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曾经

衰退理论认为,记忆的痕迹会随着时间而消失。但提取失败理论认为,遗忘只是暂时的,一旦有线索。所需要的重要的信息就能被提取。

沈安颜对于幼时的记忆和大多数人一样,早就随着时间变成零散的碎片。但每当看着手里那封未寄出的信,和那件堆叠整齐的小熊雨衣时。虚幻的记忆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清晰复刻。

她真正的家是街对面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里。

祝妍去世那年沈安颜六岁,还不太能理解“死亡”从殡仪馆回家后,父亲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保姆默默地把她牵上楼,沈安颜看着保姆问:“妈妈呢?”

保姆的眼睛有些红:“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她多久回来?”

“不回来了,小颜。以后都不回来了。”

“为什么?”

“小颜自己玩儿一会儿,不要下去打扰你爸爸。阿姨去给你做饭”保姆看着沈安颜的脸,有些哽咽道。

沈安颜突然意识到什么,在保姆进厨房后,趁着没人注意时,偷跑了出去。她跑到对面的小区广场上,蹲在地上捂头大哭。不知道哭了多久,天开始下起了小雨。沈安颜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小熊雨衣的女孩。女孩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哭?”

沈安颜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我……我没……我妈妈不回来了。”

小女孩听后愣了两秒,把雨衣解开披在沈安颜身上;“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玩儿游戏吧,我来扮演你妈妈。”说完捧着沈安颜脸亲了一口,又拍拍她的背:“我哭的时候,我妈妈就这么亲亲我。我现在来扮演你妈妈,宝宝别伤心。”

沈安颜也拥了上去。后来,雨越下越大,小女孩说要回家了,把雨衣送给她。还告诉沈安颜,除了下大雨,她每天下午放学都会在这里玩儿一会儿。她如果愿意可以来找自己一起玩儿。

那天回家后,没有人发现她偷跑出去的事情,但当晚她就告诉保姆阿姨,以后放学每天下午她要去对面的小区里玩儿半个小时。希望她不要告诉父亲。

保姆阿姨起初有些为难,但是看着墙上照片里女人温柔的笑容,她同意了。

此后的几天里,沈安颜每天都会和小女孩玩一会儿,她们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只是遇见就一起玩儿。

直到有一天,女孩儿拉着沈安颜的手问:“要不要交一些新朋友。”

沈安颜其实并不想。她只想和小女孩单独待在一起,但是看见女孩期待的目光,又不忍心拒绝。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女孩拉着她跑到一群小朋友面前:“我们一起玩儿吧”那群小朋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俩。

其中一个小朋友突然冲出来,一只手将沈安颜肩膀用力往下按:“你长得比较可爱,你来当小狗。”

沈安颜有些慌,她不想趴在地上当小狗,地上那么脏。而且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当狗。

当她想挣脱开小朋友的手时,小女孩突然将小朋友的手拽了下来,随后趴在地上“汪汪”地叫了两声,说道:“我当,我当,我当小狗。”

沈安颜有些感动。举起手,缓缓开口:“我要当她主人。”

那群小朋友有些无语地说了句随便吧。

过了一会儿,正当她想把小女孩拉起来时,就听到一阵怒吼:“荔枝!你在干吗!趴地不脏啊,给我回家。”一个女人过来把小女孩提走了。

女孩儿嘴里叫着:“妈妈,我在玩游戏,我不要回家!”

原来她叫荔枝啊。荔枝回家后,沈安颜也没什么心情玩儿下去,便也回了家。

到家后发现沈修远一脸严肃坐在沙发上。

他看见沈安颜回家后,平静地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用力抓着女儿的肩膀:“为什么放学不回家,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啊?”

沈安颜被吓得浑身颤抖。

沈修远像是察觉到什么,松开她的肩膀。蹲下将沈安颜搂在怀里。开始道歉。

“阿颜,对不起……”说着沈修远哽咽起来,“真对不起,我错了。不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就搬走吧。”

后来,沈安颜没有再去对面的小区了。沈修远将家里的保姆辞退,亲自接送沈安颜上下学。

再后来,他带着沈安颜离开这里,去了A城。

临走的前一天,沈安颜写了一封信,想要给那个叫作荔枝的小女孩。

但那天的暴雨像是天公崩溃的眼泪。

即使她趁着父亲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想碰碰运气,但是也再没见过荔枝的踪影。

“怎么样?阿颜。”电话里传来一阵温柔却又疲惫的男声。

“嗯……她今天邀请我吃午饭了,还说和我一起上下学。”沈安颜看着床上的小熊雨衣,一只手拿着信封,一只手举着电话,靠在窗户边。

“她认出你啦?”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有些惊喜。

“没有”沈安颜停顿了两秒,有些失落。

“哦,那就是没能抵挡住你的美貌。”电话那头打趣道。

“哥……”

“嗯?”

“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是不是因为……”沈安颜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头打断,“阿颜……记得你当初答应我的。”

“嗯。”沈安颜闷闷地开口。

当时她转班的事情是沈褚文给自己办的。但是沈褚文说要她答应两个条件:第一是,无论将来自己做任何决定,或是任何事情,沈安颜都不可以问原因。第二是,高三不可以谈恋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异常严肃道:“沈安颜。”

“?”沈安颜突然站直。

“好好学习,不许早恋。”

“挂了”沈安颜有些无语地将电话挂掉。

她盯着手机里的微信转账提示,笑了笑。

沈安颜一直都很感谢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扭曲的家庭里,他依然将她视如己出。即使沈褚文还有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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