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说不清楚无尽深渊到底有多深。
卫离染站在一块横向突出来的石壁上，她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以及魔界之主沧岌穿透黑暗的声音：“你们逃不掉的，不想和他们三个一样受尽折磨而死，就乖乖让本座取了你二人的灵骨，本座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那声音带着十足的得意与猖狂，笃定了她和林溯今日同样无法逃出生天。
魔主沧岌躲在这里，虽然看起来像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却是实实在在占尽便宜。
他只需操纵那些从五方封印中逃出来的上古魔兽血洗临渊大陆，将天下搅得一团乱，便可尽情吸收整片临渊大陆的能量壮大自己。
卫离染抬头朝上望去，黑色的符文游动在上空，封住了唯一的出路。
魔气如同风暴一般在头顶快速盘旋，所有的灵气都被隔绝在那些黑色的符文之外，只剩魔气肆虐，每接近一次身体，就化作无数利刃切割着全身经脉，带来无休止的折磨。
深渊一片灰暗，天空在出口处变成了一个星星大小的光点，显得遥不可及。
好像这里真的已经变成了她们的埋骨之地。
林溯碰了碰她的胳膊，耗尽灵力后，脸色雪一样的惨白，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像是有话要说。
卫离染皱了下眉：“别说什么你去拖住魔头让我想办法离开的鬼话，你也看到头顶那玩意儿了，连你都解不开的符文，今天等着我们的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一起活着离开，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林溯垂下眼帘，将要说的话咽回去。
肆虐的魔气在她惨白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红色的鲜血溢出来。
卫离染心知她已到了极限，如果再没有灵气补给，不用魔主追上来，这里的魔气就能将她耗尽灵力失去防御的身体化成碎片。
不能……不能再有人死去了。
青姨、二狗和小师叔已经死了，被魔主活活吸干所有灵力和精血，变成三具枯骨。
卫离染想起三人死去的场景，又忍不出呕出一口血，快要枯竭的灵力使她的丹田刺痛得越发明显，握住剑柄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得。
她忍不住怀疑，如果不是魔主沧岌看中了她和林溯的灵骨，想要据为己有，她二人也早已和青姨他们一样死去。
她害怕了。害怕林溯会死，害怕自己也会死。
必须……必须活着出去。她和林溯，谁都不可以再将性命丢在这被黑暗吞噬的深渊里。
卫离染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朝头顶上空的黑色符文一剑挥去，用尽体内剩余的全部灵力。
符文像被一阵微风吹动的纸，轻轻晃了晃，然后恢复原样。
她能感应到下方的深渊魔气愈发浓郁，魔主已经快要将刚刚吞噬掉的三人精血与灵力全部消化完毕，先前五人拼尽全力对其造成的伤势也全部消失。
留给她和林溯的时间不多了。
林溯又上前一步，试图阻止她空耗力气。
卫离染分出一部分灵力，捏出一个灵力罩将她隔绝在内，既能暂时挡住魔气对她肆无忌惮的伤害，也挡住了她向自己靠近的脚步。
林溯望着她摇头，轻声说：“不要。”
又说：“其实我还有办法，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卫离染平生第一次如此愤怒和恐惧，她很自己听懂了，恨林溯说的“办法”。
于是刻意远离林溯几步，装作没有听见，继续一剑又一剑地往上空的符文挥去。
就在她握剑的右手因承受不住过分的冲击而皮开肉绽，颤抖得险些再也握不住剑柄之时，上方的符文封印像墙皮一样，脱落下一道缝隙。
卫离染眼睛亮起，转身便要抓住林溯将人一起带离。
刚一回头，便瞧见林溯周身被血色的丝线缠绕。
林溯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左手对着她举起，掌心对着她，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横亘在掌心，鲜血汩汩流下，化为血色丝线，不断往四面八方蜿蜒。
血色的丝线先是将林溯包围，而后是卫离染，最后向整个深渊蔓延。
卫离染瞳孔紧缩，浑身僵硬，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林溯冲她笑了一下，道：“是不是很惊讶，我又比你先学会一道法阵。我说过，论起其他，我可能赢不了你，但是阵法一道，我还是比你强上一些的。”
更多的鲜血从那只手的掌心溢出，血色丝线逐渐在空中形成诡异的纹路，像一种无法破译的远古文字。
卫离染呼吸急促，愤怒，恐惧，悲伤，懊恼……种种情绪将她席卷，她的身体又猛烈颤抖起来。
这是血阵，也是死阵，布阵之人以自身为阵眼，以血肉神魂为养分。
阵法结成之时，也是布阵之人神魂俱灭之时。
如此代价，威力自然非比寻常，如果布阵之人天赋与修为足够强大，甚至可以将整个临渊大陆封印其中，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来，使之成为一片死地。
这是她们在一个不知名秘境中偶然得来的功法，只有残破的半卷。卫离染对于研究阵法颇为头疼，虽觉得这阵法邪乎有趣，但看上几眼就觉头晕脑胀。后来自然就一直放在林溯那里。
她向林溯靠近，试图阻止对方这疯狂的行为，却被红色的“丝线”推开，无法上前一步。
就像她之前对林溯做的那样，林溯拒绝了她的靠近。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离染嗓音喑哑，需要十分用力才能使自己发出清晰的声音，“林溯，我说过，不能再有人死掉了。”
林溯又摇了摇头，随着血色纹路在深渊的扩散，那张雪白的脸上已逐渐呈现灰白之色。
她坚定开口：“就算我们逃了出去，又能如何，临渊大陆已是炼狱，即便你我能活到最后，那时世界只剩你我二人又有何意义……我和你一样，不想再有人死掉了。”
卫离染心想，不一样。其实不一样。
在今日之前，她确实以为她和林溯是一样的，她们互为知己，一个眼神便能明了彼此心意，总是不谋而合，沭洲仙门将她们并称仙门双骄。
此刻她忽然觉得，她其实是不配和沭阳林家的少主林溯并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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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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