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统四十三年。
大秦的主心骨、统御天下六十多载的始皇帝陛下陨落了,享年八十岁。
他自沉睡中苏醒,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儿孙和臣民的哀恸哭泣声。
但很快,这些幻听就被另外几名男子的交谈取代了。
始皇没有急于睁眼。
他凝神细听,静静分辨那些人是谁、都在说些什么。这些声音大多都很陌生,叫他难以与认识的人一一对应。
首先开口的是一个沉稳的声音:
“半个月了,政儿缘何还未苏醒?”
另有个温雅些的音色附和:
“我等来此之后都是直接恢复神智的,政儿的情况明显有异,叫人实在忧心。”
这人的声音略有些耳熟,始皇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过。
一个浑厚的嗓音紧接着问道:
“黄泉府君怎么说?”
最后是个语气吊儿郎当的家伙:
“他知道个屁!一问三不知!要他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寡人去当这府君呢!”
场中一时沉默下来。
片刻后,最先开口的那位训斥他:
“稷儿!注意点形象!不准说脏话!你这又是跟哪个学来的坏毛病?”
那人敷衍地“嗯嗯啊啊”应了两声,但是没有回答后面那句质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光听声音就有些欠揍。
始皇捕捉到了关键词——政儿、黄泉府君、寡人、稷儿。
稷是始皇曾祖父昭襄王的大名,人送外号战国大魔王,最爱欺负什么赵王、楚王、齐王之流,杀神白起便是他麾下大将。
看来这里是死后的世界没错了。
于是他不再犹豫,睁开双眼打量周围。
始皇发现自己正仰躺在某张床榻上,上方是繁复奢华的玄色帐幔。撑着身子坐起来环视一圈,入眼尽是熟悉的装潢布置。
这里是他的寝殿,却又不是他生前居住过的寝殿。
自从阿房宫建成并正式命名“玄宸宫”之后,始皇帝入住了其中正宫乾元宫。
哪怕是修建骊山陵地宫时,太子扶苏也为着父亲死后能过得舒适,命匠人复刻了一整套的大秦王宫。不仅在布局上复刻,连室内布置也一并仿照宫殿里来。
所以地宫中完全见不到寻常墓穴那种砖垒石砌的模样,恍惚间让人以为自己回到了阳间人世。
但始皇知道这里是地府。
因为墙上正挂着一副他珍藏的画作,那是多年前爱子扶苏为他画的父子对弈图。他一向爱惜,只在寝殿中挂了一个月就取下来妥善收好了。
毕竟大秦虽已有了烧制琉璃的法子,能为画作装裱起来隔绝空气氧化,可光照同样会叫某些颜料褪色。
后来装扮地宫的时候,他才重新拿出这幅画。地宫中暗无天日,便没了这些顾虑。
始皇站在画前追思了一番天人相隔的爱子,心中有些忧虑。也不知扶苏在阳间过得如何,有没有因为父亲的离世受到打击而一病不起。
他八十才驾崩,扶苏今年也六十多了。
六十可不年轻了,始皇真的很担心过两天就会在地府看见他家太子的身影。
里间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在外间明堂中交谈的人。
有人提高声音问道:
“可是政儿醒了?”
始皇收敛心神,转身大步来到明堂。
他先向诸位先祖行礼问安:
“小子政,见过各位长辈。”
行动间,始皇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不少。
低头便见原本苍老的手已经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模样,而明间中的众人也俱都维持在二十岁至四十岁的样子。
可见鬼魂并不会维持在临死时的状态。
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端坐上首一直未曾开口的那位秦君和蔼地解答道:
“魂魄一般都是定格在各自最风华正茂的年纪,不过你若嫌这般看着太不稳重了,也能自行修改。”
说着指了指看起来四十的沉稳男子:
“这是你高祖父驷儿,他就不喜二十出头的长相。”
惠文王嬴驷,和张仪君臣相得的那位。
又指了指看起来二十的风流青年:
“这是你曾祖父稷儿,最近这模样还是他改过的。以往他喜欢扮成十几岁的少年出去骗人,前两日才改了喜好换成了青年模样。”
始皇:……
其余秦君都端端正正坐在桌案附近,唯独嬴稷放浪形骸,坐姿懒散随意,看起来画风突变。
所幸秦王服制相对繁复,怎么折腾都不容易走光。
嬴稷拍拍身边左侧的空位:
“政儿,快来坐。来跟曾祖父讲讲你那好大儿扶苏,寡人很是喜欢他。”
始皇:猜到了。
扶苏也不知是怎么自学成才,长成了一副昭襄王二号的模样。嬴稷对于这个很类自己的玄孙非常感兴趣,深恨这为什么不是他儿子。
每每提起,就要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坐在右侧的胖儿子。
孝文王嬴柱把脑袋一撇,不想搭理他爹。
众人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始皇的亲爹庄襄王子楚自然不必介绍,父子俩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始皇还是认得出对方的。
方才他听见的耳熟声音便来自子楚。
坐在上首正位的是在场众人中辈分最大的孝公嬴渠梁,和商鞅配合着搞变法的那位秦公,也是全场唯一没称王的秦君。
按照辈分就是:孝公嬴渠梁、惠文王嬴驷、昭襄王嬴稷、孝文王嬴柱、庄襄王嬴子楚。
还差一个嬴稷的兄长武王嬴荡,也就是举鼎不慎将自己砸死的那位,就把“奋六世之余烈”的六世凑齐了。
祖父嬴柱解释了一句:
“武王最近刚克服了举鼎的心理阴影,今日找人比赛去了。”
始皇:你们死后的生活还挺多姿多彩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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