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师弟,快跑!”方汀言身侧半晌没有回应,回过头来看才发现,她陷入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她面前有一个圆口青色大碗,碗中装满了清水,从上空落下来一滴水。
滴——
滴入水中荡起圈圈向外的涟漪,紧接着第二滴滴入碗中心,蓦地从碗中心飘上来一团黑色的雾气,越往上雾气越黑,逐渐显现出一张女人脸来,从黑雾气中凝聚出两条手臂和上半身。
女人脸上画着浓丽的妆,嫣红的唇,远山眉弯弯,眼尾酡红,晕开直至发际,半披着发,两缕垂在身前,发尾是白色的。
“你是谁?”
“刚刚还念过我的名号,这会儿就不记得我了?”
“你是孟婆岑三戏。”
“是我,小姑娘,你的烦恼很多啊……要不要尝一口我的孟婆汤?”
方汀言手心已经出了冷汗,脊背僵硬,强装镇定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抓我来此?”
岑三戏嗤笑一声,慵懒的声音道:“很简单,只因为你是名门正派的大师姐,你们来坏我的好事,我自然不能放过你们。”
方汀言出剑指,念道:“巽风,坤德,火息灵定,剑出!”清远剑剑光一闪,出鞘往女人脸上刺去,剑穿过女人的脸,女人脸裂成两半,转瞬又鬼魅般合上,岑三戏哈哈大笑,方汀言引动剑去打青色的瓷碗,瓷碗一击则碎,碗中水流淌出来。
它源源不断地从破碎的碗中流出,就像是一条河水的源头,岑三戏飘荡在空中,她的下半身是一团由白到灰的渐变雾气,“哈哈”的笑声不断回荡在四周。
嗅觉仿佛失灵,闻不出任何味道,很快脚下的水盖过了脚面,方汀言从这水中感受出一种焦灼感,火烧火燎似的令人灼痛,系统提醒:“请大小姐保持镇定,这都是幻觉。”
灼痛是幻觉?尖锐的哈哈大笑声是幻觉?
方汀言难以说服自己。
方汀言心中呼唤系统:“我应该如何破局出逃?”
系统:“岑三戏之所以称之为孟婆,最要命的就是她那碗能让人失忆的、陷入幻境的汤。你感觉脚下很热,那是因为这是她用法力加热过的热汤,热汤蒸发,你吸入了,便会产生幻觉。”
方汀言道:“所以我应该捂住口鼻?”
系统道:“对。”
方汀言:“你的防御结界没用。”
系统:“……谁说的!我说有就是有!”
岑三戏在她面前晃悠一圈,得意洋洋,方汀言立即捂住口鼻,岑三戏惊道:“你怎么发现的?!”
方汀言心道:“唔……我有系统。”
方汀言不答,下一秒脚下热水退去,破碎的青瓷碗化为烟尘消散在空中,岑三戏的下半身逐渐清晰,那是一个跛脚的女人,撑着一根拐杖,容颜也苍老,与刚才看到的美人完全是两张面孔。
拐杖挥起,方汀言身子向后倒,脚下生风,向后退去,岑三戏撑着拐杖跳起来,以拐杖为中点,扫腿,方汀言弯下头躲过攻击,奈何下盘不稳,站起来之时,向后踉跄了一步,岑三戏抓住机会扎下马步,高高挥起拐杖,砸在系统为方汀言落下的结界上。
岑三戏脸色一变,忽从腰上取下一个葫芦,打开葫芦将其中的药水撒在方汀言身上,方汀言基本功极差,躲闪不及,眼看着水泼在眼前,眼前结界闪亮一瞬,水在眼前流成波纹状。
方汀言心中大呼“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水泼在了结界上,匆忙之间,忽然想起她之前存下的经验,呼叫系统:“系统,研习‘武术基础’。”
系统:“立即执行。‘武术基础’研习成功。”
顿时周身轻盈,肩、腰、腿都伸展开了,拔剑出鞘。系统:“拇指和食指握住剑格,其他手指握住剑柄,右脚转开,屈膝,左脚弓马步,以身带剑,向前刺出。”
方汀言竟能听懂,以腰带剑脊背挺直刺出,抽剑蹬胯,再来,平剑出刺剑,岑三戏刚刚还对基本功还不扎实的方汀言嗤之以鼻,没想到两三招之后她竟下盘稳,出剑标准,快准狠地杀来,岑三戏有些招架不住。
方汀言动作有序,心中慌张,盼着能快些结束,略带哀求道:“系统,能不能打快点啊……我害怕……”
系统声音如平时一样波澜不惊:“知道了。”
系统:“齐针剑阵启动。”
方汀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仿佛身边有一个无形的师父教着她用剑,这次也与上次杀魔物一样,岑三戏身边也出现了轮廓线,大小姐以剑为绣花针,在空间中以剑风做线,将岑三戏围在其中,飞快地连环横刺,从头顶直刺,斜着用剑划拉,岑三戏登时骂出一声:“这是什么歹毒的剑阵!”
