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权宦之死

东宫宫人私售药材算不得什么机密,如果能领到这份差使,多得一片参、少落半棵草,一家老少都会因此避灾少病、人丁绵延!四位额驸自是大喜:“母后皇太后恩泽朝野,奴才愿效犬马之劳!”

钮祜禄氏指着周塽说道:“我这里,周塽揽总,你们与他交接也便罢了。”

四位额驸齐声答应:“嗻!”

被刺激大发的安德海愈发焦躁,经不住再三撺掇,那拉氏到底心动,欲要答应派他南下两江置办龙袍、预备宫中用度的请求。

周塽还有顾虑:“主子,不管有旨没旨,安德海都是圣母皇太后跟前的第一红人,奴才说句犯上的话,似奴才这等无根之人,甭管领差何处、顶戴几品,只要放出去,遇到不知根基的外官,且能吓住一片人的,何况安德海受宠多年,沾了宫中气度,抖一抖威风,寻常的总督巡抚未必就敢把他如何!”

“不慌!”钮祜禄氏淡淡笑道,“咱们大清的官,还没烂到骨子里头呢!”

周塽点到即止:“主子圣明。”

“虽然如此,不能不防。”钮祜禄氏吩咐道,“你把钟郡王叫来!”

安德海的命不值钱,没了安德海还有王德海刘德海,钮祜禄氏要做的,是如何通过杀安一事获取更多的政治利益。

按照最初的计划,钮祜禄氏要制定最务实的国策、培养最优秀的皇帝、享受最恣意的生活。现在看来,明显犯了理想主义的错误,想要制定国策并有力的落实下去,必须保证自己掌握说一不二的话语权,掌握话语权的途径有两种,一是自己一直掌握最高权力,第二是自己可以有力的影响最高权力的掌握者。随着皇帝日渐长大,横亘在亲情中间的权力枷锁无疑会加深母子之间的隔阂——何况皇帝还不是自己生的!

没有务实的国策、没有至孝的皇帝,想要过恣意的生活?钮祜禄氏还没有天真到那个份上!身后事不必多想,至少在目前,慈安皇太后潜移默化的坚定着自己的决心:除非迫不得已,大清国的最高权柄绝对不能交出去,哪怕对象是拥有法礼支持的真命天子。

再说西宫太监安德海,早时眼热东宫发财,对采买龙衣的差使志在必得,趁着大选秀女出宫,因向主子再行教唆之举,那拉氏说道:“我朝祖制,不得旨意,内监不许出京,便是周塽,上回也是打着伺候孚郡王的名义才出去的,依我之见,你还是不去的好。”

安德海说道:“奴才此行,并非只为督制龙衣凤袍,东边克扣六宫,主子的衣服多不合式,奴才私心,想借着机会认认真真制成几件,也不辜负主子对奴才的一番器重。”

那拉氏果然动心,即向安德海吩咐:“东边威权极重,这样的事她多半不能理会,外头却未必没有大臣插手过问,你便外出,万事仔细,不要落人话柄才是。”

安德海口中答应,心中不以为然,仗着太后允可,既不到内阁讨要办差公文,又不前往敬事房勘合出宫对牌,辞别那拉太后,预备太平船两只,把龙凤旗帜插开,载着新婚娇妻、娈童妙女,一路直出京城,径往江南而去。

大船出了直隶,地方官吏瞧见龙凤旗帜随风飘扬,不免差派公人前来探问,船上随从只以“奉旨差遣、采办龙衣”回复,那些官员,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听得钦差过境,自然都来奉承,未出直隶,先就刮了十数万两银子,安德海喜气洋洋,由直隶直下山东,一路顺风顺水,前呼后拥进了德州地界。

德州知州赵新忠正耿直、行事细谨,既见安德海招摇过境,虽也依照惯例问安孝敬,只因一不见内阁专批公文,二未接到朝廷明发谕旨,连内务府腰牌也瞧不见一块,为图谨慎起见,立即便将此事上报给了巡抚丁宝桢。

丁宝桢是外臣,入京述职时屡受安氏勒索,接到奏报立拟密折,痛陈安德海“震骇地方”的不法行径,又向两宫太后申诉,自己职守地方、不得不截拿审办,如今上奏,不过以昭慎重而已。

奕訢拆看奏折,先就惊了一身冷汗出来,他如今草木皆兵,总不信钟粹宫会因为自己牵头逼退西太后有所释怀,恭亲王将请求法办安德海的奏折掐在手中,心中已然有了分寸:这一刀若要砍下去,自己彻底斩断退路,再没有与储秀宫修复关系的可能。

宫门口打了十几回转,奕訢终于叹息一声:“回府!”

