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巧扶鸾请灵三娘

这并非是第一回了,谢姮想到了上巳那日被一个小童引进了兰亭,被一个恶人所调戏,又被崔珩所羞辱的事情。出来的时候,那婢女说根本没有那小童,她就当作自己是被人骗人。

可是后来,就在松筠院崔珩的寝居前,她被稚柳引了进去,正巧撞见崔珩在更衣。而那个在门外引她进去的稚柳却明明在屋内服侍崔珩。她可以觉得自己是撞了邪。

可现在呢,明明自己亲眼所见的山洞,在众人面前居然变成了山壁。

谢姮不信自己又是眼花了,她觉得自己定然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因你时常魂魄不固,总是夜行于天下,能见众人之所未见,能去众人所不能去。这本来发生在你睡着了之后,便是俗话说的出阴神。可如今竟然在你清醒时,你就有这样的错乱之事,想来是这魂魄不固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张辞听完谢姮的描述,参照着生平所学,得出了如下的说法。

“听师兄这么说,如果谢娘子这顽疾不早些治好,莫非会魂魄离散,难享天年?”

张辞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望着谢姮有些发白的脸庞,单薄的身躯在夜色下越显纤细,仿佛是一个无依之人,任凭命运的摆布。

他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酸涩,密密地将他的一颗铁石钝木般的心层层地笼罩了起来。

他自出生便在留侯门下,天赋异禀,骨骼清奇,更是因为能洞悉众人心念,除了师门中人,待任何人都是不亲。

修行人秉持直心是道场,自然没有多余的窠臼,言谈举止简单纯粹,交往起来也并不麻烦。

俗人则不同,人情世故是最基本的处世之道,明明心中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往往成为了另一句话。这样的众生,让张辞觉得尤为无聊。

他是非常不喜与人交往的,直到遇见了谢姮。

虽说一再同自己说,因为谢姮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有缘人,才会对她纠缠不止。

可是如今,就在府君庙的这个荒僻的山壁前,望着谢姮单薄无依的身子,张辞头一次发现自己产生了想要拥她入怀的念头。

这前所未有的妄念令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按捺住自己的思绪,对谢姮柔声道:“姮娘,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祖师爷也说过,只要诚心修持,定然不会成冤死之鬼的,这事虽然棘手些,但也不是没有法子。大不了我带你去天岳山找我先头的师父去!虽说他将我逐出师门,托付给了现在的师父,但他已然不是凡躯,定有办法能救你的。”

张辞是真的担心,谢姮如今内心有多凄苦他自是一望便知,正因为知道她的心念凄凉,所以越发怜惜。

“是这个理,”那道人也劝慰起来,“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凡运数有一自有二,有攻必有守,有困顿自然也有化解,只要真心诚意,必能感动上天,绝处逢生也是常有的。”

在这两人的劝慰下,谢姮也稍稍得到了宽慰,她粲然一笑:“真要有个万一,也得是日积月累不是吗,反正不是当下就要死要活的,也没那么吓人。如今,咱们还是去请出府君大人,说不定这疑惑大当即就解开了呢。”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三人相携而去,殊不知,就在三人离去之后,月轮散发皎洁的银光,静静地洒在了那峭壁上,就在月光投射的地方,赫然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山洞来。

而那只黑猫,去而复返,轻轻地从草中跳至了洞口,碧绿的眼眸望着那三人的背影,发出低低的叫声。直到那背影全然隐匿在了远处,它才摆了摆尾巴,一个转身,往洞里钻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那洞口也倏地合拢,恢复成一堵完好无损的石壁,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幕,都在梦境中一般。

子正时分,月色朦胧,献亭的祭坛已经布置妥当,那道人换了一身道袍,拿着一支朱批玉笔,开始在黄纸上画符咒。

谢姮手持三柱清香,跪在崔府君的神主牌前,恭恭敬敬地礼拜。

张辞则拿着宝剑,站立一旁作为护法,眼神须臾都未离开过祭坛。

道人画好了符咒,在祭坛上的香炉里烧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请崔府君降神。

说也奇怪,本是风平浪静的夜晚,忽地就刮起了一阵阴风,那道人浑身一抖,眼神忽地变得凌厉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谢姮。

谢姮心中一惊,莫非这已经成了?

