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个晴天,且经石匠测算后日必将有雨。凌霄口两岸四周隔开防火带,派人各自守着路口后,石雷来禀可以放火了。
银铃领着人亲自浇上火油,开始放火炙石。再等待着后日的大雨落下,便只要不分日夜守在山上,不叫火势蔓延至其他山林中便可。
大火烧起来,蹲守了不多时石雷又来禀有人找。来人带着斗笠,看不清楚脸,周遭戾气却是不少。怕银铃吃亏,他寸步不离的跟着。
还未走近石滩,看见那非习武之人不能有的健硕身量就猜到了来人。
“杨,杨大哥?”
银铃叫了石雷先回了,自己才迎上去。
杨竖还是不喜欢她,摘下斗笠来脸色黑的如锅底。冷冷的朝她丢过来一袋银子,硬邦邦道:
“我,我家公子说他听见了。”
银铃接住钱袋子,一头的雾水,“什么听见了?”
一下没反应过来,只顾着摸钱袋了。
杨竖:“听见你说愿意嫁与他为妻了。”
“喔,是这个啊。”
银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没想到陆清河竟然叫他传这等话,怪是叫人难为情。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问道:
“这银子是大人的爹爹给的?那么快?”
燕北离这地好几千离怎会这么快,要不是陆清河暗地还在同他父亲联系,且在乾州的势力不小。
杨竖跟看白痴一样白了她一眼,“是我家公子下矿挣的,你省着点花!”
他是个直人,还是死倔。不过倒是忠于陆家,旁人如何折腾陆清河都不心疼,唯独他心疼得不得了。
在平罗看那矜贵的公子下矿,叫人当做牛马使,恨不得下去帮他挖。奈何又什么都做不了,藏在暗处干着急。如今又被支使回乾州,心下自是挂念他的安危。
银铃这才明白,包着那小袋银子,沉甸甸的。
“大人还说什么了?”
杨竖侧过身站着,斜睨着她,站到了高处,气势狠狠地压了那姑娘一头。
“我家公子说这银子原本就是桥款,叫你师兄挪用到矿场去了,你别打草惊蛇,也别让你师兄攥着把柄。别到时候一群人跟着你遭殃,我们可救不了你。”
后面两句是他自己补的,原本还想想臊臊她和何玉,叫她知晓既是应承了他家公子,就一心一意的等他回来。她要是再敢三心二意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他可保不齐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想想,还是以观后效再说。
毕竟陆清河都叫她夫人,让他来保护未来的主子了,他还能如何。
许还是带了几分替陆清河来看着两人的,杨竖总算是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自觉任务艰巨。
银铃叫他说得不自觉低了头,她自小是个娇蛮姑娘,师傅和爹爹捧在手心里长大。还没怎么怕过谁,不知为何缘故,总是惧着杨竖几分。像是“凶恶”的兄长一样,他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我,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杨大哥你回去吧,告诉大人我这里没事。”
她晓得陆清河定然是抓到了师兄的把柄,在暗中谋划。矿场那种地方又脏又累又危险,她在乾州还有时安老先生罩着,时下还不会有什么事。
当然她要是不争气挑不起大梁来,就另说了。
杨竖却是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牛哄哄道:
“第一,我是陆家的侍卫,只听我家公子的吩咐。第二,叫我杨竖便是,我可不是何大哥,王大哥。”
他还是故意臊那姑娘了,表示她并没有权利差使自己,自己可不是何玉那般叛主背恩的人。
在此事上包括陆清河在内,人人都小心维持着体面,故意不去提两人为了女人反目的事。银铃还没叫人如此戳过肺管子,头皮一麻,忽然就酸了眼睛。
杨竖出了口恶气,颇为畅快,冷冷的问道:
“现下需要我去做什么?”
他总得要有合适的身份跟在她身边才是。
银铃抬起头来,看了眼山间熊熊的烈火,嘟囔道:
“现下还没有什么事要做,守着火,不要让火势烧过林子里去便可。”
“知道了。”
杨竖扔掉斗笠,越过她,几步就没入劳工中去了。
银铃紧跟着就在后面,不想一晃眼就找不到人。猜想这厮当不会日夜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的,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在河滩上坐下,将袋子里的银子倒出来,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算算陆清河出事的日子,平罗矿场现下至少每个矿工每月有一吊钱。比于修河工的月银还高些,加之又是官府主持的工事,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其中有问题。
陆清河曾说他们是往顺安送铁矿,才会摸到乾州城里去的。因原本押送的人失踪了,后才替补了又哑又傻的他。几个同行的人找了三天,才在摘春楼的茅房里找到佯装醉酒的人,随后才一起回到的矿场。
大火烧了两天后,半夜下起雨,留下看守工地的人,其他人便就都回去,等着雨停再来开山。收拾完东西后,石雷在河滩上等银铃回来,雨势愈来愈大,等着心下发急才看见山林里闪现蓑衣斗笠。
“银铃姑娘,在这!”
