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右屯的路上，杜寒终于有时间思考一下自己的未来了。
现在是天启五年，木匠皇帝还有两年的阳寿，然后就是崇祯的时代。
至于崇祯，一个亡国之君，还有啥好说的，他在位的十七年里，除了对农民加税导致北方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外，他什么正经事都没干。
这货不可谓不勤奋，“上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劳成疾，宫从无宴乐事。”
但如果勤奋就能成为好皇帝，那这好皇帝也太容易当了，要是只会道德表演就可以当明君，那王莽简直就是一代圣君，怎么会被后人骂到现在。
崇祯坏就坏在他太勤奋了，自以为是个中兴之主，一天到晚瞎吉波阿折腾看谁都像奸臣，看谁像奸臣就杀谁。
关键，这货还没有担当，只要玩砸了就甩锅，不管干啥都要找个背黑锅的，没有一次主动担当过，都自挂东南枝了，还装模作样死不悔改，誓将甩锅进行到底。
在这种老板底下干活儿，没前途，自己好歹穿越一回，犯不着跟他去置那个气。
跟老奴去混绝对不可能，虽然第一代是汉奸第二代就是名臣，但真丢不起那人，咱可是大汉男儿，这点气节必须要有。
再说了，建奴的猪尾巴小辫儿，太吉波阿难看了，以前看到辫子戏就恶心，总不能穿越后还自己去恶心自己。
农民军？
还是算了，这帮家伙搞破坏是一把好手，搞建设纯粹就是废物，一波流就被建奴推得干干净净，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单干？
想单干就要有人有枪有地盘，现在自己是三无人员，没戏。
不过，要是能拉起一支队伍，保命问题不大，别看崇祯对着文官一顿乱砍，那些军阀他根本不敢动，左良玉所到之处，比农民军猛多了，也没见崇祯敢放屁。
什么文尊武卑，那是实力不够，哪个文官敢去跟左良玉装币？
乱世，有枪才是王道，尤其是划时代的武器。
建奴从小骑马射箭，现攒人现训练，箭术平均水平不可能超过建奴，想凭借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自成一派，根本不可能。
只能在枪上做文章。
线膛枪远没有说的那么高大上，欧洲人一百多年前就鼓捣出来了，手工拉线机结构简单得很，是个钳工就会，杜寒现在随随便便也能整一个出来。
还有左轮之类，结构并不复杂，弄出一个并不难，最大的问题在于，在手工业时代，无法量产。
手工打造几把防身容易，想要规模化装备一支部队，难喽。
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啥枪好呢？
都穿越了还去搞燧发枪，作为通晓各种轻武器的专业人员，杜寒觉得有点丢人。
很多著名步枪出现的年代，生产水平没比明代高到哪里去，洋人能在落后技术条件下鼓捣出来的玩意儿，咱一个穿越分子没有理由弄不出来。
毕竟也是纯手工的玩意儿。
别忘了，咱们大国出现文字的时候，洋人的祖宗还在山洞里瞎吉波阿比划呢。
在杜寒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中，到了下午的时候，右屯残破不堪城墙出现在众人眼前，庞宇、陈诺也和众人告别，带着分给他们的缴获准备离开。
“能与百户并肩作战，真是我等三生有幸，回头我们兄弟来投奔百户的时候，还请百户不弃。”
临走的时候，庞宇这个看着挺粗糙的一个汉子，居然文绉绉地整出一堆临别致辞。
辽东现在是一个烂摊子。
反正现在军心浮动，每天都有大量士兵逃亡，各部的头头并不以为然，少几个人更好，还能多出几个空饷的名额。
就像右屯，号称守军有三千多人，实际上只有一千出头。
这次一起作战的经历，让庞陈二人觉得杜寒是一个靠得住的上司。
仗义，大方，能打，还挺会交朋友，和徐六刚一见面就搭上了关系。
“回头我给上面说说，看看能不能重新编排一下，估计你我兄弟很快就能见面。”
杜寒也没去客套，直接应允下来。
