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家？”
陈念恩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林川。
刚才说出口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如今才觉得有些不妥。大晚上的，他一个大男人邀请一个女孩去他家，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林川轻咳一声缓解尴尬，解释说：“你初来铁市，而且流浪机器人不知道还会不会找你的麻烦，反正我自己一个人住……”
他突然顿住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忍不住懊恼，怎么还强调自己一个人住了？
“我是说……”他努力解释，可是刚开口，陈念恩就打断了他：“好啊！”
“好？”他抬眸看向陈念恩，认真地确认道。
陈念恩坦坦荡荡地点头：“嗯。反正我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如果你不嫌我麻烦的话，我当然愿意。”
陈念恩不知道林川为什么突然大发慈悲让她去他家住，不过在她看来，眼前这个人是安全局的人，还有什么地方比安全局主管的家还安全呢？
“那，走吧。”其实他还真没想到陈念恩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既然是自己开口邀请的，现在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想到自己今晚不用露宿街头，陈念恩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林川后面。
两人来到空轨列车站。空轨列车和陈念恩从风塔村来铁市坐的空中列车差不多，也是依靠空中轨道行走。不过空轨列车更多是用于市内交通，速度较慢，车厢也比较小，分为2人坐、4人坐和6人坐的车厢，系统根据同行人数量，自动分配。
一个很小巧的车厢停在林川和陈念恩面前，林川熟练地走了上去。这些交通工具风塔村都没有，陈念恩对什么都很好奇，一直四处张望。直到林川在车厢里不耐烦地喊了一句“陈念恩”，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她想起刚到铁市时，在空中列车站看到外面的纵横交错的空中轨道，各种各样的车穿梭其中，如今自己竟然坐在穿梭其中的一辆车上，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将脸贴在车窗上，深夜的铁市，依然灯火通明。城市的灯光，是黑夜的画笔，描绘出了道路的轨迹和建筑的轮廓。一栋栋摩天大楼，像是从黑暗的沼泽中蹿出来一样，笼着一层黑雾。看久了，竟然有种凝视深渊的恐惧感。
陈念恩将脸稍微往后退了退。
林川对窗外的景色不感兴趣，他的双眼始终落在陈念恩的身上，她就像一个从没见过市面的小孩，虽然不科学，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装的。
“你住的地方，没有这些？”
“啊？”听到林川的声音，陈念恩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稍稍坐正了些，摇摇头说：“没有的。风塔村不大，飞车就足够了。就连空中列车也是前几年才修建的。”
听起来像是一个很落后的地方。林川微微拧眉，为什么路远会选择待在这么落后的一个地方？不过，或许正因为他选择待在那样一个地方，这么多年，才没人找得到他的行踪。
他掀起眼帘，看向眼前的女孩，他竟然谨慎得连自己的女儿都隐瞒。如果不是陈念恩带着那个机器人来到铁市被捕，如果不是路远夫妇不巧遇害，或许他还真的能藏一辈子。
想到这，又勾起了林川心中的疑问。
路远夫妇为什么会遇害？到底是谁杀死了他们？杀他们的人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么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如果知道的话，那就更加不可能杀他了。毕竟，对于路远这种级别的科学家而言，他活着的价值绝对远超他死去的。
这些年，路远用的是一个叫陈垣的人的身份。陈垣这个人不是一个虚构的身份，他是真实存在的。可是，他的智能终端为什么会到了路远手上。真正的陈垣现在又在哪里？
会不会是，路远当年盗取了陈垣的智能终端，如今他回来报复了？
这个看起来似乎是最合理的。
林川刚才一直低头凝神思考着这些问题，直到感觉列车速度减慢，要到了。他一抬起头，就看到对面的女孩双手端端正正地放在大腿上，乌亮的双眼乖巧地看着他。
陈念恩心里对林川还是有点怵，他刚才问完问题后，脸色变得很凝重，陈念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她也不敢动，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林川随时的发问。
列车停了下来，车厢门打开。林川站起来，说：“到了。”
“哦。”陈念恩也赶紧站起来，跟在林川后面。
林川的家离列车站并不远，出站后走两分钟就到了。这栋住宅楼也是高得直捅天际。陈念恩在楼下抬头望上去，根本看不到楼顶。她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有多少层啊？”
“200多层吧。”走在前面的林川听到，随口答道。他也没认真留意过，就说个大概的数。
陈念恩惊讶地张开嘴巴，200多层！