场面有些阴森,张辞顿时觉察到了异动,靠近了谢姮的身边,剑身闪着寒光,晃得人眼慌乱。

“姮娘,可是你唤我?”那道人开口说话,声音却变了,和原先温厚的嗓音不同,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谢姮愣了一下,这道人变得如此陌生,但是这声音,她竟然是认得但。

那是一个女声,她非常熟悉的女声,听到了这个声音谢姮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三娘……是你吗?”

“一别五万年,你如今还好?我已不在通天堑,现堕身到了阴曹,就在崔府君的麾下当值,听说有人想请府君出来,又是我的故人,府君就令我跑一趟了。”

“你认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张辞听到这人并非是崔府君,便狐疑问道。

“确实是我的故人。”谢姮对张辞点了点头,又对三娘说起话来。

“我有一回去通天堑,恰逢你陨身,我偷听得说是因你犯了事,帝君降罪于你。我到处找寻你的踪迹,就连七爷那都打听了遍,都没传回你的下落。后来再去通天堑,那里已经易主,如今是一个丹朱仙人值守。还说你已经陨身五万年,可明明才过去数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又来了,每回见到我都有这么多的问题,我早就同你说了,我不过是一个守桥的,哪里就知道那些事了,如今是连守桥都做不了了,只不过是一个低阶鬼差,你所说的更是无从答起了。”

“那你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只要你别总刨根问底,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丹朱仙人究竟是谁?”

“任凭他是谁,自古以来守通天堑的,都是流放之神,他即便原来品衔再高,到了通天堑都不过是个守桥的罢了。”

“那五万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上人间,时日不同,也有天上五万年,人间五年的,也有人间五万年,天上五日的。端看各地众生心念恒定与否。你不必细究。”

“那……你如今在地府还好吗?我能帮你什么吗?”

“哈哈哈……你这小娘子好生有趣,又好生爱管闲事,你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来问老身的安危?自是比你要好千百倍的了。”

“……”

“你这话所言不假,姮娘如今确实是自身难保,不知仙家可有化解之法?她这离魂之症,可还能痊愈?”张辞趁机问道。

那被三娘附身的道人,一双眼睛咕噜噜地在张辞的脸上打转,细细端详了许久,才道:“你是留侯张子房的嫡亲血脉?果然是天赋的灵根,并非凡骨。”

“仙家果然是明眼之人,东渐拜服。”

“你先祖早已羽化登仙,如今在老君的太清宫,老身与他也有数面之缘,你们这一支血脉,都乃天降,来这凡尘俗世历练的,你需要精进修行,追随你的先人,切勿留恋凡尘,早日登仙才是正途。至于姮娘,她有她的魔障,非你能所化解,你就不必太过挂心了。”

“……可是姮娘她……”张辞还是心有不甘。

“她的缘分,不在你的身上。”三娘冷冷道,瞬间截断了他的言语。

“我……我是想救她免于离魂之苦。”

“你应当多想想如何修炼的事。”三娘道。

“……”

“三娘,我想问一个人,”谢姮踌躇了许久,总算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崔珩,这人非常古怪,不知道三娘可知道他究竟是何底细?”

问出这话,谢姮的心顿然跳个不停,她忐忑地等待答案,或许连呼吸都是停滞的,就生怕从三娘嘴里听到什么无法承受的话来。

“我若让你再也不要见他,你肯吗?”三娘问道。

“我……”

见谢姮变得犹豫,眼神都开始闪避起来,三娘的神色愈加凌厉。

“孽障!往后若他要你的命,你会给他吗?”

“他会要我的命吗?”谢姮的脸色刷白,连手指头都开始颤抖起来,这让她如何相信?崔景麟会要她的命?他不是只是想纠缠自己半年而已吗?

“冤孽聚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好自为之吧,往后也不必再唤我出来了,反正我从前教你的事情,你也没有哪一桩,哪一件是听我的话的。即使如此,就此别过了。”三娘道了最后一句话。

而那被三娘附身的道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啪地一下,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张辞连忙上前扶起他。

谢姮呆呆地看着祭坛,月色依然皎洁,耳边传来微风轻轻扫过树叶的声音,心中却依然横亘着三娘严厉的训斥。

“竟是冤孽吗?”她垂首不语,感觉到脸颊湿湿的,一摸,自己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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