,我也不与他计较,但凡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一想到还有儿子为我撑腰,我便什么难关都闯得过了。”
陆亦寻略有些动容,想了想,便细问陆夫人究竟为了何事。
原来是从前救过老爷的陈阿四,如今年纪大了,房中无人,颇为凄冷。
他看上了府中一女子,想三媒六聘,求娶了来,做个正房娘子,之后若能生个一子半女,也算有了后。
只是无人为他应揽此事,他便一径求到了老爷,请老爷为他做主。
陆亦寻奇道:
“这有何难,既然他陈阿四三媒六聘,认真求娶,母亲便出面,替他指下这门婚事也就罢了,省的父亲又拿此事与您吵闹。”
陆夫人长叹一声:
“若是府中别的丫鬟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芳草院的墨玉,毕竟是沈氏带过来的,比不得我们陆府的丫鬟,可以说一不二。”
陆亦寻第一反应就是不般配。
墨玉年方二十,清雅秀丽,花朵一般。
那陈阿四年近五十,又瘸又瞎,若找个守寡的中年厨娘也就罢了,那样娇嫩的女孩家,如何肯嫁给陈阿四。
犹豫了半晌,还是将这话说了。
陆夫人听罢,扭头对女儿凄然一笑:
“你看,我就说别提罢,果然你父亲说的是,我哪有这等能力?指配得动这院里的谁?人家连丫鬟都千娇百贵。只有我是该夹在中间,几头受气的,明日我竟回了你父亲,将中匮之权,不拘交给哪个姨娘便罢了。”
说着忍不住抽帕拭泪,难过不已。
段姨母陪着落泪,叹气担心道:
“唉,回头你家老爷问起,定然又拿姐姐出气。老爷那个脾气,定下来的事儿,哪有个不依的?”
陆亦棂更是愤愤不平地嚷嚷:
“既然在我陆府,就都是陆府的丫鬟,母亲本来就可为下人指婚!无非是看在她是大嫂婢女的面上,才与兄长你商量。可没想到,兄长你不帮着母亲也就算了,竟第一个下母亲的面子,以后她这主母的命令,谁还会听?我也奇了,那沈七七难道是什么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不成?每遇到与她相关的事情,竟都无人敢惹,像与陆府无关了似得。”
才刚被母亲说成唯一依靠,又见母亲落泪,如此难过,陆亦寻心中也颇不是个滋味。
再加上段姨母和陆亦棂这通话,陆亦寻更是进退维谷。
而且他了解父亲,他既然发话,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做成的,否则必会闹得合宅不安。
再一想那墨玉,虽平时少言寡语,但总感觉在默默窥探着什么。又一心只向着沈七七,紫玉以前给自己拿钱,她还暗中告知沈七七,被自己当面教训过,陆亦寻也一向不喜她在沈七七身边。
心中掂量了几个来回,终于下定了决心,陆亦寻起身给母亲行礼道:
“母亲勿恼,原是儿子的不是。母亲遇到棘手的问题,正该儿子替母亲解忧才是,这件事,我去同七七商议,必不让母亲难做。”
陆夫人听他这么说,这才收了帕子,转哀为喜。
足足过了四日,陆亦寻才来回复陆夫人:
“母亲,七七她已同意,您便可以指婚了。”
陆夫人欣喜不已,忙将早已找好的媒人保人传来,开始纳彩问名,故意搞得大张旗鼓,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她并不问陆亦寻,这事是如何在四天内办成的。
其实哪有个不知道的,春香早将那院中之事事无巨细都汇报给她了。
第一日,少爷去向少奶奶提及此事,少奶奶自然是拒绝的,并和少爷吵了起来,少爷气得拂袖要走,少奶奶这才慌了,死活拦了下来,说夫君莫怪,此事急不得,待我想想,如此,少爷才和缓了脸色。
第二日,少奶奶试着和墨玉提起,墨玉一听就炸了,只要上吊,被屋里丫鬟拦了下来,少奶奶陪在她屋里,说了足一日的话,不知最后怎么劝的,反正不再寻死了。
如此少奶奶接连两日哄劝着她,终于到第四日,墨玉才哭哭啼啼吐了口,说不敢违扭主子,听凭主子安排。
陆夫人听了,志得意满,酣畅淋漓,冷笑道:
“那沈氏,还算识相,终究还是怕寻儿生气。”
这边厢府中大张旗鼓为墨玉和陈阿四操办起来,那老光棍喜得不知怎地才好,特意去向老爷叩了头,多谢老爷还惦记着他。
陆府老爷成日在姨娘房中醉生梦死,哪里管过他的死活,莫名其妙受完陈阿四的头,听明白什么事后,回房就对姨太太说:
“他娘的这老小子倒有艳福,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老子还没纳上呢,他老小子竟先受用上了。”
陆府中人来人往,见到墨玉,都不怀好意地道句恭喜,更有甚者,还祝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恶心的墨玉扭头便回去了,一径跑回芳草院,关了门拉着沈七七,哭着问真的能救她吗?小姐可有把握?
若她真被嫁给陈阿四,那便只有死路啊。
沈七七只对她说:
“放心,你信我。”
紫玉此时也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谋划的准,早早攀上了高枝,若还跟着小姐,怕不落得墨玉这样的下场。
芳草院近来本成了陆府下人眼中的好去处,人人都想往芳草院去顶个肥缺,此事一出,吓得无人再敢托人往里钻。
现摆着的例子嘛,芳草院里,除少奶奶外说话算数的可就数墨玉姑娘了,可陆夫人一声令下,连她都被指配到那般不堪的去处,那在芳草院干活,以后下场如何可不好说啊。
因此连见了少奶奶,都装看不见,能不请安便不上前请安,唯恐太过热情,得罪了真正的当家主母,陆夫人。
芳草院里那几个小丫头,见外面排挤她们芳草院,倒十分忠心,抱起团来,只安慰沈七七和墨玉姐姐,要不就是骂外面那些人势利眼睛。
春香冷眼旁观,得意于心。
让你们几个近日猖狂,等着吧,谁也别想得好儿。
贱婢桃儿,小雀......接下来就是你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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