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麟台监处处机锋

崔珩在麟台任职不过一月有余,要说这位昔日的郡公大人,在整个朝堂上都是很惹人注目的。

一些人觉得他是靠着武周氏的宠爱,以及博陵崔氏的显赫才有今日。

另一些人看了他乡试高中解元的文章,是发自内心赞叹他的才学。

可无论是哪类人,对于只靠容貌的佞臣,横行于朝堂中的二张一流,都是没有太多的好感的。

所以崔珩此话一出,大家便纷纷猜测,这位昔日的郡公大人实在是惨,前头的那位未婚妻子是被武怀恩给抢了。

如今突然又有了一位未婚妻子,可好像又被张五郎给纠缠上了,实在是没完没了的感觉。

况且还是这么貌美的未婚妻子,众人忍不住多往姮娘身上又望了几眼,心中感慨若此事发生在自己的头上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这可是夺妻之恨,士大夫平生最耻辱的事情。

听崔珩这般说,张之易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对姮娘道:“崔正字说我非要带着你来麟台找他,你自己同他说,究竟是我拉着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姮娘不解,但她不蠢自然知道张之易这不过是引火上她的身,她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便闭口缄默,不发一言。

果然,张之易又继续道:“你看看自己的德行,如今皇上亲许姮娘在我的大业殿当差,到底与本官也算是有缘,若不是迫于你的威逼,她又如何会向我求助,人家小娘子可不愿意同你成婚,这才央了本官出面来同你商量。我想吧,既然这强扭的瓜不甜,要不你就高抬贵手,放这可怜的小娘子一条生路?”

张之易将这席话好整以暇地说完,末了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这才面带笑意轻松惬意地望着崔珩,就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招确实是狠,若崔珩是旁人,自然就着了这张之易的圈套,谁能咽的下如此屈辱?可偏偏这是崔珩,他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张之易给激怒。

“是吗?”崔珩竟然还能言笑晏晏,“即便姮娘真的不愿意进我们博陵崔氏的门,也会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会让她的家人与我崔氏的长辈解除婚约,这又有什么难的?我崔珩又不是没有被解除过婚约。”

崔珩这话,显而易见就是引导众人去猜测他是又遭受了与上回清河郡主解除婚约一般无二的胁迫,在场的都是名门士子,只要想到连天下第一世家这样的门楣都无法保全自己的婚事,或多或少都有唇亡齿寒之感。

故而这时,虽说大家对张之易还是敢怒而不敢言,但是心中已然无限愤怒。

“姮娘,你看我适才在大业殿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必然是不认自己在胁迫你的。这事若是谢家长辈能够解决,又怎会闹到这般的地步呢?实在是门楣悬殊啊。”张之易看向姮娘,“我看现如今你若不自己开口,本官也是爱莫能助的。”

众人都眼睛瞬间都汇聚在姮娘的身上,都是盼着她说出什么忤逆张之易的话来的。

姮娘知道张之易是在逼她,她若此时大庭广众之下不说出与崔珩一刀两断地话来,便足以说明适才在大业殿中自己同他说的那些话都不足为信。

这是个两难的局面,她也未曾料想到这张之易竟然会这般行事。

姮娘抬头看去,披着官袍的崔珩换下了轻松自得的神情,正与众人一般,微挑着凤眸,认真凝视着自己。

几日未见,他看起来略瘦了一些,如今整个人看起来确如同鹰隼一般,俊美出尘而又如同刀锋般锐利。

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好像一头狼环伺在侧,姮娘甚至觉得下一瞬他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也不一定的。

反观张之易,手中的茶盏也不忙着放回案上,微微勾起的唇角显示出他的胜券在握。

这是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两方的胜负全维系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身上。

虽说为难,但也是无可奈何的局面。

姮娘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便听崔珩说道:“张大人如此对下官的未婚妻子咄咄逼人,所为者何?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礼谓之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更遑论私相授受。

下官再不肖,也不愿意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在场这么多人,皆是下官的上峰和同僚,都可以做个见证,若往后谢娘子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崔珩,央她父兄与我解除婚约;亦或是琵琶别抱、明镜易主,我崔某的聘礼便是她的添妆。”

“好!这才是天下第一世家的风度啊!”已经有人忍不住赞叹起来。

“这位娘子,你可千万要睁大眼睛好好挑一挑,这可是博陵崔氏的门楣,过了这个村便没有那个店了啊。”

