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与左星霁是如何认识的？”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陈也眉眼一挑，眸中精光毕现。
姜南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了起来，这左星霁是袁定的人毋庸置疑，而她与他走得近，不免惹人怀疑，她是否站在了袁定那边。
“大人，李专库求见。”小厮突然来报。
“今早还真是热闹......”
陈也喟叹一句，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满，只是朝小厮摆摆手，示意他将人带进来。
姜南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拎起食盒，朝陈也福了福身，逃之夭夭：“大人，那小人先行告退。”
不待陈也反应，少女便兀自迈开腿，匆匆而去。飞也似的步伐看得陈也不由翘起嘴角。
没多久，一脸黝黑的李耿如狂风般从门口刮进来。
“大人！出大事了！”
洪亮雄浑的声音震得陈也微微皱了皱眉，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在石凳坐下，朝李耿伸出手。
“李专库，坐下说话。”
李耿看了眼陈也那好像没睡醒的样子，急得冷汗蹭蹭往外冒。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还睡得着觉！
“大人！市舶库进了贼！我们损失惨重！”
陈也猛地站起身，不由拔高了语调，目不转睛地着李耿那张汗涔涔的脸，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市舶库被贼偷了！”
陈也神色一凛，也顾不得吃早饭了，当即就往市舶库的方向奔去，“带我去看看。”
李耿赶忙拔足跟上，少年健步如飞，他跟得有些费力。路上，李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给陈也讲了一遍。
“昨日，我照常将仓库落了锁回家，结果今日一来，便发现仓库内上好的香料、玳瑁、珊瑚等贡品少了将近一半。”
陈也听完，一脸严肃地看向李耿，眸光凛冽而不自知。
“你确定，昨天你走的时候，仓库的东西还在？”
李耿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专库，但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鲜少出错。
而且每天他都会将库存清点一遍，进了多少，出了多少，他都心知肚明。
“那你今早是几时发现仓库失窃了的？”
李耿垂眸想了想，捶手道：“卯时一刻，我进门时还和小厮打了招呼，您不信可以去求证。”
陈也点点头，心下了然。据他这些时日的了解，这李耿人如其名，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不会撒谎。
他的话很有可信度！
两人很快抵达市舶库，门口已聚集了很多人，以袁定为中心，站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陈也脚步一顿，斜了一眼李耿，感情他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
李耿察觉到了陈也耐人寻味的目光，摸了摸鼻尖，眼睛不自觉向上瞟，装作没看见。
“陈大人，您可来了！”
袁定一脸焦急地迎上来，身后众人看见陈也，俱是一副恭敬的模样，齐齐唤了声“大人”。
“袁大人，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袁定一脸惭愧地垂下头，拱手道：“下官愚昧，实在看不出这贼人是谁，又是如何行的窃，还请大人明察！”
陈也眯起眼，勾了勾唇，眼尾划过一丝冷笑。
“不急，我们先去仓库看看。”
陈也来到仓库大门前，就着门口的锁链细细看了看，回头望向众人，“这锁是谁开的？”
“大人，是小人早上打开的。”李耿回道。
“你早上来时，这锁是何样？可有被人撬动的痕迹？”
李耿细细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
“没有，我开门的时候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直到进入仓库，清点货物时，才发现东西少了。”
陈也点点头，推门而入。面目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扑鼻而来的腐朽味刺鼻难耐，惹得他连连咳嗽，忍不住抬手将眼前的浊气驱散。
“你平时都在这儿待上一整天？”
李耿眨眨眼，大大咧咧地点头，心道这陈大人真是矫情，不过是点难闻的气味，瞧他那副嫌恶的样子。
袁定跟在陈也身边，朝许关递了个眼神。许关立即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将沉重的木门敞开。
新鲜的空气涌入，冲淡了仓库腐朽阴暗的气息。
陈也朝袁定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继续朝库里走。李耿和袁定紧随其后。
“这些东西是什么？”
“禀大人，这是木炭，广州天气潮湿，尤其是到了二三月份，更是潮得不行，未防香料被腐蚀，司里每年都会购置大量的木炭，用以防潮。”
陈也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堆木炭，久久未发一语。
“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袁定上前，将手搭在黑漆漆的木炭上，一脸认真地看向陈也。
陈也拄着下巴，朝袁定招招手。袁定莫名，但还是附耳过去，温热的气息传来，只听陈也压低了声音道：
“这木炭可还有多余的？往我房中也搬点，我那屋子也潮得厉害。”
袁定瞪大了眼，有一瞬间地呆愣，好半响才回过神，讷讷道：“是，下官稍后就派人给大人送去。”
陈也满意地牵起嘴角，在袁定肩上拍了拍。袁定面上恭敬，心底却是一阵嫌恶。
能力半分没有，享乐倒是精通，这种人也配他臣服？
他心底甚至有一刹那的失望，本以为这陈最会给他点惊喜，可......
