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无书话语落下的瞬间,楚凌突然觉得后背泛起冷意,他下意识回头,茶铺外的街道人来人往,他们笑着高声谈论,跟其他城镇的人并无任何区别。
楚凌怀疑的收回目光,还未等他交流情报,身边的小师弟已经抬腿冲出去,扬起的衣袖毫不留情的扇在他的脸上。楚凌捂着脸嗷一声,转身踩着江无书的脚步追了上去,他边跑边喊:“你跑这么急做什么,不交换线索吗!”
“来不及了,有事路上说,”江无书灵活的避开人群,声音被风吞去几分:“那家还有个小孩,救人要紧。”
听到这楚凌也顾不上分析什么线索,他脚尖发力跃上房顶,和江无书一前一后在小巷里穿梭,棘手的是这里的地形像是被操控一般,时不时突然有堵墙挡住二人去路,要不是楚凌在高处提醒,江无书只怕是会跑到死胡同里。
在躲避一颗迎面飞来的树后,楚凌吐槽道:“不是,这什么鬼啊,被发现了连装都不装一下吗?”
“我巡访的时候家家大门紧闭,只怕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江无书拨开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快速的扫视四周,在看到熟悉的角落时,他二话不说飞起一脚,直接踹开了那扇破旧的窗户,双手撑着窗沿翻了进去。
屋内空旷,只有一张床和柜子,上面还摆有样式简单的干净衣服,从身形上看像是孩童的衣物。见此江无书松了口气,那鬼至少目前没有伤害岁岁的心思,甚至可能养了他一段时间,只是活人终究不能跟鬼长处一室,时间长了受到阴气影响,怕是会减少寿数。
楚凌翻身进来走到江无书身边: “她肯定是发现你的身份,等你离开带那孩子跑了。”
江无书道:“速度也是够快的,我看她对岁岁也没存了害人的心思,咱们先把这附近搜搜,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藏得挺严,至少没能让你立刻辨认出来。”
“我怀疑是她身上藏了什么东西掩盖气息,不然离那么近我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语罢,二人推开门,印入眼帘的是个方正的院子,一棵槐树立在中间,它的根已经破土而出,七扭八歪的横在地面。因房屋狭小,生长的枝干覆盖了整个院子,月色透过茂盛的树叶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形状好似鬼影。
楚凌:?
江无书:豁。
“挺厉害的,”江无书感叹:“院子就这么大点全被树占满了,出行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楚凌都快无语了: “重点是这个吗,谁家会在院子里种这么大一棵槐树,这玩意招鬼不说,通常不是坟地里常种的树吗?”
指尖轻点腰间挂着的剑鞘,江无书笑意盈盈,目光落在远处,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慢悠悠开口:“所以我说很厉害啊,广为流传的民俗里都知道槐树招阴,这家却放任不管,我想....大抵是知道师兄你会来,留着养鬼陪你荡秋千的。”
吱嘎——吱嘎——
一阵风吹来,空荡的院内除了沙沙作响的树叶外,还有道细微的响动。楚凌顺着声音探头望去,差点没给他吓死,不知何时树枝下多了个秋千,上面坐着身穿黑色衣摆的纸人,它脖子被撕开一半,头要掉不掉的挂在身体上,眼神空洞,面部用颜料涂了张血淋淋的嘴。大概是察觉有人在看它,纸人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大概是见楚凌被吓的一愣,纸人笑的更开心了,嘴角越咧越大,占了足足半张脸,但还没等它高兴多久,突如其来的火苗瞬间席卷了它的身体,没过多久就化作纸灰吹散。
而罪魁祸首江无书还举着引火符,转身凑到楚凌面前,手指在袖内抹去,又掏出好几张符纸,递给他那可怜的师兄,楚凌接过东西迟疑道:“你怎么带了这么多引火符?”
江无书满脸无辜:“哦你说这个啊,来之前我看话本,说有些不讲武德的邪崇会在吃食里阴人,我就寻思自己带点符引火自己做饭,这样点火也方便。”
“你能不能少看点话本子......”
要说江无书这个人,他向来不会在吃食上短了自己,就算在野外也是要吃饭的,一两口也算吃,用他的话来说,衣行都是身外之物,唯有食物是落进肚子里的,因此江无书可以住不好穿不好,但饭是不可少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新入宗门的师弟师妹出任务都愿意跟江无书一起,至少忙起来的时候还有有口饭吊着。
凭借这点,江无书的手艺一骑绝尘,成为整个宗门做饭最好吃的人,想到这楚凌发誓,等事情结束后,他一定要去那厮房内蹭饭。
在院内搜寻完,除了之前发生的小插曲再无异常,于是他们把重点放在了一扇被锁着的门上,楚凌掏出剑干脆利落的斩断锁扣,推开门被里面的灰尘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随后点燃手里的符纸,这才看清屋里的具体样貌。
这是一间跟干净整洁毫不沾边的房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已经干枯的暗红色喷溅状液体,角落结满了厚厚的蛛网,正中心则是是摆着个纸扎的棺椁,它的盖子掉落在地,只有几张白色的纸躺在里面。
江无书捻着指尖蹭到的红色粉末,放到鼻尖处闻了闻,开口道;“这些不是血,而是一种民间丧葬用来扎纸人的颜料。”
“早知道这么阴间,我就找个理由闭关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楚凌对这些鬼怪之说怕得要死,但还是选择问道除邪,江无书曾私下问过好几次。一般到这个时候,楚凌是随便拿几句话糊弄过去,因每次都得不到答案,久而久之也没人再问了。
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楚凌有些无语,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动作迅速的将棺椁内的那几张纸拿起来。翻页后才发现上面写满文字,借着昏暗的灯光,楚凌一字一顿道:“引魂术?”
这个法术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倒不如说是从接触修道时,师父就老是挂在嘴边的一种术法,用好了可以借死者之言查询真相,但如果被心里有鬼的人拿去作祟,则是会引起巨大的麻烦。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市面上流传的都是半真半假的内容,而真正记载引魂术的典籍不知是否还存留于世,因此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手里这份内容的真伪。
江无书道:“先收着吧,她具体要做什么一时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要找的是个纸人。”
楚凌应下,将纸折起收进怀里:“说说你的思路?”
“我回想了一下,当时我发现她虽然没有涂胭脂,脸色却异常红润,现在看来估计是自己拿颜料画上去的,而随着面部起伏加深的皱纹应该是纸的折痕,”江无书指向桌面飘忽不定的烛火:“纸人怕火,她手里的烛台可比咱们点的这盏要暗的多。”
楚凌道:“也不知道跟风曲镇那些惨死的富商有没有关系,反正来都来了,到时候一起解决得了。”
江无书点头:“一点点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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