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再次醒来时,衙门里静得吓人。落日得余晖从窗柩落进来,照着光洁的地砖,有些刺眼。
他伸手拉了铃,一下,两下.....但很久都不曾有人来。他只得忍下小腹的涨意,盯着床幔发呆。
突然外间传来一声铜盆落地声,但没有脚步靠近来。他急的直拉铃,甚至是拽断了系绳。半响之后,只是从门口钻近来一只猫头,喵呜了一声,跳到他的轮椅枕在毛毯上舔毛。
“来人.....”
何玉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大声喊了出声。但一用力,腹下更疼,险些失守。
“银铃.....银铃.....你在哪儿?”
可不管他怎么喊,衙门里的人都像是死光了一样。最后憋不住溺在了床上,湿热的暖流顺着双腿流下,升起一股尿骚味。
“你以为做出这副可怜样,我师妹就会喜欢你了吗?”
黑色革靴踱步到木架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何玉。掩着口鼻,轻蔑的上下打量。
“你想要干什么!”
何玉瞪着来人,咬牙切齿。原就已经没了体面,索性都不忍了,一股气痛痛快快的都泄了出来。
“不做什么,看你可怜,带你去找我师妹。“
巴东伸手掀开被子,不顾何玉的挣扎直径扒下他尿湿的裤子。叫人光溜溜的躺在床上,然后慢吞吞的从柜子里翻出了干净的衣裳,颇为好心的替他换上。
何玉又急又怒,猛的咳嗽起来,脸涨的通红。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挣不开巴东,被仍在轮椅上,推着走出院子。
他就那样被光明正大的带走,衙门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只狸花猫好奇的跟了他们好久。一直到后院的小门,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狸花猫才回来钻到了厨房中去寻吃的。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推着轮椅很费力气。但巴东很有耐心,慢慢的推。还从怀中摸出了两只肉包,丢在何玉的怀里。
“吃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何玉瞪着他,抓起怀里的包子掷了地下。
巴东:“不是说了带你去找我师妹吗?你尽管放心,你这副可怜样,她不会不管你的。你别急,一会儿就到了。”
但天已经黑了下来,林中山路愈发的难走。何玉的双腿被癫的直发疼,脚掌别进踏板中,磨得血肉模糊。他只是咬牙忍着,喘着粗气,憋出一身的虚汗。双手抓着扶手,指节泛白。
“哎,你疼你就说啊。天那么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的腿别进踏板里去了。”
巴东笑着蹲到何玉面前,将他别进踏板里的脚掌拿出来。何玉以为他定是要借此折断自己的脚踝,屏息等待折磨。
他却是拿出来,什么都不做。侧了侧身子,手指亮着灯火的方向叫他瞧。
“你看,我师妹在那儿呢?
银铃的身影坐在乱石中,陆清河提着灯在一旁。俩人面前是白日里刚翻开的黑土,堆成小山的乱石。天色有些暗,巴东带何玉藏在树林里。离俩人很近,几乎不需要动用内力就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但静默了很久,俩人似乎都在等彼此先开口。
最后是陆清河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释然道:
“是我太急了,我们等何玉的腿好了再说好吗。我师父不日应该就到,届时他帮着你一起治。等何玉的腿好了,然后你再坦坦荡荡的和我在一起好吗?”
“好”
小姑娘噙着泪花点头,脚踝锁在陆清河的手掌中。想要缩回来,试了好几下,他才放开手。
“但是有些事,要急些。我需要你出来帮我,等我师父来了,你也要定期进山来知道吗。有些东西只光看书是不够的,对山形地貌,你一定要了然于心。还有处理百姓的纠纷事务,这更不是纸上谈兵就能解决的。我会慢慢放手,让你学着自己处理。这样明年清明的拔擢,你自己才能应付的来。”
银铃:“好,我知道了大人。”
俩人说话间,涨储从树棚下奔了上来,双手呈递上验尸格目。
“大人,请过目。”
“好,找两个人抬着尸体去义庄。另外留些人,在这周围守着,小心夜里有不知情的山民闯进来。”
陆清河看了几眼,又递还给了他。提起灯笼,扶住银铃的胳膊问道:
“能走吗?”
