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祸水明珠
院内槐树虬枝忽地一颤,叶底渗出腥咸露珠,恰坠入老头涣散的瞳孔。那眼球蒙着一层灰翳,倒映出枝头血蝶振翅的残影。
年轻刀客对着东厢房,调笑道:“女子莫怕,我个义士这就来救你咧!”
胖子刀客忙拉住他,“老三,等等!让哥哥先来!”
“什么都没看到,万一是个无盐女呢。”胡子老大摇头,没在意另两人的拉扯。
“哗啦——”东厢房的土黄窗纸被划开了。
杨洁被麻绳绑着,手里抓着闪光的破瓷片,露出半截身影。月光浸润她单薄的中衣,衣料勾勒出朦胧的曲线。她胸前竟隐隐透出一抹温润光晕,仿佛将整条银河的辉光都收束、编织在了周身。
匪徒们直接看呆了。
本在呕吐的老黄狗突然暴起,恶扑向女子。
匪徒们惊得甩出三把飞刀,扎破狗咽喉,溅出血液。
血蝶振翅盘旋,翅上花纹再度亮起。
老黄狗垂死的呜嚎惊醒了众人。
他们突然发现,真正夺目的不是衣裳,而是她肌肤透出的清冷辉光——比月光皎洁,比珠玉莹润。这光仿佛吸尽天地灵气,独钟于她一身。
他们赶紧召回血蝶,痴迷地盯着女子细看,啧啧声不断,脸色渐渐变得通红,满是贪婪、惊叹之色。
年轻刀客瞳孔紧缩了一下,握刀的手松开了。他把手中包袱抛给旁边那人道:“二哥,‘水上漂’的功劳,兄弟不要咧!”目光炽热指着那女子,“我就要她一个!”
老三说完,见杨洁满目柔情看向自己,就像看一个大英雄。他骄傲地挺起胸脯,越发坚定了想法。
“这可不行!”胖子刀客立马摇头,不甘心扯住他手臂,“这么好的货色,你娃想一个人独享?”
胡子老大扯了扯领口,直接迈步上前(不可写)笑道:“先让哥哥耍耍。”停顿了一下呵斥,“老三,别犯驴!回去,我把小桃红让你。”
随着他一步步逼近,杨洁满脸惊惶,如受惊小鹿般往后缩,秋水般明眸瞅着另两人求助。
胖子刀客被看得心都软了,仿佛看到了当年被大哥糟蹋的小师妹,直接松开了老三的手。
“不成!”老三更是被激得亮刀,横挡在大哥身前,“小桃红那号烂货,老子现在看不上眼!这么俊的大小姐,万一叫你糟蹋咧,兄弟们还沾个啥光?”
“老三翅膀硬了,敢对哥哥动刀?!”老大不敢置信。
“动了又咋?”老三梗着脖子吼,“凭啥好处都叫你占咧?!”
老大的威严被挑衅,气得也拔出刀来,“看老|子今天不教训你,你娃不知天高地厚了。”
老二把手中包袱急急往堂屋里一扔,赶紧上前劝说。可是,两个上了火的人哪听他劝,噼里啪啦、刀光四溅就在小院中干起来。
钢刃相击迸出火星,恰好飞溅到老槐树低垂的枯枝上。枯枝沾着先前血蝶留下的粉末,瞬间窜起幽绿色火苗,顺树皮裂缝蜿蜒而上。
老二面色铁青,却无力阻止这场内斗,回头再看引起纠纷的元凶,早已割断麻绳,眼看就要逃到正门了。
电光火石间——“你往哪里跑!” 一声怒喝炸响。老二身形连闪,眨眼间已如铁塔般堵在了大门。
杨洁心中猛地一沉,懊恼至极:就差一步了!
老二肥壮身子完全堵死了正门,不留一丝的空隙。
汗水味、血腥味、草木灰味混合的闷臭味扑面而来,后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燃烧声,她心中油锅煎煮一般难受,汗湿的手紧攥着从狗碗踢破得来的瓷片。
刚才她咬唇忍痛,终于让绳结松动了一分。
本可藏身暗处等待时机,但老妇的指认迫使她铤而走险——踢碗取瓷片、划破窗纸暴露自己,挑起匪徒内斗,趁机割绳逃跑,却在门口被老二堵住。
千般算计,功亏一篑!
她知道自己压根不是这刀客对手,又怕把那两人也引来,只能压低声音恳求:“这位大哥,我好害怕啊!你好心放我走吧。他们这样打,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赶紧去劝劝吧。”
老二本不是心软的人,可对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竟说不出狠话。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她,老大和老三矛盾已久。
但是放她走,不行。
因为,老大和老三不会放过他,就算她像小师妹一般可怜,也万万不行!
他目光从犹豫倏地变得冷酷坚定。
杨洁喉间突然涌上铁锈味——不知是匪徒溅来的血,还是自己咬破的唇。
她猛地咬牙,探手入怀,掏出一物——一颗鸽卵大小的明珠!左手高高将其托起!
