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ven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吃早饭时,我看到他如约穿上了那件扎人的毛衣。
在我的英明指导下,餐厅里的椅子早就被换成了清一色的软靠背转转椅。
转椅的万向轮被我驱使着咕噜咕噜乱转,我绕着餐桌玩坐姿赛跑,一路火花带闪电甩起胳膊乱晃,间或捶到Steven身上了就大骂他没有眼色、影响选手发挥。
Steven一边给干巴面包摆盘,一边说我攻击无辜路人会被禁赛。
真是不懂规矩!
如果是和有趣的高连在一起,他一定会为我大喊加油,或者干脆装作场外工作人员,捧起丰盛早餐对我说这里是马拉松赛事的饮食补给站。
同样都是高女士的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我控制着椅子快速滑到Steven旁边,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肘击,随后马上倒腾腿脚滑回原位,假模假样地扒拉碗里的玉米麦片。
某人被偷袭了反倒心情大好,扬着下巴说不疼,可以再来十下。
一觉醒来,他已经把昨晚的坏情绪清空完毕,神采奕奕的样子有点晃眼。
Steven还没开始用餐,他拿起叉子想把蓝莓拨到我碗里,我皱着眉推搡道:“走开走开,这么有营养的水果,快拿远些吧。”
Steven浅笑出声,眉眼间显现着一种贵公子式的从容。
看到这人比我还高兴,我就不高兴了。
我质问他为什么不把我穿过的毛衣洗一遍再穿。
当然了,如果Steven真的洗过才穿,我会怒斥他是穷讲究。
他的回答很没营养:“今天就要穿这件毛衣,昨晚洗了晾不干。”
我感到奇怪,英国人本来就不爱晒衣服,不是有烘干机吗?
但Steven只说烘干机出故障了。
呃,他说是故障,那就是故障吧。
反正我也分不清这家里哪台机器是烘干机。
无所谓,这件毛衣我是不要了,他想怎么穿与我无关!
让Steven也深度感受一下衣服扎人有多难熬。
而我则是美滋滋地窃喜一整天。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呵呵,那么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呢。
我坐在一辆宾利的后座上,密闭的车窗隔绝了公路喧嚣,升起的车内挡板物理屏蔽了前方司机,只余一位清纯男大学生在我耳边嘀嘀咕咕。
“逃犯迟言,偷渡客是会被关小黑屋的。”我绝望地自言自语。
想必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生无可恋吧。
迟言的长臂长腿像八爪鱼一样黏住我,把我整个人都揽在他怀里,小帅哥开口说的每个字都带着笑意:“不是逃犯,是逃学犯。也不是偷渡客,是合法游客。”
“不过姜警官关我小黑屋也行,我方无异议。”
伦敦又被笼罩在雾朦胧的雨幕中。
或许是因为在凄风冷雨中等候多时,迟言浑身上下都渗着丝丝寒气。
他的嘴唇也沾染了凉意,正若有似无地含着我的耳垂,隐约吐露出的温热呼吸顺着皮肤缠上我的头发。
彼此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仅仅几日不见,迟言好似患上皮肤饥渴症。
我捋不清思路,只觉得头皮发麻。
大祸临头了还在这**。
你迟言是大学生有周末,我男友高连不也是一样吗!
高连明天就回伦敦了啊!
一个个的都是麻烦精!
我恨有钱人。
周末到处乱窜很了不起么。
来伦敦给我显摆你们家有几辆宾利是吧。
迟言比高连更不可控。
他简直是随心所欲!
这家伙说他想我想得快要死掉了,而我明明答应了每周末陪他,却因为出差成为空头支票。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多有哲理的一句话,要是不用在我身上就好了。
呵呵。
我不记得有答应过每周末都找他玩。
就算我真说过又怎样。
讲话真假掺半是成年人的社交礼仪!
这小屁孩怎么认死理呢!
迟言把下巴轻轻垫在我肩上,理直气壮地糊弄我:“医生诊断我得了一种再不见到姜领帆就会嗝屁的绝症,所以我出国来治病了。”
“不许在我面前演偶像剧!我没钱管你吃喝!”
呵呵,说这话并不是因为我抠门。
我只是比较讲原则。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留洋归来的京城姜总裁有三不。
昨天不曾给男人花钱,今天不会给男人花钱,明天更不可能给男人花钱!
我拽开吸在小肚子上的铁手,艰难地去够裤兜里的手机。
迟言一个巧劲又把铁臂合上了,变魔术似的摸出一部手机,跟我邀功道:“你看,在这呢,我们的定情信物。”
好荒谬。
迟言拿的是那部专门用来跟他联系的手机。
从上车到现在,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翻我背包了。
我的恋爱脑特工情人。
在隐蔽的几秒钟内,从塞得要漫出来的大号杂货包里精准找到目标证物。
而我毫无察觉。
连陈朗都不知道我把那手机藏在哪个夹层!
就像迟言这种八百个心眼的外室,谁把他扶正谁倒霉。
迟言学着招财猫摆手的样子晃手机。
我冷呵两声,勾起手指弹开他的爪子,“男人就是祸水,为了安顿你,导致我旷工一天。”
迟言大言不惭道:“正好给你找到了旷工借口,我真是个贴心的情人。”
...被人拆穿的感受一点都不好。
迟言根本没什么需要我安顿的。
对,没错,我就是想旷工!
