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云层中穿梭,公孙悠在马车的周围贴了一些符,能够让外面的风无法从车帘缝隙中钻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高的缘故,不屿全程都窝在远离窗户的角落里,脸上的皮肤紧绷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马车底部。
好像只要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快速的弹射出去。
“你还好吧?”明淼看着不屿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想到不屿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撞到了马车顶,随后又捂着脑袋缩在了软榻上。
看着他夸张的反应明淼也被吓了一跳,马车也因为他的反应开始变的摇摇晃晃的,一二三带着小弟们好不容易稳住了左右摇晃的马车,像是抱怨一样愤愤的打了一个响鼻。
雪雪耳朵最好,她抬手揉了揉自己被震到发痛的耳朵根,看见不屿已经在明淼手中强行睡了过去之后,她劫后余生一般的松了口气。然后她捂着嘴笑着说道:“是不是因为淼淼不会飞,所以不屿才会怕高啊?”
这句话让明淼有些生气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语气有些不自在的反驳道:“才不是这样。”
“不屿只是没有习惯而已,他不会怕的。”
虽然嘴上在反驳,但是明淼心里却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其实是人类的事实,即使妖皇宫里他比所有妖族的护卫都要厉害。
也正是因为他总是当在自己面前,所以她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忘记了其实在那些小妖口中了不起的不屿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然后很快的,明淼想起了那匹被父亲养在山洞里,和不屿有着同一个狼妈妈的小狼,那是她最不想做出的选择。
如果她想要不屿永远的陪着自己的话,将他变成妖是最简单的办法。而在妖皇宫里,将一个从小和妖一起长大的人变成真正的妖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不屿这样希望的话。
想到这里,明淼搂着不屿肩膀的手悄悄地用力,她偷瞄向公孙悠,如果自己的想法被她知道了的话,她会不会把自己从这里扔下去啊?
白玉堂发现自己最近对周围人的视线更警觉了,他捏了捏公孙悠的手,再看见她有些不解的神情之后心里泛起丝丝苦涩。
“怎么了?”公孙悠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对外界的感受正在变弱,她反手按在白玉堂的手背上,顺着面前人的视线,她才看见今天格外安静的不屿和明淼,“不屿睡着了吗?”
公孙悠的声音很轻,轻到落在明淼的耳朵里让她怀疑自己下一个眨眼之后,眼前这个坐在窗边裹着斗篷的人是不是会散成烟消失不见。
临近崖州,天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雪雪从马车的最里面走到最外面,伸出手小心的将紧闭的车帘拉开了一条缝。
身后白芸生有些紧张的虚扶着她的手臂,只是做好了随时抓住的她的准备,却没有触碰到她的衣角。
“一二三,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啊。”
一二三甩了甩自己的头,将脑后顺滑的黑色鬃毛帅气的甩出一个弧度,回应了雪雪的话。
马车落地有些不稳,不屿在颠簸中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他们落在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林子里,不屿下意识的耸了耸鼻尖,一股青草汁液的味道闯了进来,让他只来得及推开凑到自己身边的明淼,然后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
公孙悠搭着白玉堂的手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头顶树上停了两只正歪着头梳理羽毛的鸟雀,她的笑容才露出一半那两只鸟雀就被不屿的喷嚏声惊到,哗啦啦的展开翅膀飞向了天空。
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公孙悠朝着一二三看去,害怕是什么东西惊了马。
却有一个人比她的动作快上一分,白芸生已经拽着马的缰绳,将被白仙惊了的马匹安抚住了。
“总觉得我这一两个月里好像错过了些什么。”公孙悠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她是想看见自己身边的孩子们成长的。
但她除了每况愈下的身体和自己渐渐变的迟钝的感官之外,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变化。
“这里好暖和呀。”坐在马车外的雪雪一只手抓着缰绳,一边看着周围绿油油的树一边说道。
她出门的时候带的围脖在她们走出林子之前就已经被随手扯掉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明淼抬眼从车窗里看见骑着马跟在马车旁的不屿,他的侧脸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绯红,那是刚才打喷嚏之后留下的,是不屿少见的一面。
“书上记载崖州的冬日很短,夏日反而格外的长。”明淼的手里捧着一本地理志,这里太过偏远往往是罪犯流放的地方。
但她看着周围的景色却觉得这里看上去倒还不错。
他们在天黑之前终于看见了崖州的的城门,在进城之前所有人都要按律接受盘问。
不屿和白芸生骑着马一前一后的将马车夹在中间,明淼换下了雪雪,握着缰绳坐在车架上。
她换了一身异域的服装,是公孙悠走之前从阿日娜那里拿来的一套裤装,明淼从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所以也并不在意这套衣服是不是旧的。她屈起一条腿踩在脚下的横梁上,下巴微微抬起让自己的视线从上而下的看向别人,看起来有些嚣张。
跟在马车后面的不屿看见这样的明淼,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着,他的心情很好。
“从开封来的?”守卫看了一眼白芸生递上来的文书挑了挑眉毛,视线从少年的身上移到驾车的明淼脸上,然后有些好奇的朝着明淼身后的马车里瞅去。
“啪!”明淼手里的马鞭抽在守卫面前的土地上,带起一串尘土,她那双明显属于异族的眼睛不屑的看向守卫道:“你是不想要你的眼珠子了?”
