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舍醒来时,刚动了动右臂便是一痛,身无一物的空落感让她慌张失措的四处看去,见耿成玉就在一旁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一时有些张口结舌。
昨日周舍在昏睡过去之前就料到耿成玉可能会发现自己的身份,但心中暗想着她应是会念在自己为她挡那一箭的份上,不会为难自己。
此时周舍静静看着耿成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于是张了张嘴“我..我...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耿成玉见她醒了,心中正有些慌乱时,却见她一副怯弱的结巴模样,竟比自己还要惊慌,心里顿时气急,于是冷冷道:“你不用于我解释”。
周舍看她有些冷漠的样子,心里有些委屈,于是撑着身子就要起来,随后右肩一痛,痛的她闷哼了一声!
耿成玉也听到了她的痛呼,回头便看到绑好的布条外又渗出了血渍,那血渍已经干了,应是昨夜的动作弄到了伤口,只是在她左边肩头赫然一个深到出血的牙印跃然其上,耿成玉当即慌乱的又转过了身去。
周舍低头看着右胸口的黑布条,坐着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刚要穿上内衫时就听耿成玉冷冷的丢过来两个字“换药”..
说完也不见周舍回话,片刻后她径直转身走过来伸手把那布条解了开,好在动作还算轻柔,没有再弄疼周舍。
只是等布条都解开时,周舍顿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索性闭上了双眼。
耿成玉并不理会她,只是动作很快的掏出了金疮药往她的伤口处仔细撒了,又将布条重新绑好,动作一气呵成,接着就转身出了芦苇丛。
周舍独自迷糊的坐了片刻,她昨天昏睡后便是噩梦连连,而后还做了那种梦...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歇够了就慢慢的起了身,看着自己那破烂的内衫,只得尴尬的把耿成玉留给她的黑色内衫拿了起来,小心的穿好右手后才去穿左边,当转头左瞥时,余光便扫到了左肩的牙印,随后定睛一看,当即瞳孔放大呆立当场!!!
周舍呆愣了很久才不敢置信的想到...难道不是梦?...那..那...她..她刚才那么冷漠并不是因为发现自己的身份?而是??
周舍不敢想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羞愧,愧疚,懊恼和痛苦各种心绪涌上心头...
过了很久,她小心且忐忑的从芦苇丛走了出来,黑色的内衫外罩着银甲,左手拿着耿成玉的盔甲缓缓的走向小船。
耿成玉坐在船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也并未回头,待周舍走近后将盔甲递过去才转身接了,穿好后背对着周舍冷冷的道出一句“忘了昨晚,莫和冯姐姐说”。
周舍思虑了良久的许多道歉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心绪复杂的蠕动了嘴角,半晌低声回了个“嗯”。
耿成玉压下心中的隐痛,起身便摇起了船桨朝昨日来时的方向划去。
她痛苦的用力划着船桨发泄,而周舍在后同样苦着一张脸看着她的背影,俩人的心情当真是都糟透了!
小船沉默的向前走着,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后,天空有一个黑点俯冲而来,周舍仔细一看,竟是白眉,当下急急朝着天上大声喊道“白眉”。
白眉已经发现了她们,此时听见周舍的声音后极速飞来,最后稳稳落在周舍的左臂上,咕咕噜噜好一阵嘀咕...
周舍摸着它的脑袋心情复杂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一人一鸟温存了好大一会儿。
耿成玉听着她柔声哄着白眉,和昨晚哄自己如出一辙,顿时有些气结,便转头看向远处。
这时她见远处竟驶来了一艘战舰,当下心里一惊,不知是敌是友。
周舍也看见了那战舰,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战舰上飘着“朱”字战旗,心里一喜道:“是咱们的战舰,应是寻咱们来的”。
一刻钟后,常峰在船头脖间吊着受伤的胳膊朝周舍她们激动的喊道“大人,大人”。
周舍看见他与肖茂芳站在甲板上,心里顿时一松,只是看到他受伤的胳膊时想到昨日李二与张青的惨死,顿时心中又悲从中来...
待二人上了战舰后,常峰与肖茂芳见她们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说起昨日之后的战况。
费聚与常峰肖茂芳等人护着朱元璋与刘基乘小船离开后,几人挡着箭雨,行至浅滩时小船搁了浅,于是常峰与肖茂芳便下去推着小船行走,常峰胳膊不慎中了一箭,好在其他人无事,后来推着那小船靠了岸,这才安全。先是通知了徐达他们,而后在岸上休息了一晚,今日一早才重回战舰。
昨日那张定边撤退之后,双方战至尾声便鸣金收兵。常遇春踏上那遍地尸体的战舰后,找到了李二与张青的尸体,却没看见周舍她们,心里猜测应是逃掉了,只是人去了哪里却不知道。
常峰与肖茂芳听后大急,立即便要去寻,朱元璋也是心里一震,当即急急派了这艘战舰给他们二人,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周舍。
他们找了一个上午,也没有任何发现,中午时常峰看见白眉直朝这边而来,这才跟着白眉找了过来。
周舍听完这些后,沉默了些许,随后看了一眼很是疲累的耿成玉朝肖茂芳低声道“你先带成玉姑娘去歇息,再打些热水送些饭菜过去”。
耿成玉上了战舰后一直沉默着,待听到她这句话时,便转身朝船舱走去。
肖茂芳当即跟了上去。
周舍看着她下了甲板,莫名的松了口气。
常峰见周舍银甲内竟是黑色内衫,便疑惑的看了看远处一身黑衣的耿成玉,随后赶忙去找了套衣衫拿来。
他帮着周舍卸了银甲,随后便看到衣衫上的血渍,顿时大惊!
