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试忠心皇帝赐酒

隆冬的宫城,夜色清朗,空气之中却仿佛蕴含着一层浓郁的霜冻。夜色已迟,紫微城中那些张灯结彩的花树,虽依然璀璨,可愈加衬地整个宫城空空荡荡、萧瑟寂冷。

走进千牛卫把持住的迎仙宫内,便看见一双朱门紧闭,而一道俏丽的身影正兀自在寒风中立着,她裹着皮裘,头上戴着金冠,便是站着都显得雍容华贵极了。

待姮娘看见了她的脸,愣了神,竟然是李璇玑。

这个武周氏最宠爱的小女儿,竟然被自己的母亲关在门前吃闭门羹,这还真是破天荒的事情,难不成只是为了刚才在徽猷殿里的那一幕?

姮娘唇瓣微微勾起,对着稍显错愕的李璇玑作礼:“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你怎会来这里?”李璇玑指着姮娘怒不可遏,“去向我母亲搬弄是非吗?”

这边筵席还未散,她就被崔珩给将了一军,而碧菀又哭哭啼啼地找来说事情败露了,她自然不愿在这个关卡将事情闹大,只得把纪蕖给放了。

可想着到底是为了男人的事情,她母亲一向宠爱自己,又因为前驸马的事情有所亏欠,自己只要同她再诉说一番也就没事了,可未曾料想,这集仙殿的门她竟然进都进不去。

推说是今儿夜深了,皇上已经歇下了,可明明寝宫内还灯炬通明,一听就是推脱之词,更甚者,母亲居然还召了这个贱婢来寝宫!

“公主多虑了,奴婢本就是司寝司的宫女,来皇上身边随侍而已。”姮娘回禀。

说着,便不欲多言,门前的内侍见姮娘来了,忙推门领了进去,徒留平安公主一人愤愤然不已。

女皇帝这会儿确实还没睡,在寝宫内正对着铜镜松发髻,还是风流倜傥的张六郎给她松的。

而另一位张家兄弟居然也在场,正拿着一袭赭黄色的绸衫在旁边候着,一看就是贴身衣物。

张之易见到了姮娘,显而易见地轻皱起了眉,只是避开了武周氏的方向。

殿中暖和地紧,地龙烧地正旺,原本还略显单薄的身子一下子就被捂出了汗来,这温度,就是只着一件春衫都是绰绰有余的。

林婉儿看着姮娘的神色闪过一丝复杂,幽幽地向铜镜前的武周氏施了一礼:“皇上,谢娘子来了。”

武周氏冲着张宗昌摆了摆手,那莲花六郎便停下了手,柔柔顺顺地站在女皇帝的身旁,眼神斜斜地睨着跪在地上的姮娘。

“奴婢谢姮拜见皇上。”

“来了,”武周氏向谢姮摆手道,“来得倒是快地很,只是你来宫里这么些时日了,朕怎么才知道你竟然会法术?”

女皇帝的眼睛里充斥着凌厉之色,若是旁人见了,自然心惊胆寒,这个女人自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可是面上却还总要作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像这样声色俱厉的,还真是少见。

张之易本握着内衫的手都多用力了几分,也不知道是担心些什么,从姮娘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正不着痕迹地向张宗昌递眼色。

“皇上,这九矅舞虽然听起来算是法术,其实如同阴阳符篆没有异同,只要掌握准确的舞步,自然就触动了先天道法,引来了天人撒香,奴婢也是在师父身边耳濡目染才窥之一二的。”姮娘回答地落落大方,倒也没有慌乱。

“竟是这般离奇?你这一介小户女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朕所不知道的呢?”武周氏并未被她的说辞给唬住,言辞还是极度凌厉。

面对武周氏的质问,姮娘笑了:“奴婢倒也想多学几样法术,只可惜根骨太差,与师兄更是无法同日而语,故而只有这等雕虫小技在千秋宴上献丑了。”

女皇帝一言不发,看着谢姮,没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半松开的发髻披散在她的肩头,映衬着她的那张苍老的脸,总归有些可怖。

“哎呀,皇上,”张宗昌突然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儿早上还有千秋祭祀,再不歇息恐伤圣体。这么一个小宫婢,若皇上不喜欢过两日赐死不就成了,莫要在千秋节沾上了血腥才好。”

张之易挑眉,六郎这话说得倒是巧妙,从里到外听上去都是为了皇上的身体为重,又怕犯了千秋节杀生的忌讳,可不就是处处为女皇帝考虑吗?可只要再留姮娘的小命几日,他们总归是有办法为她开脱的。

张之易正思忖着,冷不丁武周氏冷冷的视线就抛了过来:“难得六郎还时刻惦记着朕的身子,不知对于这个崔正字的未婚妻子,五郎你怎么看?是要杀还是要留呢?”

