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燕氏留在了西府里,江应惜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仪霜睦月几人,回首见慕容辞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疑惑地问道,“大人,怎么啦?”
慕容辞在亢长的沉默后,突然道,“我二十有三了,却不像常人一般已经为人父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她说这话时都没避开下人,周围的丫鬟自然也听见,虽不敢多嘴,但都没忍住抬头瞧了一眼。府中对此早有的各种说法浮上心头,各人都不由猜测着夫人会如何作答。
江应惜樱唇半启,呆愣愣地看着慕容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后又支支吾吾了半晌,为难地看了看四周,挥手先叫下人们走开了。而后纠结地转着绣帕,问道,“这可以说吗?”
慕容辞见了她这些反应,眉尾微扬,点了点头道,“说说看。”
江应惜深吸了一口气,凑到慕容辞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以大人的相貌和地位,就算有隐疾,也仍然是人中龙凤,大人不要因此而妄自菲薄。”
这下轮到慕容辞说不出话了,她这才意识到江应惜敢安心待在她府里的原因,竟是觉得她不能人道,碰不了她啊。她黑沉下脸,抬手捏了捏江应惜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好的很,多谢夫人宽慰。”说完,就背着手大步走了。
江应惜懊悔地揉了揉脸侧,心道,她不该想什么说什么的,慕容大人一定不想被人知道此事,她也该装作不知情才是。可是,大人做甚偏要问她这话呢?她百思不解,又唯恐慕容辞真的气急了,赶忙追上去道歉赔罪。
府里顿时出现一道奇景,慕容辞在前冷着脸阔步走着,江应惜提着裙裾小跑着跟在身后,还不停念道,“大人息怒啊,我真是信口胡言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当作没听见好不好。何况,这也是您让我说的呀……”
廊下的侍女们皆候在一旁,等两人急匆匆地路过后,依然还新奇地张望着,偏头窃窃私语。
走到玉柏院后,慕容辞冷漠无情地吩咐半青送客,让半青与站在院庭中的江应惜面面相觑。
“大人怎么生气了?”半青悄声问道。
江应惜摇了摇头,欲哭无泪。
次日她与燕氏对坐饮茶时,燕氏居然也问起了这个问题,“应惜,辞儿年纪已不小了,此前却不曾娶妻生子,你可知为何?”
江应惜看着慈眉善目的燕氏,心里想到的却是昨日说错了话后,今天一早就去了尉事府,连同桌用膳的机会都不肯给她的慕容辞。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应是有原因的吧?”
燕氏依然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应惜愚钝,不知晓为何。”她轻咳了一声,继而说道,“不过如今有我在大人身边,过去如何都已是过去了,我会照顾好大人的。”
没成想,燕氏听完后眼里瞬间流露出了满满的疼惜。她用帕子抹了抹眼角,握着江应惜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要是……该多好啊。”
江应惜擅自理解成了,要是她能和慕容辞夫妻美满儿孙绕膝该多好。于是,她又反过来安慰着燕氏道,“没事的婆婆,我不在乎的,我在意的只是大人。若是当初未曾遇见大人,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我了。大人的恩情,我今生今世都偿还不尽的,哪里会介意其他呢。”
燕氏怔愣,品味着这几句话,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已知道?”
江应惜又害怕燕氏也翻脸,忐忑着点了点头。却见燕氏仿佛卸下了心中一块重石一般,大松了一口气,追问道,“你知道了还愿意在她身边,不怕有一日被世人非议吗?”
江应惜说道,“我从不惧人言的。”若不然,她也不敢作出逃婚又赖上了慕容辞的行径。
燕氏的眉眼绽开了笑,拍了拍江应惜的手背,“我一直担心辞儿会孤苦一世,现在有你陪她,我便能安心了。”
江应惜听了这话,便觉得是自己的一番剖白取得了燕氏的认可,欢悦不已。
于是,两人各陷在自己的意会里相处得和乐融融。
转眼,三日又过,江应惜在燕氏的指教下学了几道甜汤,每日晚膳后都亲自端去玉柏院,终于得了慕容辞的好脸色。
慕容辞喝着汤,想到了白日里燕氏对她说的长篇大论,总结为江应惜早已知晓她的女儿身,依然许诺要陪在她左右,让慕容辞千万要善待这般好的姑娘。
慕容辞不懂燕氏是如何与江应惜谈的话,却心知其中定然有误会,只因她几次套话,江应惜都是一幅懵懂天真的模样,能让她面露惊慌的也只有“隐疾”二字。
她叹了口气,将空碗放在手边。江应惜立马殷勤地接过放回了食盒里,正要出去时,慕容辞冷不丁地道,“明日你的骑射师父就上门了,她是楚焰军的千夫长,你跟着她好好学吧。”
江应惜惊喜地应下,连离开的脚步都带着雀跃,慕容辞看得一笑,心道,小姑娘倒是好哄。
当晚,慕容印与慕容韬终于披着夜色登门了。又是同一间偏厅,烛火通明,正中的案桌上放着那封给四皇子的举荐信。
慕容印神情严肃地盯着信件,突然起身对慕容辞一拜,慕容辞将人扶起,直言道,“北城为军塞要地,一旦外族有异动,北城百姓首当其冲,大伯与五弟果真考虑好了?”