珠子通体莹润如月,在暗处泛出柔和的蓝光,珠身轻转时流光溢彩,摄人心魄。这明珠藏于她贴身秘袋,故未被渔家搜去。方才窗后那惑人的光晕,正是此物之功。
此时,她指尖发颤,面上却如凝霜般镇定。
明珠流光似寒潭深水,映照出她眼底破釜沉舟的决绝——明珠本身,正是她最后孤注一掷的筹码。
趁着匪人目光被明珠吸引,她轻步上前,瓷片抵住对方颈动脉。
那跳动的青色脉搏,突然让她指间一软,“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半年前毕业典礼上的庄严宣誓,此刻却化作抵在掌心的千钧之力,瓷片在颤抖的指间几欲滑落。
医者的仁心与求生的本能,在她体内激烈撕扯。
穿越来此,迫于无奈在渔家饭中掺了致人呕吐的毒菌汁液,她心中为此已经很不安了。
更何况……她黯然放下右臂,把瓷片揣回怀中。
终究不敢杀人——打昏?又恐力有不逮。这些人比现代国家级武英运动员还厉害。
更重要的是,夺人性命的重量,会永远压在心秤的另一端,将她从立志救人的医者彻底推向未知的深渊。
乘着这贪财的匪人仍如痴如醉地盯着明珠,她转头快速扫视周围,目光锁定老槐树一处火势正旺的虬枝,左手一握,用力朝后一甩,就看明珠带着柔光,精准地飞投向那燃烧的火点!
“你干什么?!”怒吼声如旱地打雷。
耳朵被震得嗡嗡响,她笑着往旁移一步。
匪人果然无视她,纵身而去。听着噔噔的踏地声远去,她立刻全力朝正门冲去,光脚被粗糙地面磨得生疼,身后传来枝丫的爆燃声。
破门缺口渗着微光,沁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肾上腺素飙升让她从未跑得这般快过。
快,希望就在眼前!
眼角瞥到一团红光从后方冲来,她毛骨悚然急转避开,但那红光并没继续朝她追来,反而朝天上飞去。
目光不由追随而去,天空黑沉沉的,只有一轮钩月发冷光。小小的血蝶正围绕着一道黑影快速飞舞,翅翼划出圆形的猩红光轨,恍若某种古老的死亡仪式。
鸦啼声骤起,定睛一看,那黑影竟在半空诡异地转折,不似飞鸟,倒似踏着无形的阶梯。
她穿越后增强的五感捕捉到细微的破风声——那分明是衣袂翻卷的响动。
“天!那居然是——”
她瞳孔骤缩,双手死死捂住嘴巴。那黑影每一次凌空折转都违背常理,却带着诡异的韵律。
心脏狂跳如擂鼓,她颤抖着蹑足前进。这绝非飞禽,可人怎能……
别看她!千万别看她!
正满心期盼着,下一刻眼前一暗,一股**茉莉花香袭来。
脖颈似被冰冷铁钳夹住,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她尚未及挣扎,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如鸡仔般被拎上半空——离天边残月一下近了!
呆愣朝下一瞥,离地竟数丈。
她两耳刚灌满风声,身子便被人凌空拎过院墙。眩晕未散,又被那人提着骤然下坠。
接着,单手一掷,地面猛地扑到眼前。脊背重重撞在老槐根部,五脏六腑像被翻兜,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心下一片冰凉,仿佛脚下坚实的大地瞬间化为流沙,赖以生存的物理法则在这个违背常理的“人”面前轰然碎裂。
这个念头刚起,抬眼就见红光在头顶盘旋。
她眼前倏地闪过老妇被血蝶割喉的一幕,身子本能弹坐,双手护住颈动脉,瞪圆双眼戒备。
四下静得诡异,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喘息。眼不敢眨,与血蝶复眼对上——每一只小眼都映出她扭曲、灰土满面的脸。
能数丈高跃落,是轻功吗?
“哐镗——,哐镗——”,两把钢刀的坠地声,骤然打破死寂。
她身子一颤,用余光瞥去。先前激烈拼斗的两刀客,竟已大口吐血,歪倒在老槐树下。
焦煳味猛地刺入鼻腔,那棵被血蝶粉末引燃的老槐树,此刻正将树皮烧成蜷曲的炭片,灰烬混着腥甜茉莉香,在三人之间织成一张黏稠的网。
“计先生!”有人在背后惊呼,带着股强风一下飙到了她身边。
那人却不敢上前救助树下两人,反而拱手向上恳求,“请您老手下留情啊!”
“哼,三个愚钝货!”
冰冷的中年男声从上方传来,带着古怪的金戈之音,刺得她耳膜生疼,怀疑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捉虫,填空,如有打扰,敬请原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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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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