武周氏这话问得突然,整个寝宫内顿然寂静无声,仿佛只能听见跳动的烛火的不安分。张之易捏着内衫的手又紧了几分,白皙的脸庞倒还算从容,可眼神之中到底闪烁着一丝凝固了的光华。

姮娘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人拿自己的性命说事,她倒想听一听他们最终要如何处置自己。

“微臣倒是觉得,这个谢娘子究竟要杀还是要留,都是微不足道的,现如今若是惹了皇上不喜,杀了便是,只是在小天师那边,还得有一番说法才是。”

小天师?武周氏仿佛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她妙目流转,落在一言不发的姮娘身上,见她一副寻常宫女的冬装打扮,平平无奇的衣衫甚至还有些宽大,掩住了身段,可即便如此,那张粉腻不施一点脂粉的脸还是犹如清水芙蓉般,让人移不开眼。

是个有心计的,在徽猷殿跳出了那般惊鸿出彩的九矅舞,盛妆明艳至极,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悉数给洗净了,想来也是怕惹得自己不喜。

“这么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就这么给杀了,倒也是有些可惜,”武周氏的言语闪过一丝轻亵,龙睛微扬,焦灼在姮娘的身上,又作势轻叹了口气,仿佛还真觉得有多可惜似的,“只不过在朕身边若没有十足的忠心,可就留不得了。”

说着她向林婉儿摆了摆手,就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端来了一个玉樽,里头是事先就备下的酒。

那酒液鲜红,还带着浓郁的酒香,可却莫名令人觉得心惊胆战。

“这是一杯鸩酒,”武周氏言语很是轻巧,“你若对朕真的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就将此酒饮下,来日做了一个忠心的鬼,再服侍朕也是可以的。”

张之易实在是急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武周氏竟然如此决绝,要在自己的千秋节期间赐死谢姮。

他刚想出言阻拦,却看见姮娘真的端起了那杯毒酒,脸上露出些许难色,却仍然兀自镇定地盈盈向武周氏拜谢道:“皇上,奴婢虽然是小户女子,却也是拜在道门之下,置生死自然是如同爱惜眼珠子一般,不愿有丝毫损伤。可如今天命如此,既然到了皇上身边却无法去信君王,奴婢虽死也不能辞的。只有乞求来生,再修个善终了。还望皇上念在奴婢尚且忠心,不要迁怒于奴婢家人及师门,除此之外,便别无所求了。”

说着,便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毒酒缓缓啜饮而下,鲜红的酒液顺着她白皙的颈项汩汩而下,喉间微翳,如天鹅仰颈,优美无比。

等她放下酒杯的时候,里面的液体一滴都没有剩下,竟然全都落了肚。

别说二张兄弟和林婉儿,就是连武周氏都看得有些呆住了,这个崔珩的未婚妻子,居然有如此的胆色,果真是卢绾的徒弟,张东渐的同门。

他们并不知道,自那酒杯端出,姮娘便已然知道此酒绝非毒酒,确实是被下了药,可不至于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觉醒后修炼法术略有小成,即便如今是个肉身凡胎,但是这等小伎俩还是一眼能够看穿的。

“好,果然是个忠心的,”武周氏回过神来,神色轻松起来,“你既然心中没鬼,朕也不是那种丝毫不顾情面的,刚才的酒只不过是试试你的赤忱,并未真的下毒,往后你就与婉儿一起在朕身边贴身服侍吧。”

“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自当尽心服侍,万死不辞。”

如此这般,尘埃落定。

在张六郎的陪伴下,武周氏终于睡下。数人步出集仙殿的时候,姮娘看见那位骄纵的平安公主仍然守在门外。

李璇玑的眼里便闪过一丝愤色,寒冰料峭地自姮娘身上逡巡了一圈,这才将张之易给拉到了一旁。

“你稍待我须臾。”姮娘刚要迈腿走人,便发现自己的衣袖让人给扯住了,竟是张之易。

“公主,”张之易向李璇玑叉手行礼,神态倒是有礼有节,“皇上已经歇息了,看来今晚你是见她不得了,不如明早祭祀,届时皇上的气想必也已经消了。”

李璇玑向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一双媚眼瞥向了旁边仍旧候在廊下的姮娘,“怎么,本宫的五郎,这么快就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了?也不知是哪里钻出来的狐媚子,这一个两个的,都紧着为她出头。”

张之易颊畔的笑意于是就更甚了,一点也不恼怒,压低嗓子道:“不过是一个奴婢,公主怎么也会同她置气,那个崔珩公主若是真心喜爱,微臣给殿下想法子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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