“是呀是呀,况且崔正字的人品才貌,万中挑一,如今虽然在我们麟台任一个九品官,可是家世清白,前途无量,你可千万别被眼前利益给蒙骗了啊。”一个年纪略长的监生语重心长地说道。

看这架势,张之易原本是带着姮娘来看崔珩笑话的,却生生被他扭转成了劝成亲的场面。

张之易自然心中不快,可若还要强迫姮娘往下说,便坐实了他咄咄逼人的事实。

“既如此便罢了,”他拿起茶盏又轻啜一口茶,“既然崔正字的话都撂这儿了,姮娘你也不必太忧心,有什么事就家去商量吧,总归有我为你撑腰。我今儿来麟台也是为正事而来,都说这麟台的藏书是冠绝天下,可为何我从市井中听说博陵崔氏的藏书才是首屈一指呢?今儿得了一句话,特地来向崔正字请教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着,张之易便从袖中拿出一片金色的帛布,丢给了崔珩。

崔珩展开一看,正是最近市井中流传的那句谶言:“异星凌空,女主空亡。”

既然是市井中传扬地沸沸扬扬的话,自然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人没听说过的。

“异星凌空说的是什么?崔正字你博览群书,可有解?”张之易问道,竟然毫不避讳。

“既是星象,大人应该去问浑仪监吧,术业有专攻,我相信那儿随便一个监生都能为大人解惑的。”崔珩道。

“唔,那么这个女主空亡又说的是什么呢?”张之易继续问道,一双眼瞬间冷了下来,像是鹰隼紧紧地揪住猎物一般抓住崔珩脸上的细微神情。

“大人心中既然已经有答案了,就不要逼迫下官说大逆不道之言了。”崔珩朗声道。

“好,好得很,”张之易话锋一转,“你怎么就这么笃信这是大逆不道之言,我怎么看却是这个女子要行空亡之事呢?”

这是一个狡黠的文字游戏,断句的不同,意义完全不一样,张之易引诱崔珩断句女主——空亡,说的是这个女主要灭亡之意。

而张之易自己说的却是女——主空亡,便与女皇帝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我都看不出来的意思,你却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张嘴便是星象,崔正字,这句谶言的把戏既然你这么熟谙,莫不是就是出自于你吧。”张之易笑得很得意。

“杀人诛心,大人既然要如此说,那便请随我去圣上面前对峙吧。或者大人觉得罗织罪名本就是无中生有的把戏,只要凭借猜测和捕风捉影就能给人定罪?”崔珩道。

“到底是捕风捉影,还是谋逆之罪,陛下自然会有所定夺。本官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撂在这儿,又怎么可能没有真凭实据呢?好了,这麟台监的茶水发涩,不大好喝呢,姮娘咱们回去吧,本官还是喜欢用你亲手煮的蒙顶玉芽呢。”

说着,张之易便蓦地起了身,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围观下,与姮娘一道安然退场。

生生地留下了一个炸开了锅的麟台监。

“大人,那谶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回去的路上,姮娘终归没有忍住,问了起来,“果真是崔珩所为?你手上又有什么证据?”

张之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撇下她径直走了。

麟台监内,李睿是最担心的,将崔珩拉到一旁问道:“这个张之易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他手中的证据又说的是什么?”

“李大人,《通言》你可已经校对好了?”崔珩不急不忙地说道,“若已经校完了,烦请将成稿给我吧,我还要最后梳理一遍。”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教书?”李睿都要跳起脚来。

“不然呢?难道要被他的三两句话给激地自己露出马脚吗?”崔珩看了他一眼,道出了真相。

李睿也不是个笨的,自然马上就猜出来崔珩的意思,连连伸出手指来指着崔珩,“好,好你个崔景麟,我还果真是小瞧你了。”

张之易故意来麟台闹上这一出,不过就是瓮中捉鳖罢了,若此事真是他干的,如今知道张之易已经有了证据,必然就会在自己人那边彻查一遍,只要有所动静就会被张之易抓个现行。

他崔珩是熟读兵法之人,又怎会着了他的圈套?只是想到适才姮娘那左右为难的模样,他还是心中有些闷闷的。

倘若她真的不愿意嫁他为妻了,难不成他还能亲自将她送上别人的花轿?

那还真是太高看他崔珩了,若真的有那一日,他定然会把那轿子给烧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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