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是极难伺候的,尤其还是吃着醋的病人。
陆清河从认识银铃的那天开始,就知晓她向来粗中有细,活泼不失沉稳。她又吃的苦,不娇气,可当得大任。
至于脾气,想想他便有些后悔为了逞一时之快,叫她误会了。
一到用药的时辰了,他坐到床边来就开始要解释承恩殿里的事。
“还生气呢,我都跟你说了,那夜承恩殿里的人不是我。我要怎么证明,你才肯相信我?”
银铃烧退了,手脚的伤还没好。但身子有力气了,从被子钻出来,一把扒开他的衣领。露出脖子乃至锁骨处的红斑,恨恨的看着他。
他心疼的抓住她的手,怕她震开了伤口。一边检查,一边笑道:
“这是马蜂蛰的,我那几天带噔噔出城去玩了。小丫头捅马蜂窝,蛰了我一身。不信,你自己看看。”
还挺起胸膛,叫她自己看。
“骗子!陆清河,敢做不敢当,我看不起你!”
她都在承恩殿看到他的衣服帽子了,他还想骗她!
“帽子,你介怀那顶帽子是不是。那帽子是我不小心遗落在承恩殿的,我……”
说着,他回过神来惊觉越描越黑,赶紧闭嘴。
默了半响,别无他法,只得求她给条活路。
“你就说要怎么证明你才肯相信?你现在不咬死我,就要逼死我是不是?这样,你等着,我去将噔噔接进宫来,你自己问她。”
陆清河将药喂到她嘴边,“先把药喝了,喝完我就去接她。”
提到那小姑娘了,银铃还是想她了,神情缓和下来。伸手抱住药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她这会儿脑子清醒,知晓天大地大,身体最大。皇帝松了口,她还要留条命回乾州,吃药吃的十分自觉。
随后陆清河就出宫去了,回府吃饭却是一点没提接噔噔进宫的事。带着两箱账册进宫,从掖门下由四个内侍用车拉着到崇文院。银铃眼睛都望直了,就盼来了两箱账册。
“圣意难测,现下不是让噔噔进宫来的时候。所以我没接她来,这些账册就是我那几天在文渊阁找回来的,另外还有些是地方送上来的往年账目。”
陆清河打开箱子,用账册来证明自己那夜当真没出现在承恩殿。她倚在床头,别过脸去。已不再像前两日那般激动,平静又冷漠。
“不必解释,我不想听了。陆清河,我们到此为止吧。有劳你这么多年在京照拂于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也不是我想的那般。”
“银铃,你就是块木头木头!”
陆清河看着她,腹下就蹿起一股无名火。走到门口,砰的将门关上栓了门栓。
力道之大,吓得外间的内侍又一阵风似的钻到承恩殿去了,“启禀圣上,陆大人和苏大人又,又吵架了!”
“怎么又吵架了!”
“这回是关起门来吵了。”
皇帝从书案上抬头,揉了揉眉心,朱笔在奏疏上批了个大大的叉。
“陆清河在干什么,一个姑娘那么多天都搞不定。他活该打光棍,一辈子没媳妇!”
但是骂着,又不能叫他真的没了媳妇。起身带着两个内侍又转去崇文院,不是担心银铃。是想起了她的伸手,担心陆清河挨一顿胖揍,出人命来。
谁料她往窗柩踮脚偷偷一看,满室旖旎的烛火,暖的刺人。陆清河脱得光溜溜的站在床边,拿了柄蜡烛不知道要干什么。
关起门来吵得架不能看,不能看!
老太监也瞄见了,赶紧捂住她的眼睛,将皇帝拉走。
“圣上,没事的。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那两个都是心里惦记着彼此的人,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顶多不过闹出个孩子来,不碍事。
皇帝心下却不太是滋味,回头看了眼那屋子,淡淡道:“今夜叫若空公子来侍寝。”
“圣上适才还不是说要通宵批奏疏吗?”
“突然不想看了。”她孩子气道,想起来那人至今还关在冷宫面壁思过。乘轿撵,亲自去接人。
那是一个极其肖似陆清河的男子,甚至比于他还俊郎几分,才情也不输其下。
屋内,银铃没想到那厮一起之下将自己扒了个精光,提了灯火要叫她看他身子到底有没有别的女人的痕迹。
可这种事哪儿是肉眼能够看出来的,完事都完事好几天了!
她不看,不想看,也不敢看,背过身子去骂他。
“你把衣服给我穿起来,陆清河!难道你这身衣服,当真在哪个女人面前都可以脱的下吗?”
骂着,她自己也哭了起来,坐在床上的耷拉着脑袋。
“我承认,我是嫉妒了,吃醋了,害怕弄丢了你。可是从答应她那一刻起,无论你是不是为了救我,我们都完了!”
陆清河深吸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她转过身来,像个陀螺似的旋到他正对面。一坐一立,脸正好就对着他劲瘦的腰身。吓得她连忙闭上眼,避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睁开眼自己看看,我若是有一句谎话就叫天打五雷劈,劈死我!”
她还是闭着眼,别开脸,耳珠涨的通红如血。
既是不愿意看,陆清河索性抓起她的手。用细腻柔软的指腹覆上脖颈间的红斑,用些力还能摸到肿胀的脓包。
她果然神情一怔,顿了手。
“睁开眼,你自己看看哪个女人抓的咬的,能肿出这样的脓包。我这全身上下就你咬的这出伤口,牙尖嘴利的,当真想要咬死我!”