丁宝桢很快收到措辞严厉的单阁批复:“该太监擅离远出,并有种种不法情事,若不从严惩办,何以肃宫禁、儆效尤?著汝迅速派委干员于所属地方将六品蓝翎安姓太监严密查拿,令随从人等指证确实,依祖制国法处分,不准任其狡饰!如该太监闻风折回直境,即著直隶巡抚饬属、一体严拿正法,倘有疏纵,损及内廷声誉,惟该督抚是问,其随从人等有迹近匪类者,并著严拿、分别惩办,此等小事,照律例家法办理即可,毋庸再行请旨!”

早在三天前,安德海已被泰安知县抓获,锁回济南府听审,丁宝桢虽未请来上谕,只凭恭亲王严词批示,心中已然有了分寸,遂将安德海提上大堂,把省城要员一字摆开,开诚布公审讯安德海罪行。

吃了几天苦头,安德海不复先时张狂,丁宝桢验明正身:“下跪者可是内廷六品太监安德海?”

安德海扬声答应:“咱家正是。”

丁宝桢凛然说道:“顺治爷圣谕,内廷太监,非奉差遣,出京四十里斩立决,汝为六品宦官,违反祖制、擅出宫禁,本官问你,可有辩解之辞?”

安德海拱一拱手:“丁抚台,咱家奉圣母皇太后懿旨,赴江南采办龙衣凤袍,这些话,咱家说过无数回,难道还能诓骗你不成?”

丁宝桢“哼”的一声:“懿旨何在?”

安德海回道:“是太后口谕!”

丁宝桢点一点头:“既是钦差,必有内阁文书传知地方,本官未曾接获内阁传文,想来必是安总管随身携带了?”

安德海一滞:“出行仓促,并未索要内阁批文。”

“胡说!”丁宝桢断喝一声,“祖宗规矩,所有内监,统归敬事房管理,内监奉旨办差,必由敬事房开发腰牌、登记在案,敬事房为内务府领辖,本官早已发文京师,不但内阁并不知情,连内务府都有答复,你是告假出宫,并无差派在身,到了此刻还敢欺官,难道真不怕律法森严么?”

安德海无言以对:“劳烦抚台大人上奏圣母皇太后,太后必有旨意降下,咱家承奉恩情,日后必要重谢抚台大人。”

“大胆!”丁宝桢把惊堂木重重一拍,“为你一个犯禁宫监,劳动本官惊扰太后,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官不能将你依法治罪,岂不枉负了先帝知遇之恩?”

不顾安德海再三狡辩,丁宝桢立批公文,把个安大总管斩于堂下,可怜安德海于咸丰朝发迹,一路平步青云晋身总管太监,如今一朝大意、堕入彀中,平白丢掉了一条性命。

等到案情了结,储秀宫二总管李莲英听到风声,急忙转告那拉氏知晓。

那拉氏大惊:“有这件事么?为何东边全未提起?莫非轻慢于我竟至如此地步不成?你去探明确凿,立时回来报我。”

李莲英得了吩咐,便往内阁探问消息,一时回返,向那拉氏复道:“母后皇太后未有懿旨降下。”

慈禧心下稍安:“想是外面谣传,不足凭信!”

次日早朝,恭亲王奏道:“山东巡抚丁宝桢有紧急奏折呈上内阁,请两宫皇太后裁夺。”

钮祜禄氏即道:“念!”

“嗻!”奕訢读道,“臣丁宝桢奏,据德州知州赵新禀称,有安姓太监乘坐大船、捏称钦差、织办龙衣,船旁插有龙凤旗帜,携带眷属多人,沿途招摇煽惑,居民惊骇,臣等未敢大意,即传行文入京,阁部、内务府皆未有闻,遂于泰安县地方,将该犯安得海拿获,验明正身、依律正法,随从人等,皆已锁拿,伏请两宫皇太后发落!”

那拉氏愕然起身:“丁宝桢把小安子给杀了?”

“简直荒唐!”钮祜禄氏淡淡说道,“安德海是六品太监,丁宝桢不过是一省巡抚,如何有这般胆量,竟敢妄操先斩后奏之权。”

“皇太后明鉴!”恭亲王回道,“顺治爷钦定宫中现行则例,后宫太监,非奉差遣,不许擅出皇城,违者杀无赦,丁宝桢为山东巡抚,若将不法内监抓获,自有依律处分之权。”

钮祜禄氏不以为然:“等闲宵小也还罢了,安德海既有名姓,丁宝桢难道不能先行请旨么?”

“回皇太后的话!”恭亲王答道,“丁宝桢曾有奏文,查证是否有后宫内宦奉旨差遣,奴才未得上谕,因回奏文,只道并无此事,请皇太后恕罪!”

那拉氏极不甘心:“内务府呢?”

奕訢和那拉氏图谋压制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当然要给他们颜色看,安德海算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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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权宦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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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圣手镇九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