周舍这才将昨日战舰上的激战及她中箭逃脱的经过说了,最后有些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良久后,她静静看着远处的湖面轻声道“李二与张青死了”。
说完这句话她已是泪流满面...这一天一夜经历了太多,现在终于停了下来,情绪便再也绷不住了。
常峰抿了抿唇哽咽道:“救了大人,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他与肖茂芳昨日已然知晓了。
周舍轻轻呢喃道“他们的命和我的命是一样的啊,只是他们却为了救我而死”。
情绪发泄出来后她便体力透支了,靠在椅子上沉沉睡了过去,常峰在一旁默默的守着垂泪。
肖茂芳上来时便看见常峰这副模样,于是走到他身边道:“哭什么哭,还不去拿些水给大人擦把脸”。
常峰泪眼婆娑回道:“大人难过,我也难过,哭也碍着你了”,说完又怨到“我手还伤着呢,要打水也是你去”。
肖茂芳无奈转身又去打水。
周舍睡了有半个时辰,醒来看见面前摆了张桌子,上面放着吃的,刚要去拿水里的帕子,一旁的肖茂芳便上前将帕子拧干递给了她。
周舍擦了擦脸,又洗净双手后喝了碗水才开始吃东西,边吃边朝肖茂芳轻声问道:“成玉姑娘是否用了饭”。
肖茂芳回道:“成玉姑娘那边已经用了饭歇着了”。
周舍点了点头,吃完以后精神也恢复了不少,起身走到甲板上看着湖面又问道“回去还要多久”。
肖茂芳看了看风向,回道“来时顺风走了一上午,现下是逆风而上,回去应是要入夜了,大人先进仓歇着吧”。
周舍到了船舱内的卧室里倒头就睡,这一觉直到夜幕降临才醒,醒来后收拾好自己才出了船舱。
在甲板上看见耿成玉倚栏而立,她一身黑衣站立船头,长发随风飞扬,纤细的背影有些凛然孤冷。
周舍突然不敢再走上前,在她背后伫立良久。
耿成玉昏睡了很久,醒来后见天已经黑了,才出来甲板透透气,没过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只是那脚步声在几尺之外停了下来。
周舍在她身后看了她良久,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耿成玉见身后那人没有任何动作,便转身回了船舱,与周舍擦肩而过时并未看她,只是在走下甲板前回首看见她后背又渗出血渍时皱了皱眉头。
周舍见她理也不理自己就回去了,一时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她走到栏边看着湖面心里五味陈杂。
这件事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错,现在不止面对不了耿成玉,回去后又该怎么面对文秀呢...她要是知道自己与耿成玉之间发生的事情,该如何怨恨自己...这都是什么事啊...越想越烦,越想越乱...
许久后她才回了房歇着,只是躺下不久,房门外便有人敲门,她只以为是常峰或茂芳,便开口道“进来吧”。
不料片刻后,竟是耿成玉走了进来。
周舍有些惊讶和疑惑,刚才她都不理自己,怎么一转眼竟来找自己了,于是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耿成玉。
耿成玉也不看她,径直将门栓插了上,而后走到周舍面前,面无表情的道“衣衫脱了”。
周舍瞬间瞠目结舌...而后看到耿成玉拿出那个小药瓶之后才了然!
她呆了一会儿后,看着耿成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才默默的转过了身子脱了衣衫,将后背露给了耿成玉。
她面上那些表情被耿成玉看了个清清楚楚,耿成玉心里顿时有些恼怒,自己定是魔怔了,将金疮药给她便是,为何自己要过来!
待看到周舍解下绑着伤口的布条时,见那后背伤口的结痂果然又撕开了,于是她定了定心神走上前,上完药后便将药瓶径直递给了周舍。
周舍见她将药瓶递了过来,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接过了药瓶,小心的倒出些药粉撒在右肩下的伤口处和其他伤处。
船舱的蜡烛很亮,耿成玉看着周舍紧实的背部有些出神,在周舍反手将药瓶递过来时,才撇开了眼神将药瓶接了过去。
待周舍穿好衣衫,她便径直离开了,周舍转身看着她关门离去的身影又呆愣着独自坐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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