“我,我没有!”
她生长在苗疆,蜂蛰的,女人咬的,还是清楚的。眉头松动,气势就落了下风。想要收回手,反倒被他一把拉近怀里。冰凉的唇印在坚硬的胸口上,柔弱的手指就像扒着光溜溜的墙壁一下,无所支撑摔在他的身上。
“你,你要干什么?”
“叫你自己亲眼看看,免得让你日后又拿此事来说!叫我蒙受这不白之冤!”
这,这蜂包都看完了,他还要看哪儿!
银铃跟只陀螺一样,连忙从他身上滚下。没看着方向,一下滚到出了床榻,咚地掉到地下去了。
陆清河手疾眼快去捞,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见了咚地一声脆响,听的人倒吸冷气地疼。
银铃重新落回他的怀里,爪子抵着玉砌般坚硬又光滑的胸肌,涨红了脸。上下都被煎烤着,腿脚都软了。额头还撞了个大包,脑袋里像是有个小人背着一弯弹弓,嘣嘣的弹她的脑袋花一样。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缩在怀里,轻轻碰了碰肿起来的额头。心疼问道:“疼不疼?”
“疼,可疼了!你赶快把衣服穿好,夜里冷,别着凉了。”
当然是疼了,她的脑袋前后都是包,脑子都撞成浆糊了。晓得不能和他硬来,适时服软。
“你都还没看,我怎么能穿衣服。”
陆清河不理会,将她抱起,往床内塞了塞。然后翻身上床,在她躺过的地方一摊。
“你自己好好瞧瞧,瞧好了有没有别的女人的痕迹。瞧好了这面,我再翻身给你看。”
他也恼了,说话硬邦邦,以身证道。
可哪有这样脱光了非要她看的人,简直厚颜无耻!
银铃别过连,薅了被子盖住他。准头颇好,一下就将他下半身盖住了。余光还瞟见了他哪哪都长得恰如其分的好,脑子冲上血气来。
陆清河枕在她的软枕上,盯着那毛茸茸的后脑勺发笑,“真的不看?”
“不看,你把衣服穿好出去!夜深了,我困了。”
“你不要证据了?”
后面那人沉默了,他撑起半个身子,仰头吻在她耳后。修长的脖子像是弯月,像是白玉细腻温润。一点一点吻着冰凉的后颈脖子,勾她的天雷地火。
“你不看,那试试?”
试什么试!她身上还有伤!
银铃恶狠狠的瞪他,恨不得揪起被子,一把捂倒他踹下床去。
“我知晓的你有伤,这点小事,我还能叫你难住了。过来……”
说叫她过去,坐起伸手一把就将人薅到身上。不由分说的吻上去,凭借本事将那姑娘“说”服了。
屋子的烛火熬不过两人鏖战,火光一点一点的暗下去。银铃一肚子的气也不知晓撒到哪去了,像个瘪了的皮球,挂在陆清河身上,面对着紧闭的门口。
室内熄了烛,晦暗难明。他掐着她的腰,喘着粗气问,“想我了没有?”
她没说话,缩紧了身子。他便非要她开口,撬开她的牙关,发了些狠。肩头掉了眼泪下来,他又后悔,心疼的抚着她的脑袋。
“弄疼你了?”
他慢下来,哄着她多试试几次就好了。
“那,那夜就是你,是不是?”
陆清河说了好些话,她都耳熟得紧。龙床上,皇帝也是这挂在他身上的。他说的每句话,她都记住了,记得牢牢的。气愤的同他互相撕咬,因是咬的肩头。他受的住便由她的去发泄了,发泄够了才抬起她的脸,难过道:
“为什么?”
“你那夜也是这样抱着她的,说一模一样的话,骗两个女人!”
“我什么时候这样抱过她了,我说过什么话了?你又冤枉我,我可真是窦娥,世上可有比我还冤的人!”
“就是就是,我都看见了!”
银铃闹起来,毫不讲道理。撅开陆清河要跑下床去,被一把又捞回来按进怀里,无奈解释道:
“就是因为这样抱着,说了一样的话,你就怀疑是我?那你脑袋有伤,不能躺着,除了叫你在上面,我还能怎么办?还有说话,我说什么话了,在床上我还能怎么说。情动之至,我怜惜着你,才说这些话,要你时刻应着我。”
他倒打一耙回去,完全不提自己在床上的虚荣。放下那姑娘,下床边穿衣服边愤懑道:
“也罢也罢,你等着,我叫她来亲自和你解释!”
但是鞋还没穿,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将皇帝拖过来的帮他解释,而且她也根本不会给他解释!
一时间,愣在原地。走也不是,回也不是。
银铃脑袋瓜子转过弯,嚼着他的话,突然伸手揪住垂下来的衣袖不让他走。陆清河心一软,她终于相信他了,暗松了口气。
“真的没有的事,别怕。我的性子你知道的,我宁愿站着和你一起死,也不会对不起你的。”
她的眼泪哗的流,噎了半响,道:
“那为什么他和你长的那么像,你的帽子衣服怎么会在承恩殿里。怎么里面好多的男人都和你长的那么像,眼睛像,鼻子像,嘴巴像……”
“哪,哪里像了?你瞧错了,怎么会像。你不要多想了,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噔噔在等你回家呢。”
他目光闪躲,语无伦次,急着转移话题。银铃闹了三天的脾气,终于抓住了重点。
男孩子在外面不要随便脱衣服哈~今天是窦娥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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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以身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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