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奇道人来意成迷

最近,谢姮十分苦恼。因为这世上有许多如崔珩那样的人如此揣测她的行当。拜长乐酒肆所赐,她如今是名声在外。用阿姐的话来说,看来长安现在正经子弟已经不可能会娶她为妻了。

难道要装成身怀恶疾,这算是避免被拉去婚配的一条途径,她也确实非常认真地考虑这条路的可行性。

可是阿姐怎么会死心呢。长安不行,大周的疆域如此辽阔,她定然还能嫁去别的都护府,总而言之,她必须嫁人,别无选择。

这日,谢媛带着她的新婚夫婿再次造访长乐酒肆。

从哺一进门,谢媛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妹妹,仿佛双眼里生出了两个钩子。而她身边的那位年轻郎君舒五,则面色尴尬,明明是陪着佳人出门散心来着,却不想娘子竟然又晃来了这里。

看着淡定自若给人打酒的小姨子,他感受到了娘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熊熊怒火。简直将他烧的不知所措了。手脚不晓得该往哪里放,眼睛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不明所以的人看了这一幕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吃了醋,带着郎君出门找姘头拼命了。

“娘子,你姑且忍一忍。”舒五担心谢媛就此火山喷发,连忙在她的耳边低语。

“这让我怎么忍?”谢媛怒视着自己的郎君,“阿妹沦落到了如此的境地,我只能坐视不管,我的心真如刀割一般啊。”

舒五接收到了谢媛射过来的一双飞刃,心里不禁瑟缩了一下。虽然对自己的娘子火辣热烈的性情早就熟悉,可每次遇见这样的情境他都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可不正是什么前世的冤孽么。

谢媛的眼神又回归到了谢姮的身上,她拉着夫君找了一个最靠近酒垆的位置,又略提了提嗓音,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飘进了谢姮的耳朵里。

“你说那种连自己亲妹妹死活都不顾的人,还苟活在这世上能有什么脸面?”她这话是说给谁听的?舒茂不禁心中大囧,待他会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断地在小鸡啄米般点头,连连道:“娘子说的是。”

谢姮自然是心中有数了。但是仍旧是淡定自若地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那边声音又变得哀怨起来,轻飘飘地飘了过来。

“哎呀,可别。这话怎可以胡说呢。”舒茂居然还有本事当真,“娘子你莫要太伤心了。上回我跟你说的何七郎你不是印象颇好吗,我看他家还是有希望的。”

“你是说那个瘦的像鹳雀的家伙吗?”谢媛不禁皱起了眉,“难道我阿妹只能嫁进那样的人家吗?”

就这样,还得我拿出老爷子脸面去游说呢。舒五心中不禁腹诽,但是当着自己的娘子的面,他当然不能这么说的,“何家虽然是市井之门,可是产业颇丰啊,而且,他们家的儿子多,那何七就是瘦了点嘛,其他都还行不是么。”

听到那夫妇俩毫不避讳地商讨自己的终生大事。谢姮实在是无言以对。她自认为对于这份工已经无法再做更多奢求了。

自然,这份工对于她择婿是有很大障碍,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独自生活,她已经对嫁人这回事不再心存希望了。甚至于,她萌生出了不嫁人的想法。

桂官儿毕竟是个机灵的,他悄悄地走到谢姮身边,问道:“二娘,这些可是你的家人?”

“正是呢,是我的长姐与姐夫,他们有些胡闹,你们不必与他们一番见识。”

“我说那大娘子长得与你有七八分相像。原来竟是二娘子的姐姐,果真是一家的骨肉,出落地都如此不俗。”

正当二人在唠嗑的当下,一个人身长玉立地站在门外的酒旗下,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待他听得差不多了,便弯身掀起了门帘走了进去。径自走到当垆娘子跟前,道:“酒乃破戒之物,你镇日与之为伍,并非美事。”

谢姮吃了一惊,这不是那位离魂的张家郎君吗?那日匆匆一面,因她手腕受了伤,就此别过。此后他令一小厮取了药予她,那可不是什么寻常膏药,敷上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便不再疼痛,亦无淤青了。

她觉得此事蹊跷,然而他便再也没有来了。

怎么今日又来了。而且开门见山又是指责之语?