守卫被一个丫头片子拂了面子,怒上心头,手里的刀已经拔出了一半眼前一片白衣闪过,手里的刀已经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芸生按了回去。
少年的面孔天生带着正气,他习武多年手上的力道又哪里是一个普通的守城士兵能比的。
“别惊到我家姑娘和郎君。”白芸生平日里说话的声音太过有朝气,所以公孙悠让他这次稍微压着点嗓音,听起来颇有些难分正邪的味道。
“芸生,莫要无理。”车帘微微掀起了一个角,一只骨节分明明显属于男人的手挑起了车帘,“咱们是来做客的。”
车窗里露出了白玉堂的半张脸,守卫怒冲冲的抬眼,从那掀开的一角往里看,正好看见他自上而下看向自己的视线。
他看起来没有束发,散落的发丝从耳前垂下,铺在他挑起窗帘的手臂上,守卫的视线移动了一下,正好看见一只染着蔻丹的手从男人的胸前移开。
“看来你真的不想要眼睛了。”守卫觉得自己像是被兜头到了一盆凉水,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从刚才他对上男人的视线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马车里的人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可偏偏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守卫手里的刀掉到了地上,他低着头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到地上。
他好像听见了那个白衣少年缓缓拔剑出鞘的声音。
随后他听见马车里传来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这里天黑了倒是有些冷了,今天还是别给余姐姐添麻烦了。”
在这崖州,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崖州府衙只是起到一个摆设的作用,在这里真正拥有话语权的是那些把握着崖州钱袋子的富商们。
而在这些人之中,余瑜的名字是其中最有分量的。
她拥有着崖州最大的销金窟,听说她甚至和鬼市上的人有牵扯。
守卫一听余瑜的名字,膝盖也开始发软。关于他们话里的真假他已经不想分辨,只希望能让这几尊大佛早些进城去。
“可是开封来的南宫姑娘?”从城门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紫色锦缎衣裙的姑娘,姑娘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相同穿着的小丫头,每个人的衣着都极尽的华丽,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要花不少银子的。
紫衣姑娘微仰着下巴,眼皮半抬不抬的朝着公孙悠的马车看去。
这一眼却让明淼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说呢为什么要让她坐在车前充当车夫。
紫衣姑娘一看见明淼,眼睛明显睁大了些,她脸上那一副用鼻孔看人的高傲一下子消散了。
她连忙提着衣裙小跑了两步走到了马车跟前,笔直的脊背也微微弓了起来:“您来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明淼盘腿坐在马车上,看着刻意低下了头的姑娘歪头说道:“我是跟着我们姑娘来的,您这样到让我在我们姑娘面前失礼了。”
明淼身后的车帘从没有放下来,离的近了才能看见马车里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的身形被昏暗的阴影遮掩,她只能侧坐在男人身边怀里抱着琵琶的女人。
公孙悠身上的斗篷早已经解了下来,她穿着一条石榴色的罗裙,腰间晚云收的楼主令明晃晃的挂着。
在紫衣姑娘看向她的时候,公孙悠也抬眸看向了她。
公孙悠的脸上带着明艳的笑,眼前这个小妖两三年前只是余瑜身边做粗活的小丫头,如今再见身份已经水涨船高。
她记得这个姑娘的名字,珠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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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人鱼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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