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守。”方天南答道。
面对这等情形,他的脸色也依旧没什么变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说。听在嘉木耳朵里,那不近人情的笃定反而让他有一点安心。
“仰仗你了,天南。”瑶山掌门温和的语调略显模糊地传来。
接下来是海纪说话:“嘉木,你和正清的前辈一起离开,师父这里无碍。”
嘉木纵有无数话想说,到嘴边也只剩下一句:“是,师父保重。”
他不知道自己发颤的声音有没有让师父听见,到了这个关头,还是一副不让师父省心的样子,他简直想捏住自己的脖子让嗓子别抖了。
他那点纠结显然在余者眼里无关紧要,不浪费一点功夫,灵霄抓紧另外两位掌门省下来的时间吩咐灵弦:“从观中向太微宫传讯,你与灵璘分头走,依照计定安排……”
足足说了好几段,灵弦一言不发听着,最后才道:“掌门一切放心。”
说完,没有多余的话,传讯当即停下。方天南朝他们略一点头,走到镇印门前,灵弦则不等嘉木调运他那些灵器,伸手将他一把提过来,转身就走。
直到这时,隐约的震荡才终于传到了他们感应所及之处。仿佛有隆隆海潮在封闭的地底起伏,不见水迹,不闻水响,山岩间只有一阵又一阵波涛般的颤动。
嘉木被灵弦一路拎过渊底的石桥,他知道事情紧急,老实地护好自己,尽量不给对方添麻烦。但在腾云驾雾般经过渊面时,水里的星光在疾掠中都化为了条条银线,他脸朝下从上面飘过去,四下里没个着落,一时间眼前只剩天旋地转。
“闭眼。”灵弦在他头顶说了一句。
他仍在晕眩中,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灵弦已经带着他越过石阶,沿着进来时那道斜向下的通道攀升而去。法诀的微光中,嘉木只见到崎岖的岩壁直冲他面门而来,又在即将把他一张脸拍扁之前陡然转过。
虽然没有当真碰到,但嘉木觉得自己的鼻尖当时离石棱不到毫厘之差,只差那么一点,他就得找人去修那能分辨几百种药性材料的好鼻子了。
狭窄坡道里坎坷不平,寻常的遁法都难以施展,灵弦带着一个人还身形飞快,没让他磕着碰着,实属不易。嘉木却没心思感叹,那旋转的山岩像是从四面八方奔过来抽他巴掌,当他终于想起来把眼睛闭上的时候,已经快被颠迷糊了。
在他脑子被摇匀之前,周围的气息骤然一清,山风扑面而来。他勉强调匀呼吸,睁眼看去,下方的景象已换成了暗影里急速后退的荒林。
灵弦从南望亭原路离开后,没有丝毫停留,即刻离开了渊山。此时夜幕低垂,天光尚未显露,嘉木尽力侧过脸往回看去,已经无法从幽暗的群峰轮廓间辨认出渊山所在。
看不见异状就是好事,嘉木只能这么往宽慰的方向想了。当年天魔降世引发了霜天异象,现在的渊山看着既没有摇晃,也没有头顶冒火,至少说明阵法解体的影响暂时还没有太过剧烈。
他也想扭头往上看看,观察一下他那个天候变化的示警是否有迹可循,但被抓着的姿势实在拗不过去。他只好一边瞪大眼睛扫视夜色里的山崖,一边嗅着风中的气息——闻起来倒像是要下雨了。
不等他细看,那个立着一座正清观的山头已在眼前。
一眨眼的功夫,灵弦就到了宫观门口。他拎着嘉木飞的路上不太讲究,落地时却好好把他捋直了,没让这后辈弟子摔个跟头。
嘉木感到一股和缓的力道透体而过,像是被雷轻轻打了一下,让他一个哆嗦,消解了大半的晕眩。他晃了晃,自觉挪步走得远了些,靠着一棵树干,目送灵弦从袖中取出令牌,走到灵璘面前。
灵璘显是一直守在仪鼎边等待,两人交谈了片刻,灵璘便朝着仪鼎行礼下拜,郑重庄严。
嘉木在门中听过正清仪鼎的许多形容,这些备受尊奉的法器,除了作为门派的象征,有着清泉自生的神异外,也承载着传讯的职责,据说能在一刻之内将讯息传遍中原每一座正清宫观。
钻研器法的羽虚门人最是知道长途传讯的不易,凡是能越过一城之外距离的法门,无不有着诸多限制。正清仪鼎也不例外,唯有紧要情况才会动用,仅以门中约定过的简短信符沟通,所谓的从太微山传令天下,实际上是依次连结相距较近的宫观,以此方法逐渐将讯息传播出去。
要问羽虚为什么对正清的法器知之甚详……两家毕竟祖上同源,仪鼎的原型在羽虚的典籍中亦有记载,猜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即使遇到了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次的仪鼎传讯,嘉木也谨守规矩,侧身避让,不去窥视灵璘的动作。宫观前灯光沉郁,本来也看不清楚什么,他刚把脸转过去,那边灵弦已经过来抓他:“走了。”
好歹这次还知道招呼一声。嘉木赶紧往嘴里塞了粒清心镇定的丹丸,随即就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丹丸在口中化作一缕似雾似水的凉苦味道,他连忙把药力吞入喉中,免得一会头上脚下地给抖出来。
他倒是想多了,灵弦没再亲手扛他,一幅卷轴从嘉木身上绕过,提着他破空而去。这待遇好了不止一点,说舒服都不为过,望着仍未摆脱夜幕笼罩的山隘,嘉木甚至觉得这游览体验也是独一份的。
在通过修行的考验之前,师父不准他借助灵器在夜里飞行,他一直想趁夜沿着宝扇河俯瞰两岸灯火,这愿望暂时还没实现,看看没灯火的山坡也算是解解馋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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