“能。”
小姑娘借力,攀着他的胳膊就站了起来。陆清河顺势下滑,手掌扣住她的手指,由她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的下山。若不是现下不合时宜,他便是想要背着她下山的。
但在白日差役和寨民在挖水渠时,挖出了矮寨瓮叔的尸体。一下就停了所有的事,戒严了现场。一直到忙到天黑,尸体才勘验完。
银铃有些不好意思,即便扣住的手被藏在了陆清河的大袖下,她还是不安道:
“大人,你答应我了的。”
答应了她,在何玉好了之后,他们再在一起。殊不知在她应下那句好时,她就已应承了陆清河,接受他的心意。
在给何玉编织美好的梦时,偷偷同陆清河在一起了。
“好。”
陆清河放开她,正经的提着灯笼,给她照亮脚下的路。俩人慢吞吞的跟在队伍后下山,一直将林子里的何玉和巴东丢在身后。
“瓮叔的死,过两日你脚好之后还要带我去找一下他们家人,说是前段时间搬走了。”
银铃:“好,不过翁叔他们一家一直都是住在矮寨的。突然搬走有些奇怪,没想到他自己也出了事。”
遇上不好走的石坎,陆清河还是伸手伏了她一把,应道:
“前些日子,杨竖来报,说是京城搬去了一群苗人,也是有些奇怪。所以等他把那些人的名单带来后,到时你也帮我认认,看都是哪里的人。”
银铃惊讶的一抬头:“去京城不是要路引吗?他们怎么去的?”
陆清河:“现下还不好说,当是有人带他们去。到底是谁,还不知道。京城那边有我爹的人在查,乾州这边,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弄清楚有无苗人搬到京城去了。”
说起查案,他忍不住又忧心起来,像是眼前的姑娘当真要离开他,出去单干一番事业一样。
“我想起来了,等到农官的事情定下之后。有空闲时候,你得要跟着衙门的仵作学学验尸,怕吗?”
银铃:“不怕”
“不怕就好,这也不是当真叫你去验。只是要知晓这里面的门道,将来当真到了任上,才不至于叫下面的人瞧你是个女子,糊弄你。”
陆清河喋喋不休的唠叨,恨不得一口气将自己能想起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塞给她。可现下这姑娘只是他手下一个没品没阶的杂役而已,想想又觉自己的行径有些可笑。唠叨最后,自己闭上了嘴。
而林子中,何玉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瘫坐在轮椅上。双目失神的望着黑夜,神色木然。
巴东像是怕他没有听见陆清河和银铃的话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
“何玉,你这副样子拿什么和陆清河斗。论家世,脸皮,为人,你没一处比得过他。我可是听说,他老子陆重山的命是你父亲从战场上背下来的。你有没有想过,陆家的一切原本就该是你的呢?否则怎么只单死了你的父亲,而陆重山什么事都没有呢?”
何玉身子一抖,双目聚过神来,看着他难过一笑。
“世....世子,想要做什么?”
巴东在第一次夜访的时候就自报家门了,但何玉却是第一次尊称他做世子。
“没什么,不过想要拿回本该属于我巴氏一族的东西而已。你倘若愿意同我合作,你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会得到。至于我师妹,长兄如父,我可以她送给你。让她乖巧的给你做美娇娘,想不想要?”
何玉撑着身子,努力对上巴东的目光,哼哧哼哧的问道:
“怎.....怎么做?银铃不是提线木偶,根本不会听任你摆布。”
“她那身功夫都是我教给她的,我能教她,自然也能废她。你只要杀了陆清河,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是...是吗?”
何玉冷笑,像个生意人一样,谨慎又急切道:
“世子不拿出点诚意来,您这桩生意我可不敢做。”
毕竟他可是在平罗见识过此人的心狠手辣,对待同胞苗人都能如牲畜宰割,他可没办法相信巴东会真诚的把他当成盟友。
“你想要什么?”
何玉冷吸了口气,歪在轮椅上,叩着手指。
“把她送到我的床上,杀陆清河的事,我自会替你办到。你背后的人想要扳倒陆家的证据,我也能给你们。”
巴东冷冷扫着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眼睛盯着裤腰的鼓囊,嘲笑他。
“你现在这个死样子,我把她弄到你床上,你能做什么?光盯着她流口水吗?”
“这是我的事,世子不必管。我虽然残了,但杀陆清河不在话,世子先拿出诚意再来找我吧。”
何玉扒着轮椅自己转身,一下滑倒连人待轮椅俯身冲下去。数十丈长的小路,咚咚的像是冬瓜一样扎到草丛中。尖锐的树枝直冲眼睛而来,他连忙用手挡住。终是避开了眼睛,树枝穿透手掌,淌了一地血。
他没有办法自己起身,撅在草丛中,直到慢悠悠下山来的巴东,大发善心的将他翻过身来。
“哼,你倒是有几分气性。”
“承蒙世子夸奖。”
何玉身子早就痛麻痹了,瘫在地上望着晦暗的天空发呆。像是就算巴东此刻杀了他,也认了。
但他并没有,推来轮椅将他放了进去,好心的送回了城里。就在放在衙门的后巷中,白日里的狸花猫趴在墙头上看他们,
感情线和剧情一样的都好难顺,哭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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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美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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