剑追着岑三戏不放,岑三戏对准方汀言的面门扔去一个葫芦,葫芦在她面前炸开,其中毒水飞溅,又以拐杖祭了剑阵,趁乱逃跑,待方汀言面前的毒水顺着结界流落地上之时,剑阵中只剩下被劈砍成一节一节碎片的拐杖。
方汀言伸手,清远剑回到手中:“系统,我的师妹师弟们呢?”
系统:“被困在幻境里面了,我能传送你进去把他们唤醒。”
方汀言道:“传送?是什么意思?”
系统:“大小姐,咱们别管这些了,我先送你过去吧。”
“好。”
眼前森然绿树,转眼间是蜿蜒而下的小溪,从山洞里流出来的,竹子一般大小,地上的草长过脚踝。
“娘娘腔,哈哈哈哈!”
“起来啊,不爽就来打我啊!”
“哈哈哈哈窝囊废!”
方汀言被这顽劣的话给吓到,转头,她面前不远处有四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围着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孩,那男孩个子要比他们小,肩膀没他们宽,虽然穿着宽袍子,但也能看出他肩膀的瘦弱。
一个脑袋圆肚子圆的胖子将手拍在他脑门上,将他按着往下,另一个小人用脚去踹他的肚子,他吃痛弯腰捂着肚子,一个身体壮实的少年抓住他头上束好的发髻,将他从地上拉起,凭借着力量占上风,拽着他的头发左右摇摆,男孩被欺负得蓬头散发。
方汀言大喊:“住手!”然而欺负他的少年都置若罔闻,方汀言发怒从石块上走下来,想要握住那位壮实少年的手臂,可是她的手径直穿过他的手臂,她握了个空。
方汀言怔然地注视着穿过他手臂的那只手,低头,在摇晃中看清了被欺负的少年。
是上官屿。
上官屿瘦瘦小小,两只手仅有对方的一个巴掌大,那少年嘲笑他:“哈哈哈,像个女人一样!”
倏地有个稚□□声大声回应:“像个女人又怎样?!”
“你这样欺负人就像个男人?!”
方汀言回头,那是一个何其明媚的女子,穿着一身齐圣宗弟子的白色道袍,褖上绣着忍冬纹,头发高高扎一个马尾,簪了一朵红色月季花,她周身闪有一层金光,仿若来自光明灿烂的天界的降世仙姬,她那张脸方汀言再熟悉不过了,与她在闺阁中每日揽镜自照看到的面容一样,那是十三四岁的郦汀言。
十三四岁的郦汀言已经佩剑,可想而知她是个极有天分的孩子。
郦汀言道:“巽风,坤德,火息灵定,剑出!”
四个孩童被她的剑逼得四处逃散,一个摔在地上,一个脸朝下摔在小溪里,另一个裤头的绳子被砍断,一边喊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边抓着裤头逃跑,刚才抓着上官屿发髻的壮实少年,早就趁着自己身体壮健拔腿跑得没影儿了。
郦汀言蹲下来,问他:“嘿,小子,你没事吧?”
上官屿双手抱着头,瞥眼看她,生怕她是下一个欺负他的人,上官屿低头求饶,对面那人什么也不说,只是陪着他蹲在地上。
他缓缓抬头,视线撞进一双神采奕奕的眼。她满脸明朗的笑意,她的笑容有一种魔力,让他感觉,仿佛只要在她身边,就可以永远不受欺负。
画面一转,身边的人都长高长大了。他躲在角落里,看见宴会上簇拥在她身边的人,他心中生发出一种名为嫉妒的种子,在与她来来往往的酒水里,生根发芽,又在她偶尔向他投来的问候目光里茁壮成长,终于在她和千庚君在一起之时,长成参天大树。
可他不能拆散他们,她如此喜欢他。
他不能靠近,她身边有太多的人。
后来有一天夜里,她给他一张熏了香的信笺,邀他亥时到玉桂树下相见。
他满怀欣喜地去了,大师姐身穿红色衣裙,头上簪着一朵她最喜欢的红色月季花,高高扎着一个马尾,耳边各打了一条辫子,松松垮垮地扎入马尾中,远处看,很像一只可爱的垂耳兔。
美人站于花前玉桂树下,轻启朱唇问出那句他永生难忘的话:“师弟可钟情于我?”
少年人心中爱意如一点火星子落入干草堆中,一点即燃,他说:“大师姐终于……看出我的心意了吗?”
“我一直都知道。”
少年摩挲着袖子,心中思绪如他的呼吸一样凌乱,他鼓起勇气,从怀中拿出他做了许久的红月季绒花簪子,双手奉上给他少年懵懂时期第一个恋慕的人。
郦汀言单手打开了木盒子,拿出那支簪子,对着月色打量,扑哧笑道:“你亲手做的?”
“嗯。”
她在他面前低下头,与他鼻息相碰,诱哄道:“师弟为我戴上好不好?”
剑法基本功,有省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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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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