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汀言答:“我没事。”
范得常终于回过了神:“他奶奶的!定是有人蓄意谋害咱们!”
上官屿:“会不会,我们已经打草惊蛇!”
岑旨姬道:“那我们遇到那个女孩……”
方汀言:“那个女孩是孟婆岑三戏。”
范得常和岑旨姬大惊。
方汀言说出这句话,自己也被自己惊到,隐隐发现自己的成长了,从一个见到死人便怕的大小姐,到了现在主动除魔的“大师姐”,虽然她是冒牌大师姐,但是从初回齐圣宗到现在,还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说明她也做得很好,对吧,她问自己,然后心中升起一股激情,在这里,虽有艰难险阻,但是自由。
是的,自由。
没人逼她牢记男尊女卑,原先的她除了绣花待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着管家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现在她不仅可以随意出门,自由与男子女主交好,照看宗门事务,学着除魔卫道,帮助宗门弟子,她越来越像个大师姐了。
岑旨姬流露出一脸崇拜之色,而范得常则是略带欣喜又是诧异,宗英堂里,他就觉出郦汀言身上的微妙变化,说话做事都更稳妥,最难能可贵的,是自诩高高在上的她难得对其他同门怀有同情心。
范得常默默走过来,轻问了一句:“大师姐有没有受伤?”方汀言没觉出他微妙的感情,只当是同门关心,便道:“没事,中了点魔气罢了。”
在一旁的简慎义忽然提高声量道:“我在。她没事。”
范得常接收到他不友好的目光,彬彬有礼作揖道:“见过千庚君。有千庚君在,自是放心。”
简慎义很受用,颔首应了声“嗯”。
岑旨姬出言问:“我们还要去城西老人家中吗?”
方汀言思忖道:“不,去城北和城中,我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
此话一出,除了简慎义外,皆是背后一阵阴寒,岑旨姬分析道:“岑三戏在路上出现,将我们分别困入幻境中,硕大的青魔蛇又差点要了范师兄的性命,如果我猜得不错,暗中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并且要我们去城西的路上,置我们于死地。”
简慎义冷不丁说出一句:“你们有没有想过,城西、城北、城中都没有什么分别,而是引你们来此的人有问题。”
方汀言又开始手抖了:“你是说,暗点叛变了。”
方汀言说完,范得常和上官屿的目光同时扫向岑旨姬,岑旨姬忙跳出来解释:“看我做什么,暗点是我负责联络,但是我一直没发现异常啊……”
范得常右手垫在左手手肘下,左手摸摸下巴道:“很难不怀疑你。这件事最初也是你报上来的。”
上官屿不在乎谁对谁错,他看到范得常表态他便想反对,心中难以掩饰对他不喜的情绪,于是道:“暗点被入侵,此时追问自己人,又有何用?没有证据证明岑师妹有异心。”
范得常呵一声,道:“如若不在发现端倪之时就揪出异己,任由有异心之人参与其中,岂不是会误导众人思路,让事情愈发难以控制。”
岑旨姬委屈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异心,我不是坏人啊……”
范得常:“难说。”
上官屿:“好说。”
岑旨姬:“你们为什么总说我,不说千庚君,明明是他引导我们往这儿想的,大师姐,救救我救救我。”
简慎义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摊开手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谁让你们心不齐,别人一句话就能让你们离心离德。”
范得常低头:“千庚君教训的是。”
方汀言:“……”
方汀言:“系统有没有提示?”她如今非常善于使用系统了,有时觉得系统就是她的保护神一样,帮助她渡过难关,也是有系统,才让她在修真界自由生活,不去想原世中陷入死局的生活。
系统温柔的声音响起:“岑旨姬是无辜的。”
方汀言得了线索,二话不说拉过岑旨姬拍拍她的肩膀道:“大师姐相信你。”
岑旨姬个头比她矮,猫儿似的用头去拱她的手臂,道:“我就知道,大师姐对我最好了。”
上官屿看到范得常一脸吃瘪样,心里得意不已,道:“事情都没办成,就怀疑自己人,未免太薄情寡义了。”
范得常终是忍不住道:“行行行,好,诸君,是我错了。那么我们现在去哪儿?”
方汀言问系统道,系统说回城中,去人多的地方。方汀言当即明白:“回城中,去人多的地方,越在偏僻的地方,他们就越好下手。”
一行人入城中去了。
不再返回那个暗点,岑旨姬寻了个跑腿,让人给山上的盘伽报信,宗门内捉内鬼这等苦差事,一向都是盘伽做的,郦汀言……专业甩手掌柜,现在皮下换了方汀言,方汀言是个没有大谋算的,心有余力不足,所以这事还是盘伽来做。
五个人一齐行动,以方汀言为主心骨,方汀言又是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小闺秀,系统知道她脑子跟一团糨糊一样,遂直言道:“去一苁酒馆。”
方汀言问道:“请问一苁酒馆怎么走?”
岑旨姬嘴角微不可察地僵住,反问:“去一苁酒馆做甚?”
方汀言做摸作样道:“其实有人给了我一个线索,说一苁酒馆有情况。”
岑旨姬讪讪笑道:“我认识路,我带你们去。”
五人到了一苁酒馆,装作普通食客一样点了菜吃饭。自从踏进酒馆,岑旨姬就没再笑过,方汀言吃饭时问了系统,系统说饭菜无毒,便带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点了一次菜还不够五人吃,简慎义又点了一次,这次店小二上菜时说:“各位客官要不要尝一尝小店招牌酒,六刀白酒。”
简慎义看着岑旨姬不好看的脸色,说:“来一壶。”
酒用青釉瓷瓶装上来,围着它摆了一圈青釉瓷杯,酒香醇厚,隐隐有梅子香气,喝起来入口不烈,像是适合女子喝的酒,品起来竟觉出雅致之意,酒香、口感都上佳。
简慎义为方汀言倒了一杯,道:“汀言可知这酒为何叫六刀烧酒?”