右屯后屯的几个夜不收小队都死光了，自己有这些建奴首级垫底，手头还有黄太机那小子的大梢小骑弓，作为独立存在的夜不收，这些人划归自己问题不大。
庞宇陈喏走后，杜寒等人赶着满载的牲口走向右屯，把守城门的几个小兵看到这一大串牲口，嘴巴都惊得合不上了。
都不用刻意宣扬，几十头牲口组成的小队伍还在进城，门内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的建奴首级，整个右屯都沸腾了。
街道上一片乱哄哄的，杜寒等人只好牵着马匹在街道中穿行。
“啧啧，这么多，杜寒，你不会是冒功请赏吧？这都是真奴？”
十六七岁的军官挤到杜寒身旁，他一边问一边探手翻腾着马架筐里的首级，嘴里不停地发出赞叹之声。
这人是曹变蛟，跟随游击将军曹文诏防守右屯，担任营兵百总之职，因为不是一个系统，杜寒认识他但接触不多。
“话可不可能乱说，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不是真奴是啥？”
杜寒没好气地回答。
有曹文诏这个叔父罩着，曹变蛟和他同为百总的叔辈兄弟曹鼎蛟在右屯眼高于顶，两人年轻气盛，到哪都是横着走，杜寒原主别看是个候补千总，但两人从来没把杜寒当回事过。
夜不收里的虚职多了，候补千总咋了，手下不就那几个兵吗。
还没他手下的什长兵多。
但是今天，让杜寒怼了一句以后，曹变蛟却毫不在意，他一边跟着杜寒向前走着，一边揪住一条猪尾巴小辫儿将首级提了出来，嬉皮笑脸地往杜寒面前一举。
天气炎热，首级都有点变味了。
那颗首级在杜寒面前摆来摆去，灰白的脸上，一双毫无生气半眯着双眼似乎在看着杜寒，让杜寒竟然有一些恶心。
“你干什么，放回去！”
杜寒没好气地扒拉开曹变蛟的手臂。
“放就放回去，你别生气吗。”曹变蛟将建奴首级放回筐里，又拍几下手，“又不是只有真奴才有小辫儿。”
都在辽东打仗，那点儿弯弯绕大家心里都清楚，杜寒也再理他。
留着建奴样式猪尾巴小辫儿的汉旗，都是死心塌地跟随老奴的汉奸，斩获首级后充当真奴，底下人都是这么干，上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首级不会说话，把朝廷糊弄过去就完了。
小兵发财上官升官发财，朝廷也高兴，三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没人真去纠缠这个。
三十个首级，上官报上去就是歼敌三百，理由也很充分，又不是每个死奴都有机会拿到首级。
“杜千总，我带你去见游击，游击必定会为你请功领赏。”见杜寒没有接茬，曹变蛟伸手扯住杜寒的马缰向前就走。
杜寒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小子的真实意图了，这是想给曹文诏分润军功。
孙承宗督师辽东事务以后，试图用步步为营坚壁清野的封锁战术困死建奴，为了配合孙承宗填实锦、右，伺机东进的策略，明廷运往右屯的粮草达到米277778石、豆263544石之多。
同期，觉华岛的粮料也达米30万石，豆15万石。
这些粮食，由驻守宁远的以山东右参政守道（天启四年升职，管钱粮）衔领宁远兵备的袁崇焕总负责。
其中，前屯、中前、中后的粮料归通判柯仲炯管理，宁远、中右、觉华岛的粮料归管理宁远海运经历管通判事金启倧负责。
和金启倧一起守卫右屯的，是游击将军曹文诏手下一千兵马。
杜寒夜不收小队并不是营兵的夜不收，是典型多头管理，通判金启倧和游击将军曹文诏，想知道什么情况的时候，都可以派出杜寒出去侦察。
同时收到两人命令的时候也有，到时候由他们自己协调去。
这次杜寒等人出去侦察，曹文诏事先并不知情，现在一看杜寒带了这么多的首级回来，曹变蛟当然希望能给曹文诏带来一些功劳。
这么一来，金启倧肯定会不高兴。
不去，曹文诏也会不高兴。
几乎在瞬间，杜寒就决定了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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