他大声招手示意,背着箱笼迎上她,才一同往下山去。
银铃警觉的往四周打量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闲人后,从腰包里掏出一袋银子,塞到他手中。
“石,石大哥,我弄了些银子。趁这两天河滩上没人,劳烦你辛苦置办些吃的用的送到山上去。还有就是天冷了,别让他们冻着了。”
“哎,放心吧。”
石雷收下银子,好奇问道:
“银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桥款还没着落,工地上维持日常开销都是问题,还能弄来些银子属实是不意。
“这你就别管了,没银子只管同我说,我去想办法。”
“好。”
她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石雷遂不再追问。
殊不知一下将陆清河好几个月的工钱全拿了出来,只留了个钱袋子在兜里,那姑娘心下正是一阵发毛。不知叫那冷面王知晓了,会不会又责难她乱花他家公子的银子了。
银铃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特别不会持家的小媳妇一样,大手大脚的花银子落了人家的口舌。不过好在杨竖不在,暗自松了口气。
可她当真是找不着那个神出鬼没的人,几日来就露了一次面,要不是她还怀疑他是不是回去找陆清河了。
下山晚,进城的时候已经快要宵禁了。两人赶在城门关闭前跑进城,街上冷冷清清的,只剩下收摊的小贩。还想找面摊吃碗面垫垫肚子,才刚坐下猛然就蹿出来两到黑影摔在他们的饭桌上,打翻了刚沏好的茶水。
“站住!”
“贱人看你往哪儿跑!”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昏暗的巷子里跑出来,跟着就蹿出七八个家丁,摁住地下的人一通乱打。
为首的是个六旬的老东西,腿脚还是怪利索,顶着只血淋淋的眼睛几步就追了上来。揪住女人的衣服,一把掀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
“怎么,奶得了孩子,奶不得男人?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去,看你奶不奶得!”
银铃和石雷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反手抄起地下的长凳砸去,啐了口老东西。拉起地下的女人跑出去面摊,石雷也拖起地下的男人逃命。
蹿出去不过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阵哀嚎,俩人齐齐往回看。才发现那几个叫杨竖撂倒了,跟捉鸡仔一样,一手一个折了手脚扔在地上。
他们这才停下来,但身边得女人已经忍受不了左眼得疼痛,摔在地下大哭了起来。眼眶里空荡荡的,眼珠都不晓得去了哪儿。
“别怕别怕,没事了!我们是官府的人,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银铃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替她遮住满是伤痕的伤口。
那女人受了惊,听见官府两个字更是惊慌失措,挣着要逃走。她止不住那么大一个身形的女人,忙得大喊杨竖。
他奔过来对着后颈脖子一劈,女人便就晕厥了过去,总算是安分了下来。
这时走散了的石雷也响起了喊声,“银铃姑娘,银铃姑娘,你们在哪儿?”
“石大哥,这!我们在这!”
杨竖也不等她吩咐,抱起了地上的女人,俩人寻着石雷的声音找去。
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石雷扶着受伤的男人奔来,大喜道:
“银铃姑娘,你看这是谁?”
借着巷子里昏暗的灯火看去,才发现他手上鼻青脸肿的男人,正是半年多未见的邹远。
终是见到了等待了多日的人,邹远扑通一下跪在地下,拉着银铃的手哭喊道:
“银铃姑娘,救救那个女人!谭家那老东西.....他要.....要....”
到底要干什么邹远也弄不清楚,只知道走在巷子里,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手中还抓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球,摔在地下痉挛。
抬头只见阁楼上一个老男人捂着眼睛骂骂咧咧,府内的家丁很快也抄着水火棍冲出来。邹远想都不没想拖起女人就跑,遂才一头摔在了他们的饭桌上。
“邹大哥,你....算了,我们先回衙门,再说!”
银铃满腹的疑问来不及问,搀着他起来往衙门去。邹远却拉住她,摇头道:
“姑娘,不能去衙门。”
现下衙门鱼龙混杂,谭家在乾州经营茶叶,人脉颇广。眼前的这个姑娘还主不了事,以她师兄的品行。去了衙门,弄不好还要进狼窝。
石雷适才也认出了那被扣瞎眼的老东西,提议道:
“银铃姑娘,去我家,跟我来。”
“好。”
身系着数十条性命,行差踏错就是粉身碎骨。保险起见还是先弄清楚事情再说,银铃毫不犹豫的就跟在了石雷身后。
女主:人越来越多了,得想办法挣银子。
男主:努力挖矿,挣银子给媳妇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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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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