“男儿志在四方,他在京城难有出头之日,去外搏一搏又有何妨?”慕容印自己也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多年,自然知道越是混乱冲突之地,才越有可乘之机。何况,慕容韬缺的正是磨练。
慕容韬也附和道,“四哥不必担心我。你当年十五六岁就能在北城声名鹤起,我如今都二十出头了,再怎么无用,也是你弟弟呀,总不会活不下去的。”
慕容辞也不多劝,将信交给了慕容韬,又嘱咐了两句,“四皇子晋瑔是位将才,行军作战少有疏漏,但是待人接物上却有些死脑筋,你处事圆滑,到他身边后要多加提醒。”
“还有,他身边有一名四岁男孩,若是得空,你也多去看看。往后寄家书回来时,也别忘了往我这西府送一封。”她这番念叨没避讳着慕容印,慕容韬傻乎乎的都应下了,慕容印听到后一句却变了脸色。
等慕容辞说完话,他便借口将慕容韬支了出去,面色凝重地问道,“你想借着韬儿接近皇长孙?”
众所周知,当今圣上的长孙不养在皇宫,而是留在了当年的北襄亲王府里,由驻守北城的四皇子梁王照看。起先原是因皇长孙当时刚出生不久,经不得长途跋涉赴京之苦。大皇子的遗孀,也就是曾经的世子妃情愿,让长孙在北城留住三年,当作给离世的大皇子守孝敬慈,皇帝当时应允了。但是如今早已过了三年之期,皇帝却迟迟没有宣旨召回长孙,甚至对梁王殿下也不闻不问,这其中的暧昧态度,让朝臣们都多长了一个心眼。
慕容辞却笑道,“晋瑔也有不少儿子是这般年纪,大伯怎么一口咬定我让五弟看的是皇长孙?”
慕容印皱着眉道,“我听说过你当初与大皇子情同手足,他战亡后,又是你一直在照顾他的遗孀。你想看的男童是谁,还需多猜吗?此事一定要慎重啊。”
皇帝虽已立下同母所出的五皇子为太子了,但皇长孙可是当初北襄世子明萧沅的遗腹子,按理来说才是继承大统之人。谁也知皇帝对未曾谋面的孙儿是很心思?一个是教养在身边的皇子,一个是远在北城的皇孙,孰轻孰重,帝心难测啊。
慕容辞依然笑着,眉间却逐渐沉积着阴郁,“大伯,这是我交代给五弟的事,他照做就好了。天下不会掉馅饼,我自然也不能白帮这忙,总要让我有所得才是。”
“可是……”慕容印仍想辩驳,却被慕容辞打断。
“你放心,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连累五弟和你们东府的。这件事,你们最好也别往外传,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慕容印看了慕容辞良久,知道了此人虽然是一口一个“大伯”地叫着他的侄儿,可其实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位冷面轻傲的尉事府都使。他捻着胡子叹了三声,终究还是道,“我会将今夜所闻都忘了,但你可千万要记住说过的话。”
慕容辞目送着他出门后,抬手按了按眉心,正想缓一口气,系统却突然跳了出来,它冷眼旁观了许久,还是憋不住气,质问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皇长孙要是回京了,太子的地位可越发不稳了啊。你可别忘了我提醒过你,今后你是太子的人。]
[你想要什么?]她仰着头靠坐在软榻上,双目望着雕梁出神,[不就是我权倾天下,把持朝政吗。只要我承诺能做到,你就别劳神管我是如何做的了。]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最好能做到。]
今日份双更达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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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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