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竹楼惊雷
阳光穿过树梢,在林间投下斑驳光影。一条由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向前,引领着他们深入山林。
山风忽地拨开白色晨雾,几栋竹楼鬼魅般浮现在青石路尽头。
檐角悬坠的露珠折射出冷光。
“少主武功高强,是我们堂里最年轻有为的香主。跟到他,包保你吃香喝辣!”
“丫头,你要报恩,莫要明珠暗投,就要找对人,知道不?”熊百川边走边说。
杨洁垂首应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袖口褶皱。这是她解剖课练就的习惯动作——能帮助快速集中注意力。
“是。”声线平稳,仿佛在回答导师提问。
谁稀罕你们香主?
但眼下反抗只是以卵击石。
生存策略:先行缓兵之计,再争取活动空间。
正边走边思量,她骤然停下来。刚才好像听到腹部肠鸣的声音了。
这让她惊喜又疑惑,难道身体恢复正常了?
但就那么一声,再想听又听不到了。
熊百川忽然回头瞪她,眼角的刀疤跟着抽搐:“磨蹭啥子!走快点!”
川腔都冒出来了,看来真急了。
这倒让前世也是川人的杨洁倍感亲切。
“石径湿滑,怕摔了耽误您的事。”
她放缓呼吸频率,用实习时安抚病患的语气回应,同时继续关注自己身体变化。
老实说,这石径披了层绿色苔藓,在晨雾里泛着水光,真不好走。
她模仿闺秀的步态,试着走出莲步轻移的样子。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竟比她操控手术刀时还要流畅。才走了十几步,就越走越顺畅,总算勉强能跟上熊百川。
腹部再没有传来饥饿感或疼痛感,刚刚的反应仿佛昙花一现。
这里应该是他们的活动据点。不多时,便遇上一伙江湖人士,个个横眉立目,一身彪悍气息。
她如今一见这类狠角,便恨不得隐身。
这些人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这些人见到熊百川,立马收起歪歪斜斜的架势,齐刷刷退到路两边。
但眼珠子却跟沾了浆糊一样,黏糊糊地粘在她身上打转。
那些眼神像未消毒的手术刀划过皮肤,让她浑身都刺痛腻烦。
她的目光重点扫过他们领口裸露的胸颈皮肤紧绷的——肩胛因未见梅毒性玫瑰疹而略松。这是她作为医者的职业习惯性观察。
熊百川猛地刹住脚,叉腰吼道:“盯锤子盯!一群砍脑壳的!”
“这女娃子是东方的人,哪个裤腰带没拴紧的敢起花花肠子?”
熟悉浓重的川腔骂调,差点没让杨洁笑出来。
那些人闻言,顿时泄了气,如惊飞的麻雀般四散开来——轻功着实神奇!
人群身影四散:有人踏叶如履平地,有人倒踩树干借力。晨光穿透他们扬起的衣摆,在地上投出违反重力方向的剪影。
她仰头,看得指尖微微发颤,仿佛实习时第一次上手术台,刀接触到病人胸腹时的激动。
更令她震惊的是这话的威慑力——只消一提东方之名,便将这群彪悍之徒吓得四散奔逃。
她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祥,试探着问:“东方香主,人很凶吗?”
“莫怕,”熊百川挺直腰板,川腔在山间打转,“我家少主年方十八,人长得抻敨得很,配妹儿你正合适。”
“哪是这些梭老二能比的?”他说着重啐一口,青石板竟被蚀出个针尖大的孔洞,边缘泛着焦痕。
超强的腐蚀性毒理反应!
杨洁瞳孔一缩。她注意到熊百川耳垂挂着的青铜耳坠,竟是蜈蚣缠戟造型,随着他动作微微晃动,戟尖闪着寒光。
目光再转到他腰间挂的玄铁双戟,她惊得一个踉跄。
无论毒蛇还是蜈蚣,都是她前世最怕的东西。这双戟是不是也淬毒了?
可看着卖力夸赞自家主子的熊百川,她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哪会关心东方的容貌?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当初“水上漂”临死惊呼其名号“玉面修罗”。显然此人在江湖上名声很响,武功高强,手段狠辣;计先生这等老江湖对此人忌惮无比,并对她提出“忠告”,暗示此人精明难缠。
她压根不想见这位危险人物。因为未见其人,已多次闻其名。
但她有选择权吗?没有啊!
据她一路观察,这伙人作风压根不像名门正派,又躲在这荒山野岭,一看就是做见不得人的买卖。这江湖帮派规模应该不大吧?
这样算起来,这东方香主就算作风再怎么凶残,毕竟才十八岁,人生阅历见识有限。
青春期少年心思浮动,这副皮囊也生得惑人,再摆出一副柔弱姿态,也许就能降低他戒心……如此盘算着,杨洁一路构思着应对之策。
没走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地处最高的竹楼前面。
青色的竹楼有二层,人字形屋顶,样子有点像她前世看到的苗疆吊脚楼。
熊百川让她楼下候着,自己踏上木质楼梯。‘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她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伸手无意识摩挲旁边竹栏。
就怕那东方香主连一面都不肯见,把她直接丢给下面人。
哎,没有这位帮派头子的默许和庇护,在这匪窝里她恐怕会过得很惨。
只看刚才那群凶人,她就一个都应付不了,很容易就丢了小命。
约莫半盏茶后,她指尖触及竹栏间隙,忽感异样,猛地缩回——指腹竟沾着一层暗红湿软、半凝固的黏液。
凑近一嗅,竟是熟悉的铁锈腥气。
她心头狂跳,余光瞥见缝隙里凝着几滴未干血珠。
这触感莫名熟悉,黏稠而冰冷。
一如急诊室里接过中枪混混那件浸血外套的触感。
绝望瞬间从指尖渗入骨髓。
她正欲凑近细看,楼板缝隙忽然漏下对话声。
得益于如今超常的听力,那声音明明隔着两层楼板,却清晰钻进了耳膜。
“人不是计无咎他们特意去抓的。只是杀人时碰巧遇到,想着杀了可惜,就顺便弄回来了。”是熊百川,声调压低了些,像是给领导汇报。
“董家小子这个月接连杀了三个青城派弟子,抢回足足四百担好盐,就赏给他吧。”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一件物品,而非活人。
年轻低沉的声音,带些滇南腔,想必是那位东方香主。
“人家可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长得那个抻敨哦!”
“董小子看起来跟棒槌一样。人要是给了他,不是把一朵名贵牡丹花插在烂牛粪上了吗?要不是我侄儿还小,我都想把人收了。”
“你啥意思?”
“少主,您今年都十八了,屋里没个人咋行?”
“我哪有闲心想这个,光操心教务就够烦了。”男低音是滇南腔,指节敲击竹桌的节奏却暗合着川调韵律。
“少主莫那么拼命嘛,你家就你一根独苗哦。”
“总教那边,要派人来查账。”
“总教”二字如惊雷劈头,炸得杨洁膝盖发软,后颈汗毛倒竖,踉跄连退数步。
什么教?显然不是道佛二教。是五斗米教、白莲教、摩尼教,还是其他什么教?这些,哪一个不是被主流人群喊打喊杀的邪教?
杨洁虽不信什么正邪不两立,却也深惧这些打着神道幌子、惑众杀人的邪教妖魔。
可此刻,她已身在魔窟。
怎么办?
抻敨:四川方言俊,帅,漂亮
梭老二:四川方言对蛇的蔑称[哈哈大笑]亲们,小手点一个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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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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