“你是何方人士?在这里大放厥词。”桂官上回并没有目睹张辞与谢姮旧事,故而觉得很是生气。

对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堂官,张辞压根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他。

“我看你天生异禀,如此作贱自己岂不是自掘坟墓?”张辞继续口无遮拦。

“什么天生异禀 ?”谢姮奇了,这人着实有趣,她跟他可以说只有两面之缘吧,况且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这是属于不会说话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你的灵根我已经查过了,关于你的离……”

“胡诌什么呢!”谢姮连忙捂住了张辞的嘴,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把他到了后门,“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张辞微微笑了笑,“在下名张辞,字东渐,是天岳山人士。因为前些日小娘子救了在下一命,故而我是来报恩的。”

谢姮心里大骇,有这么报恩的吗?连话都不会好好说,还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揭人短,如今,又差点将她身患奇症的事情传扬出去。

天晓得,她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如今好容易才能在长乐酒肆隐姓埋名干点活儿,拿点月俸,起码有八成还得上缴给甄氏,要是这里又有了什么流言蜚语,她就只能等着做人小妾了。

生活如此艰难,这个张家郎君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来报恩。

“我不管薛大夫同你说了什么,我只是一个不想惹事的小女子,并不想同你有什么攀扯,如果你真的想报恩,就替我守好秘密,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应该懂吧。”

事实上,张辞一个山上长大的小子,下山两年才觉悟钱是个好东西的人怎么会懂什么女儿家的名声呢。

“修行人心胸坦荡,师父曾说过,直心是道场,你说的那些人情世故、犄角旮旯,只会令你越来越庸俗不堪。”

谢姮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人简直是油盐不进,跟他说人情世故,他居然说什么犄角旮旯,“修行人就能够肆无忌惮地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可知道你的每句话对别人是会造成伤害的!”

听到这话,张辞看着谢姮的眼神已经从慈爱转化为同情。“看来你心里的埋汰东西还不少。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转变过来。”

谢姮干脆扭头就走,实在无法与之好好说话啊。然而,她刚一推门,就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伴随着一声刻意压低嗓门的吃痛声。

谢姮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阿姐,居然和姐夫躲在门后窥视。她推门太突然了,以至于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没有办法躲开。

谢姮觉得头隐隐痛了起来,这些日子,那么多事,一件件,一桩桩,怎么令她觉着如此疲惫,好像走在万丈深渊中,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看不见太阳的感觉。

“他是谁?”谢媛由于隔的有些远,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这时候,她也顾不得撞疼的膀子,拉着妹妹问个不停。

“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谢姮揉了揉发紧的眉头,淡淡地说道。

“在下名张辞,字东渐。因为前些日姮娘救了在下一命,故而我是来报恩的。”张辞宛如鬼怪般飘然而至,在谢媛面前自我介绍起来。

“阿姮!”谢媛望着丰神俊朗的张辞,不禁开始心潮澎湃起来,“你居然还救了这位张先生,怎么不跟阿姐说呢?”

“阿姐,他有些神志不清。”谢姮看着谢媛瞬间发亮的眼眸,马上猜测到她的至亲骨肉在打的是什么主意,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如此说。

“阿姮你胡说什么呢,我看这位张家郎君好得很。舒茂,你觉得呢?”

容貌已然不凡了,更难得的是那清俊的气度,神态略显倨傲,但是正因如此,一定是世家出生,这样的气质,没有三百年以上的积淀,如何培养地出?

“不知张郎仙乡何处?”舒茂最懂妻子之心,立即一针见血地问了出来。

“在下是鄂州唐年县人氏,世居天岳,先祖留侯,薄有虚名。”

天下张氏都自称留侯世家,可他祖居天岳,相传是留侯汉时的正是归隐于天岳山,而他又说自己住在山上,“你莫非是道门中人?”

“正是。”

“可你并未着缁衣,也未梳法冠啊。”谢媛听说对方是个道士,不禁有些失望,然而她是不会死心的。

“在下是一介道人,而非道观中人。”张辞解释道,“这次下山,便已经出了师门,自觅前程了。”

听了这话,谢媛简直是心花怒放,“张家郎君,你觉得长安如何?要在这里久住吗?”

张辞深深地看了一眼神游太虚的谢姮,笑道:“本不觉得好,如今看来,这里还有缘分未尽,故而,在下还想在这里买个宅子,慢慢了缘。”

“好说好说。赶明儿我让府里的管事替你找个称心如意的,保管你住的舒舒服服,曲水的游觥、雁塔的题诗,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改日一起去好好赏玩赏玩如何。”

谢姮见到这瞬间变得熟稔无比的三人,一阵又一阵不详的预感将她笼罩。原来,逃离家中,远遁酒肆的她,还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可是,这个古怪至极的张东渐,不是不会说话吗?怎么突然变得世故起来了呢?

咱们家的东渐兄,是不是有些萌萌哒?欢迎大家收藏。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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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奇道人来意成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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