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回到廊下后,忽然发现小姐房门虚掩,心下一惊,还以为有贼闯入。她鼓起勇气进屋查看,这才发觉小姐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唤醒春杏找人一同去寻。最后众人在围墙之下,寻到了手抱包袱、摔晕在地的小姐。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白芷哭诉道。
听了白芷的讲述,江念俞发觉得此事蹊跷,太多巧合都同时发生,这种概率太低了。
“白芷,你好好想想,有谁可以为你作证?” 江念低声问道。
白芷努力回忆,但那晚传话的小丫鬟她根本没看清面容,四下又无人,深更半夜,哪来的旁人作证?她神色黯然,缓缓摇了摇头。
杜妈妈见状,立刻向婆子使了个眼色,示意继续动手。
就在此时,挡在白芷身前的春杏猛然开口:“林管事!林管事可以为我们作证!当时我们发现小姐不见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他,让他带人一同寻人。他还问我们天这么黑,怎么连灯都不提!”
白芷闻言,眼神一亮,似是也想起了什么:“对!那时奴婢急着去厨房取柴烧水,因为没有灯,一着急还摔了一跤,擦破了手。”她立刻抬起手掌,只见掌心果真新添了几道擦伤。
春杏也连忙补充:“白芷姐姐平日最是谨慎,从不冒失,怎么会平白受伤?这分明是真有急事才会慌乱!”
柳如晖闻言,眉目微动,不动声色地向杜妈妈递了个眼色。杜妈妈立时换了口风,语气一沉:“就算你去烧水、去取柴,那也并不妨碍你随后回去助小姐翻墙啊——”
“那你又有何证据,说我翻墙时白芷就在场?” 江念冷不丁反问,一步逼上。
厅中气氛陡然紧绷。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厮被人带了进来,正是先前声称“目击”的那人。
“小的那晚起夜,亲眼瞧见这位姑娘在围墙根处徘徊,也不知在做什么……”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江念却不动声色,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淡笑:小哥,依我辩论赛满分辩手的经验来看,你这证词,逻辑漏洞百出啊。
她声音平稳地发问:“既然你说白芷是帮我翻墙,那我摔下之后,她为何不把我拖回屋,而是后来又找人去寻?”
小厮一怔,勉强答道:“可能她害怕事情败露,想…想撇清关系吧。”
“那你半夜看到有人在围墙处鬼鬼祟祟,怎么不禀报管事,让人去查看?”
“我、我是新来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声音已渐低。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哦?” 江念微微挑眉,语气不紧不慢,“茅房在东院,我摔下的围墙却在西厢,你半夜起来方便,竟绕了大半个上官府散步去了?”
“我……我那晚头晕眼花,月黑风高,不小心就走偏了……” 他声音已然发虚。
“既然月黑风高,白芷又没提灯,你怎就能认得清她的脸?莫非你夜视惊人,还是梦里看见的?”
这一问,直击要害,小厮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我……”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笑。
杜妈妈脸色铁青,柳如晖也难掩尴尬。
“夫人,这小厮怕不是暗恋白芷,做梦都见着人家呢。”一旁的魏姨娘捂唇一笑,适时递了个台阶。
杜妈妈立刻喝斥道:“满口胡言,误导夫人!罚俸三月,还不快滚!”
小厮慌忙跪地告罪,被人带了下去。
厅中笑声未歇,这场闹剧也终于就此落幕。
江念一行人顺利回到自己的院子。白芷泪流满面,连连叩首,声音哽咽。那一顿家法若真打下去,轻则重伤,重则丢命,她心中再清楚不过。
江念俯身亲自将她扶起嘱咐她好好休息,并吩咐春杏寻郎中来为白芷治伤。目光落在白芷血迹斑斑的后背时,江念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愧意。她来自那个讲人权、**制的现代世界,如今却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之人在鞭下皮开肉绽。
二人退下后,江念眉头紧蹙,思绪纷乱。这场所谓的“私奔风波”,表面上看似一场任性妄为的闹剧,可她心中却隐隐觉得,其背后似有隐情。
她垂眸时,忽然发现自己手腕处隐隐泛青,赫然是被人捏出的指痕,尚未散去。指甲里还残留着几丝深红,本是寇红脂彩,却隐约混着皮屑与凝固的血痕。她凑近细嗅,只觉一股淡淡腥臭扑鼻而来。
这具身体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原还想梳理一下前后疑点,奈何脑中仍阵阵刺痛,一动念便乱如麻丝。好在白芷心细,已嘱咐春杏去请一直替上官星澜看诊的黄老郎中。
这位黄老郎中医术确有几分真本事,江念这具身体外伤虽轻,却昏迷多日不醒,他束手无策,倒也情有可原。说到底,那场昏迷……八成是系统的锅。但如今她醒来之后,黄老郎中也算顺利接手,渡了几道灵息,果然让她神清气爽,头痛也缓解了不少。
回过神来,江念这才想起打量四周。雕花紫檀衣柜一排,玉石鎏金妆台一角,屏风上还画着天女散花,空气里弥漫着浅浅的檀香。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居住条件。
自幼家中争吵不断,碗碟摔碎声几乎成了日常。五岁那年,父母离婚,她像个没人要的皮球,被踢来踢去。十岁后终于“安顿”下来,住进爸爸家。
但那是后妈的地盘。
生了弟弟妹妹之后,更是把她当隐形人看。大房间自然是留给弟弟妹妹的。她最开始睡在客厅边角那个用帘子隔开的“临时过渡区”,后来她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才把杂物间清了清,说是“给你腾了个房间”。其实哪算房间,不过是一间勉强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小书桌的逼仄空间。
收起另一个世界的悲惨回忆,江念慢慢踱步至那张玉石妆台前。首饰匣子里,珠翠琳琅,光芒耀眼得差点晃瞎了江念的眼。虽方才已觉原主在府中处境颇为不易,但她毕竟是当朝首辅上官峰的嫡长女,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那个系统所说的 “人生答案”。可到底是什么答案?这是一个太抽象的问题,她毫无头绪。自己在之前的世界会不会一直昏迷不醒?江念缓缓收敛思绪,低头望了眼这具借来的身子,心中默念: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那边,晖华院。
众人散去后,柳如晖方才料理完今日诸般家务杂事,独坐于榻上歇息。杜妈妈便端来一盏新泡的龙井,茶香氤氲,悠悠飘散在厅堂间。
“大姐儿,有些变了。” 她含着几分未明的沉思,“没想到竟被她当众解了围。”她本是慈爱后母的模样,将上官星澜娇养多年,旁人皆称她仁厚有方,实则一步步把她推成了盛京人尽皆知的“草包嫡女”。
“夫人不必忧心。” 杜妈妈轻声回道,替她添了些茶水,“大小姐不过方才醒转,偶有反常,也属常情。”
“唉……” 柳如晖轻叹一声,指腹微微摩挲茶盏, “原想着处罚白芷,一是给老爷一个交代,二来也算个姿态。现在私奔一事京中已人尽皆知,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老爷说时局敏感,不宜在风口浪尖啊。”
“老爷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自有应对之法。”杜妈妈接着劝慰道,“夫人可往好处想想,这次流言全冲着大小姐,我们二小姐无事的。”
柳如晖捻起茶盏轻抿一口,龙井入喉,微涩回甘,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些。
“希望如此吧。” 她喃喃地说,毕竟出身高门,贵女最重要的便是声名二字。
片刻后,她似想起什么,又低声吩咐道:“对了,把那名小厮打发走吧,越快越好,省得留下尾巴。”
杜妈妈点头应下,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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