方汀言心道怎么说到我这儿来了:“不知。”
简慎义慢悠悠道:“这是酒楼东家为女儿自酿的酒,他早年在朝为官,年到四十才得一女,甚是宝贵,女儿十二岁时,发现其身负仙骨,乃是命中注定的修行人,他不忍女儿上山清苦,拒绝让女儿修行。”
“这女儿年长到十六岁,无法控制地法力外溢,与家中闹着要上山修行,家中无人同意,女儿开始日夜不着家,有一日,父亲发现女儿在修习邪门歪道,二人对峙,女儿难以自控,在争吵中,激起体中魔气暴走,走火入魔,连砍了父亲六刀,父亲命大,活了下来,大病一场之后,又逢朝中新政变法,父亲卷入朋党斗争,左迁。”
“这酒就是他为纪念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女儿所酿。”
岑旨姬忽地用力拍桌子道:“纪念?说得好听,女儿入了正道修行,而他呢?左迁之后郁郁不得志,走入邪门歪道,他才是真正的误入歧途。”
简慎义拿起酒壶为她斟了一杯酒:“心中早有答案何不早做决断。”
岑旨姬久久凝视着这酒,一口也喝不下去,她越看越心烦,拿起这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哐啷——
眨眼间周边的客人渐渐远去,从酒杯中嘭出一团魔气,向上升去,酒馆大堂内,魔气萦绕在房顶之上,厚厚一层,覆盖了整个大堂,再看店内饮食客人,每人身上都有一丝丝的白气被房顶之上的魔气吸入,走出酒馆的客人,无一不是浑身疲乏。
他们被吸走了精气。
饭食饮水之间,抽走了大半精气。
岑旨姬掌中火焰亮起,冲着柜台处堆放的酒坛打去,登时冒气熊熊烈火,吃饭的客人被火势吓到,纷纷逃窜出去。
火很快就引来这酒馆中跑堂的看门算账的伙计,忙去后厨中提水。
范得常勾勾手指,让其剑出鞘,到火势上方,以剑吸走了火。酒馆伙计纷纷道一声感谢。
然而去收拾残局的伙计竟在被打破的酒坛之中发现了六坛骨灰,一个坛子露了好大的豁口,一截白色大腿骨从坛中掉落在地,伙计们纷纷大喊大叫着奔逃出去了。
苍老粗哑的声音从后厨处越传越近:“小小修士也敢砸我的场子!”
简慎义端正坐着,甚至还给方汀言夹菜,他微笑道:“来,汀言,我们吃菜。”
方汀言:“……”谁有心情吃菜?
岑旨姬脸色极其难看,范得常和上官屿要起身,却被她按下,岑旨姬走上前去,一团黑色魔气飞速飘到她跟前,在离她三步之外停下,魔气褪去,是个白发老者,眉毛异常长,从眉尾处垂下来,左脸上有一道自眼下到耳朵的狰狞伤口,周身浓烈的魔气萦绕。
岑旨姬道:“我们的私账,该算了。酒瓮刘太守。”
酒瓮刘太守挑挑眉道:“怎么不听爹的话,来跟爹一起修道呢?”而后高高扬起手,狠狠甩了岑旨姬一巴掌,岑旨姬始料未及,被打得跌坐在地上。
坚毅不屈的眼神望向他,一言不发。
酒瓮刘太守笑道:“你跟那个死女人一样,只知道说一些自以为正义的话,你们凭什么那么坦然!明明是为了这个家费心费力,你们……你们一个两个,全都说我是歪门邪道!你说我,难道你曾经不是吗?”
岑旨姬还是不说话。
她缓缓伸手,摸到了脖子了一条水滴形的坠子。
酒瓮刘太守狠厉道:“我杀老人,是本人他们就没几天活头,他们很快就要死,反正都要死,不如我早点结束他们的生命,让我发挥他们生命的最后一丝价值。”
岑旨姬握着那枚晶莹剔透的坠子,仰起头,甜美的声音问着最残忍的话:“你还记得,你杀的第一个老人,是谁吗?”
酒瓮刘太守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个流落街头的叫花子。”
岑旨姬积蓄力量,声嘶力竭喊出:“那是我娘!你的结发妻子,岑湘齐!!!”
随后岑旨姬手中炸起一团火花,对着墙打出去。
范得常瞥见墙根处有细小火花:“火线?火线!!!”
简慎义拉起方汀言就往外跑,上官屿要上前拉回岑旨姬却被她一巴掌推出去,范得常抓起剑就冲出去。
四人脚刚落地。
嘭——嘭嘭————
火光大起,响亮的声响穿透耳膜,三层高的酒楼轰然倒塌,橙色的火光上空飞扬着灰尘,焦黑的气体四处飘散,石泥砖瓦,坍塌成一堆废墟,异样的酒香久久不散。
方汀言几欲哭出来:“岑师妹她……”
忽然暴戾的剑气从废墟底下传上来,三丈宽的青色剑气将废墟又一次重击,彻底坍塌成一地碎块,那火光倏地灭了个彻底,从黝黑废土中,走出一个粉衣女子。
她颈带金项圈,肩穿杏色云肩,脚穿绣祥云蓝履,蓝绳束袖,头梳双螺交心髻,一身清净,俨然像个从废土中走出来的桃面魔头。
她收了剑,对众人甜甜一笑,胸口晶莹剔透的坠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将她整个人拢在其中,她向着方汀言而来:“大师姐,这一趟是我麻烦了你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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