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颗珠子吞下去必死无疑!此言激起众怒,纷纷谴责起阴士圭,阴士圭浑不在意走到欢资面前,色眯眯的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怎么样?你考虑考虑??“,欢资眼神暗淡,面若死灰,犹豫片刻竟动了要吞石的心思。
张店主见状不妙将欢资连拉带拽的推出酒肆,苦劝道:”欢娘快走吧!!阴士圭就是个无赖小人,不要跟他纠缠,不值当呐!!”
欢资泪眼汪汪,方才醒悟过险些酿了大错,回头看向阴士圭那张可恶的嘴脸,诅咒道:”阴士圭…..你这般欺人太甚,迟早要遭天罚的!!!“,阴士圭眯着眼睛,冷笑着回到丝竹舞乐的雅间内。
玉坊内,火苗微微跳跃,檀香的青烟从博山炉中袅袅升起,“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上品和田籽料途中损耗竟然有这么高…..”,郑月明不禁皱起眉头,眼前的字迹有些模糊,她轻轻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无意中瞥见了王元瑜给她的那封信。
耳边好像响起了王元瑜的声音,思绪随着声音飘回了从前,“从于闐进来的玉料也分上下品,上品的玉料如油脂浸润,杂质较少…..但无论是何种品类的长途跋涉运到敦煌都会有一定的损耗,除了商队长途跋涉带来的损耗还有可能因为遇到劫匪而损失过重。除此之外不可避免的是各路关津所征收的过关税费,他们有时候还会巧立名目多征….尤其是这两年,许多商队因为玉关对玉料征税过高在沿途就将玉料卖掉,只有一少部分会流入敦煌…….”
“娘子!!!”,宝珠一声呼喊打断了郑月明的思绪,她手里拎着食盒,脆声道:“娘子…..二郎君说晚上娘子都没怎么吃东西,怕娘子饿了所以遣人送了些吃食过来……这还热着呢,娘子快趁热吃些…..”
“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子时了…..娘子…..哎呀….“,宝珠手一抖整盘的浑羊殁忽撒在了书案上。郑月明手快抽出账簿,又是那道浑羊殁忽,她看着溅在身上的油汁霎时没了心情,”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
“对不起娘子…..都是我不小心….”,宝珠低头咬着嘴唇,眼珠子来回转,似乎有难言之隐。
郑月明检查账本上并未沾上菜汁,才放心:“支支吾吾,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没….就是….就是城里都传….说…说王家平时横行霸道,尤其是大郎君家…还说娘子被飞天…索命…未遂是….….”,宝珠愤愤不平,作恶欺人都是王严希和阴四娘做的,现在累及自家娘子身上。
郑月明叹了口气,眉间的阴云仿佛从未散开过。她走到窗边,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街对面的宝翠阁,大门紧闭,安静的出奇,惨白的月光和漆黑的角落都分外分明。
“娘子??”
“没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别太在意了…..”,郑月明反过来安慰宝珠,“去把安神香点上然后你就去休息吧!”
“娘子还要看?都过子时了,让奴婢先服侍娘子去休息吧!!!”
“不必了,我还不想睡….你去睡吧!!”
“好吧!!”,说完宝珠就打了个哈欠拖着疲惫的身子出去了。屋内又安静下来,郑月明放下账簿,坐在棋盘前凝视着盘面,随后毫不犹豫的捏起一枚白子,“嗒”地一声,落在棋盘一角,刚刚还陷入困境的盘面瞬间扭转局势。
”梆!梆!梆!“,更夫敲着梆子从玉坊门口经过。郑月明放下棋子,端着香炉来到宝珠的休息处。宝珠怕夜间郑月明有事唤她,衣服都没除去,就这样半趴在胡床上。看着她安静的面容和均匀的呼吸,郑月明把燃着安神香的香炉放在宝珠身边就离开了。
这一夜的敦煌,静得令人发慌。城头高悬的明月在又冷又湿的空气的更显得清冷,似乎有一股凉意从地底下慢慢渗出来,顺着高墙一直蔓延覆盖至整座城池。
五月初九 沙漠商路
时间再次倒回至宝翠阁案件的前两日。大漠,驼铃悠悠,远处的祁连山顶依旧是白雪皑皑,曹殊和两支商队结伴从谷泉驿站出发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此时,众人围坐在枯树下休息,有的人拿出干馕有的拿出水囊小口的啜饮,在沙漠中一滴水都不能浪费。他们的速度算是快的,在落日前就能赶到进城前的最后的一个驿站,五里驿。
马大郎从行囊中拿出一个布包迫不及待的展开,里面包着几张馕饼和几块肉干,对着旁边的曹殊说道:“兄弟,尝尝这个??”,他扔给曹殊一块肉干,“这个可比馕饼吃着香….都是我娘做的出远门带着它不仅不会坏关键时候还能补充体力….”
曹殊道谢接过肉干塞进嘴里,感觉像是吃进一条硬邦邦的木块,慢慢含了半天才咀嚼出一点点肉的香味,香中带一点点腥咸味。
“越嚼越香!”,马大郎笑着又塞给曹殊一块,“兄弟是去西边上任的官爷??”
曹殊心底警铃微响,脸上却露出被贬的失意之态,“郎君好眼力!”
马大郎笑了两声,吹嘘道:“我马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人我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我看你气质不凡,定是个当官的!!!”
”只可惜曹某时运不济….一贬就贬到了偏僻苦寒之地…..“,说着眼中似乎都湿润起来,重叹一口气,差点没哭出来。
身后枯萎的胡杨并不能遮住多少刺目的烈日,目之所及除了骆驼草就是砂砾碎石,只有远处祁连山上的皑皑白雪让人恍惚感觉到些许清凉。
旁边的驼夫闻着香味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头儿躲在这…原来是藏了好东西…..“,马大郎笑骂了一句,分给驼夫一块,驼夫迅速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
忽然一阵风卷着细小的砂砾吹来,曹殊等人连忙将头埋在胳膊下。所幸这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支商队首领王三风似乎察觉出什么异样,他的脸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从右额角一直划到鼻翼左侧,就像一条长蜈蚣趴在脸上。
像是一股香味,他皱鼻子的时候脸上的疤也跟着动起来,活像是蜈蚣在蠕动。这个香味令他如临大敌,快步到马大郎跟前,大骂道:“我怎么才闻到…..你们哪个不要命的带香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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