林川走进电梯，用智能终端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电梯就直达第32层。
陈念恩：“你住得不算高啊。”
林川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越高越贵。”
哦，好吧。
林川走到一扇大门前，也是抬起智能终端在门口刷了一下，门就自动打开了，屋内的灯也自动打开了。林川站在门口，对陈念恩说：“进来吧。”
房子不大，米黄色的灯光给整个屋子都染上一层温馨，但是陈念恩走进去却发现，整个屋子没有一件杂物。或者说，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家具。
她就像是在参观一个新房子一样，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的。
“主人，欢迎回家。”
“啊！”陈念恩只顾着看这个房子，突然耳边想起一道标准的机械音，将她吓了一跳。她扭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机器人。
林川看着他，解释道：“家政机器人。我不在的时候负责收拾房子。”
家政机器人对着陈念恩恭敬地弯腰：“尊敬的客人，欢迎您。”
陈念恩并不怕机器人，只是刚才没想到屋里竟然有个机器人，他突然开口才会把她吓了一跳。知道后，她就开心地跟他打起招呼：“你好呀，我叫陈念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的编号是HJ145783205.”
陈念恩：“……”
她看向林川问道：“他没有名字吗？”
林川想起，陈念恩好像管她的机器人叫阿隐。但是，他并没有给机器人取名字的习惯和爱好。
“没有。”
陈念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啊？那你平时怎么叫他啊？”
林川：“我不需要叫他，设定好程序后，他就会按照程序做他该做的事。没什么事，我也不会跟他聊天。”
陈念恩没有听出林川背后的意思是，我没你那么奇葩，反而很同情地看着那个家政机器人说道：“啊，那他不就很无聊？”
林川：“……”
林川不想跟她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跳了过去：“这里只有一个房间。你不介意的话，就睡我的房间。我在沙发上睡。”
“不用不用。”陈念恩赶紧拒绝，人家好心收留她，她怎么还能霸占别人的房间呢！再说了，想到要睡他的房间，她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一股紧张和压力，“我睡沙发就好！”
林川平静地看着她，问道：“你确定？”
陈念恩用力地点头：“嗯！”
而后，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介意啊，我……我就是……”
“好。”林川言简意赅地打断了她，转身走进房间，抱出一床被子和枕头，放在沙发上，说，“屋内的温度会自动调节，不会太冷，不过看你自己，如果觉得冷，这里有被子。”
“枕头是新的。”
“好。”陈念恩低垂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在林川问她要不要去他家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太多。直到现在，她才慢慢意识到，她今晚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即使只是单纯睡觉，她的心里也莫名地感到一丝怪异。
深夜与寂静，无疑滋生和放大了空气中微弱的暧昧气息。
“你要洗澡吗？”林川接着问道，“这是浴室，那是卫生间。”
房子不大，各个功能区一目了然。
陈念恩想都没想就说：“你先。”
“好。”林川也不推辞，直接走进房间拿起自己的衣服走进浴室。在进去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陈念恩，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智能终端，似乎在和什么人联系。
林川双脚在浴室门口停顿了一会，才收回目光，走了进去。
陈念恩想起刚才一直联系不上爸爸妈妈，她心里始终不放心，即使已经很晚了，她还是继续轮流拨打爸爸妈妈的通讯号码。
可是结果依然和刚才一样，一直无人应答。
心里的不安被无限放大，一颗泪珠从她的眼眶滚落。
等到林川从浴室洗完澡出来，陈念恩已经控制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林川见状，赶紧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念恩抬起一双眼泪看着林川，用力吸着鼻子，哽咽道：“我……我联系不上爸爸妈妈……林主管，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联系他们啊？”
林川一怔。
他也没办法。
“其实……”虽然她迟早会知道真相，但林川还是犹豫了。现在告诉她真相，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其实什么？”
“可能是你的智能终端坏了。”林川伸出手，说，“你给我，我明天帮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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