呵呵,可惜我根本没那个资本摆烂!
在裤兜里摸到我想找的那部手机,解锁后我不意外地看到通知栏里塞满了新消息。
工作日逃跑不到半天,公司邮箱已经狂飘红点,未读邮件越堆越多。
即便佳人在侧,即便心乱如麻,还是得苦哈哈地回复工作邮件。
“迟言同学,请你自己玩一会儿,别给未来的大富豪捣乱。”我把胳膊架在迟言的臂弯处勤勤恳恳地打字。
迟言这次颇为懂事地乖觉听话了。
我看我的手机,他也看“我的”手机。
不多时,我余光扫过去,迟言把“定情手机”的新壁纸都换好了。
竟然是这恋爱脑特工趁着我回邮件,偷偷定格了一张新的双人自拍合影。
这个近距离环抱的姿势真是糟糕。
温馨程度足够令愤怒的陈朗把迟言捶到地狱边界线。
暧昧程度足够令气疯的高连在我面前哭到天崩地裂。
好在他们不知道这部手机的存在。
好在我身边不都是恋爱脑特工。
我长叹一声,色字头上一把刀。
初见迟言时误以为他是个貌美无脑的货色,很适合被当作小三预备役来培养。
等到现在他都快升级成小三完全形态了,我才发现这小子根本就是鬼精。
遇人不淑,情路坎坷,以至于我需整日忧思如何藏好手机罪证,此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假意抹泪,推卸责任道:“我本无意惹是非,谁知阁下冥顽不灵、执意要背德?”
手机不是我买的,壁纸不是我换的。
自始至终,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人都是迟言呐。
而本人何其无辜!
我只是一个不懂得怎么拒绝的大善人。
迟言半阖着眼,煞有介事道:“我掐指一算,你命里缺我,所以我只是听从命运的指引来到你身边。”
“那你有没有算出来我缺钱?缺五个亿!”我最敬畏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扭过身子正视他的眉眼,小声地强调,“五亿人民币,不是五亿欢乐豆。”
迟言好像不满于我忽然拉开的距离,示意我侧坐到他的腿上。
我没让迟言如愿,而是抓住他不安分的双手将其按着不动,压制着迟言像小学生一样规矩坐好。
随后我急迫催促道:“老实点,快算!”
迟言笑起来,停顿了半晌没有言语。
他慵懒地向后靠着,在缓慢眨眼的间隔,瞳孔愈加深邃,直至幻化为致人沉迷的漩涡。
我理应保持清醒。
却听到迟言声音缥缈,像是深海鲛人在波浪摇曳中轻唱迷雾之歌,“怎么会缺钱呢?大富大贵,声名显赫,姜老师未来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五个亿嘛,迟早会挣到的。”歌词的最后一句是如此笃定。
拨开迷雾,仿若刀剑雕刻而成的面庞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是触手可及的迟言,不是虚妄梦境。
我矜持地点点头,收回扣押迟言的手,“喔,这样啊,你好会讲话哦。”
我几乎快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拼命地压抑着心里的那股得意劲儿,但还是感觉自己大概是笑到了歪嘴。
所以说选男友也好,挑情人也罢,唯一的金科玉律就是要找年纪小的。
见惯了高连明晃晃的恭维,偶尔听听迟言拐弯抹角的迷恋,别是一番风情。
“既然都是我算出来的,要信就信全部。”迟言一只手拉起我的小臂抬高,另一只手与我双掌合十,端正姿态如同立誓,“若想让五个亿的预言成真,就必须得相信我们的感情是命中注定。”
“迟言,我不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是真的喜欢听你讲话!
话音落地,车内却寂静了很久。
迟言瞳孔幽暗,锁定我的目光专注到令我无端觉得有些危险。
我认真地看着他,继续肯定道:“你算得对,你和我有缘。”
而我也和五个亿有缘!
迟言俯身靠近我,仿佛有沉重的爱已满溢到再也关不住,带着一种难以克制的情绪风暴席卷而来。
呼吸交缠的瞬间,他却只留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我的鼻尖。
“呃,这个时间段我的鼻子会出油。”我好心提醒小情人。
迟言闷笑一声,帮我摘下眼镜。
额头相抵时,我们都下意识地闭起眼。
他用气声感谢我的慷慨,嗓音莫名带了蛊惑:“我嘴唇发干,正好涂点唇膏润润。”
言罢,他与我分离片刻,又再次轻吻我的鼻尖,低声道:“多谢款待。”
唉,好担心。
不知道这个车内挡板隔音效果怎么样。
司机会不会把迟言当作变态啊...
汽车平稳地减慢速度,停在了距离别墅最近的寂静小路上。
嗯,就是我最近在住的那个别墅没错。
那个...我不是故意把迟言带回这个家的。
可是他给我带了好多礼物。
全让我自己搬回来也太失礼了。
Steven应该会体谅我的。
呃,会吧...?
嗯,肯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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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旷工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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