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怀疑柏小姐的惧光症和魔物有关。”
她将那金光闪闪的平安符摁在茶桌上,齐公子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平安符,直到房璃说出“魔物”二字,他才回神,迟疑道:“魔物?”
陈师兄额角的青筋已经控制不住了,因为齐公子看上去简直想笑。
他扶着额头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浑身颤抖,松垮的衣袍宛如狂风中的花,最后他大笑出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
房璃歪了歪头。
“这里可是通天域拂荒城!美人,我果然没看错,你笨的有些可爱了。”
“这城中修者大能众多,灵力结界森严,经法乐曲更是对魔物有天然的压制作用,退一万步讲,倘若真的有魔物。”
他俯身,虽然是笑着的,却掩饰不住言语间的轻视,上挑的狐狸眼觑着房璃,温声细语:
——“还轮不到你来告诉别人。”
道士的修为虽然不能一眼看穿,却有个大概的范围。房璃旁边这位显然在金丹以上,至于房璃本人,无论怎么看,她浑身上下,一丝灵力修行的痕迹都没有。
凡人在通天域也不足为奇。齐公子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两个人的组合,看上去更像是这个凡人女子在主导?
房璃也不恼:“齐公子很有信心。”
“不是有信心,哎呀,”齐公子笑累了,单手支着下颌,眸光压在眼皮里,“是根本不可能。”
“我从巡按监过来,那里的人也是这样说的。”
“那当然,你去问这城里……你从哪过来的?”
巡按监又不是治病的地方。
去那里干什么?
没等他消化突如其来的讯息,房璃趁热打铁:“就是不知道齐公子愿不愿意那拿柏小姐的命赌了。”
齐公子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齐公子可以去打听一下,柏小姐这惧光症得来已久,至少有了半年,半年间见不得任何光,连玉品的荧光都不行,期间身体越来越虚弱,如今连床榻都下不了。”
“即便是这种程度,齐公子也不愿意怀疑,哪怕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柏小姐是被魔物缠上了吗?”
“……”
房璃的态度并不咄咄逼人,堪称舒展温和,像是一条无声的溪流,逐渐掌控了节奏。即便如此,齐公子还是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房璃俯下身:“你说什么?”
“没什么。”
齐公子低眉思考了一会儿,最终下了某种决定一般,抬眼张口道:
“少时私塾学经,我与柏墨临是同窗。”
齐公子渐渐收了表情,回忆起往事,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感慨和追忆,看上去竟有几分冷漠。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是柏府大小姐,因为她总是沉默寡言,同窗之间经常下棋打牌,喝酒赏花,逃课游春,她也一概不参与。”
陈师兄:“……”
房璃没忍住:“其实这些都挺不正经的。”
“是吗?”齐公子有些忧伤,“不过久而久之,我们都发现,她虽不参与这些活动,却不是因为内敛。”
“她只是看不上。”
柏墨临长相文弱,细声细气,相处总是当让则让,从不轻易与人争执。
经堂有氏族身份的要求,私塾却人人可进,不少贵族追求清苦修行,纷纷将自家孩子送入私塾,凡子贵人共处一室,矛盾自然不少。
如果把所有人比作风筝,柏墨临就是飞得最高的那一只,因为太高了,所以在缤纷的风筝之间,她显得格格不入,渺小,又平淡。
那份傲气不似眨眼的刺,润物细无声地化在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就像一段柳枝,柔若无骨,只有亲手掰一掰时,方知有多韧多犟。
“怎么会认不出她是柏府的大小姐呢,”陈师兄终于忍不住了,客客气气询问,“柏小姐的地位想必与齐公子相当,在城中也该人尽皆知才是,为何认不出?”
“私塾不比讲经堂,不允许女子踏足。”
这个回答令人有些意外,陈师兄的表情变得微妙,努力不去看房璃,后者神态自若:“女扮男装?”
“可以这样说,”齐公子道,“柏小姐功底深厚,才华横溢,字词诗画无不精通,别具一格,是我们学堂成绩最好的人。”
他的语气平淡无奇。
“后来她的身份暴露,被家里人带了回去,我们就很少见面了。”
房璃道:“原来如此,身份又是如何暴露的呢?”
齐公子姿态随意,一袭红衣铺于座位之间,单手捏着茶杯眯了眯眼,觉得她问的有点太多了。
碍于和柏墨临的病相关,他还是答道:“因为柏小姐的生母逝世了。”
按照私塾规定,他们这群子弟还有半年肄业的时候,柏府的大夫人忽然病逝,紧接着柏老爷不敌亡妻之痛,不到半年溘然长逝。
柏府能主事的只剩下二夫人,也就是现在的花湘玉。
怪不得柏小姐说她并非亲生,原来生母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病逝。看柏墨临得病后在柏府的处境,这其中怕是也有不少难以言说的尴尬龃龉。
人心是魔物的最佳容器,最怕的就是没有故事,倘若有,那这魔气的形成便有源可溯。
话就问到这里了,齐公子笑道:“说了这么多,还没请教姑娘名姓?”
“我姓普,单名一个璃。”
陈师兄松了口气,差点以为她又要把那一套凄惨故事搬出来卖弄,却听齐公子继续道:“我府上好久没来璃姑娘这般的美人,难得好风光,璃姑娘能否赏个脸面随我去院中舞乐论经?也好更加。”
他邪魅一笑:“深入了解一下。”
陈师兄:“……”
如果不是不方便,他定要去买十斤皂角,给这登徒子去去油。
房璃的回应更是别出心裁:“好啊。”
她用手肘推了推陈师兄:“少侠要不要也一起来?”
这对话实在要命。
陈师兄硬邦邦地站起来,辞让道:“我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在下先行告退。”
房璃懒得管他,一只手伸向茶杯,随口问道:“齐公子喝酒吗?”
“不喝。”
齐公子淡淡一笑。
“酒量不佳,闹出过笑话,今日府上还有客人在,见谅。”
房璃的茶杯悬在半空,蓦地品出一丝不对。
客人?
一旦开头,不对劲的感觉就停不下来了。房璃的第六感一向异于常人,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清楚那种不祥来源于何方。
直到某一刻,门口响起一串稳健的脚步,那瞬间磁场搅动,没由来的凉气从脊骨窜起,房璃盯着茶杯,余光中,齐公子的口型一开一合,念出了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徐道长!”
噗。
一口茶结结实实呛在了嗓子里。
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齐公子善解人意地递过去一块崭新的帕子,促狭地笑道:“你们也认识徐道长?”
也?
房璃一边擦手,觉得这情节有点眼熟。
她假装喝茶,余光偷偷瞥向门口,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光线,轮廓分明,五官不甚清晰,只有稳如沉玉的声音隐约递来:
“长鹤君。”
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房璃在心里琢磨。
他们是因为柏墨临来拜访齐府,那这位呢,又是因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啊啊啊啊啊才发现少了一章!!!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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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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