不过这样倒也正合他意，陈最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他也就不怕他会查出什么，挡他的青云路。
陈也看了一圈，什么发现都没有。有人提议报官，但袁定以事关重大，不宜外传为由言辞拒绝。
陈也刚刚与知州大人的儿子闹翻，自然也不肯拉下脸去报官，美名其曰：家丑不可外扬！
二人难得达成统一，由司里成立专门的调查小队，彻查此案。
陈也主动请缨，袁定自然欣然应允，只当他是想通过此事树立威望。
可这威望岂有那般容易树立?
姜南赶到的时候，众人已然散去，只剩下陈也、李耿还在那里查找蛛丝马迹。
“怎么样？可有线索？”少女问。
陈也看了眼李耿，后者正在库里清点库存，统计具体的损失数目。
“八成是监守自盗。”
姜南下意识扫了眼正在认真点货的李耿，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摇头道：“不可能，李专库不是这种人。”
陈也瞟她一眼，倚着大门，唇边挂着痞笑，“你和他才认识几天，敢这么肯定？”
姜南梗直了脖颈，一本正经地看向陈也，目光丝毫不避让，“我就是这么肯定。”
陈也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眸光流转，似星辰闪烁，压低了声音：“连你都看得出来不是他干的，本大人会这么傻去怀疑他？”
“......”
姜南在心里狠狠剜他一眼，这家伙还是这么自大狂妄！
“那大人怀疑谁？”
陈也掀了掀眼皮，双手抱胸，朝她轻扬下巴。
姜南骇然，赶忙摆手澄清道：“天地良心，绝不是我，我昨晚就没出去过，我家人可以作证！”
陈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似鱼儿跃出水面那般轻快。
姜南脸色一黑，气得咬牙，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姜娘子何必着急自证清白，本官的意思是......这司里的人都有可能，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那把锁我看过了，乃千年玄铁打造而成，除了钥匙无解。”
“这钥匙仅此一把，一直是由李耿贴身保管，能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钥匙骗取，可见此人与他关系匪浅。”
姜南恍然，在脑海里一一搜索与李耿关系要好的同僚。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宁天禄，他与李耿算得上忘年之交，关系一直不错。
只是这宁天禄家境优渥，又是堂堂进士出身，前途无量，实在没理由干出此等下流勾当。
此举一旦被查证，不仅仅会名誉尽毁，他的政治生涯也算是走到了尽头。而且他与李耿的关系要好，应当是做不出此等诬陷朋友的行径。
“你可有人选？”
姜南摇摇头，如实答道：“除了宁天禄，卑职想不到别人，可是他我觉得也不可能。”
陈也促狭了长眸，漫不经心地望向远处，目光幽幽，神情玩味。
“为何？”
姜南总觉得他在明知故问，可还是将心中的猜想悉数告知给了陈也。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仅关系着司里的利益，还关系着李耿的前途，她不敢懈怠。
虽然她与这李专库相处的时日不长，但他为人热情正直，是个挺好的人。
她不想这样的人，因为不属于自己的错误丢了差事。
陈也听完她的分析，难得勾了勾唇，眸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目光。
“姜娘子所言，倒是让本官大吃一惊。”
姜南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啊！她虽然四体不勤，但脑子还是很灵光！
“诚如你所言，这宁天禄虽然有嫌疑，但他的作案动机不成立，这几日你在司里好好观察观察，看看谁与李耿接触频繁，找到这个人，想必就能找到破案的关键线索。”
姜南讶然地扫了一眼陈也，“你把这事交给我去做？”
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放心了？
“自然，姜娘子有异议？”
姜南眼睛一亮，似黑暗中冉冉升起的孔明灯，璀璨夺目。她暗暗捏紧拳头，喜上眉梢，这是要被老板重用的节奏啊！
陈也扫她一眼，不知少女为何这般高兴！
“大人，此事若成，可以给卑职涨涨俸禄吗？”
“......”
长风掠过，四下安静。
陈也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笑靥如花、一脸期待的少女，“不可以”三个字卡在喉咙，一时竟不忍说出口。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若能勘破此案，给你涨五百文铜钱。”
“谢谢大人！”
阳光明媚，却比不过少女的笑颜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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