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争姮娘五郎施计

众人一惊,只听得谢姮说道:“崔府门第高贵,实非我这样的破落门户所能相匹的,这是其一。其二,我与景麟的事情,乃是因有前缘所牵,并不该劳烦众人操心,我们自会自行料理。其三,义父,我还没有想过嫁人这回事,所以你也不必为我操持。若实在推脱不了,大不了出家修道,也是个极好的去处。”

她朗声说完,眼神中闪烁着清明与真挚,面对卢绾和张辞,她实在也没有什么托词,都是从心底流泻而出。

可她始终还是不敢往崔珩那边看去。

在舒府经历了阿姐的那些事,让她明白了一些道理。若说从前,她到底是会对崔珩存有一丝奢望,若自己能与他长久厮守,便不必遭受千啃万噬之苦。

可自从舒府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自己总归是要梦醒了,正如崔珩此前同她所说,他的正妻必然是一场交易,即便他解决了这位清河郡主,以他的门庭,自然会有别的县主和公主。

退一万步,他即便真的一心要娶自己为正妻,高门大户中的悠悠岁月,她一介破落门户,又如何同他并肩同行?

就连解他的燃眉之急都是无能为力的,这样的自己,又如何能予她为妻?

正因为前后都想得通透,姮娘说出这样的决定,才觉得心是踏实的。

即便有些痛,总归是会过去的吧。

若说刚才在崔府,崔家兄弟听裴素说自己的小叔叔被人给三番两次据婚,实在有些荒诞。可如今是亲眼所见,总算是开了眼界了。

不敢相信也得信了。

“都说阴阳相推而变化生,世间万物都是如此变化更迭,这位娘子如此聪慧,剖析事理如此明晰,又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这相生相易的道理。故而震儿以为,还是先不要下断言,给小叔叔一个机会,说不准过段时日,一切又不一样了。”崔震微笑道。

“是呀,我虽还未成亲,可也知道我们崔家的门庭也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顽固不化的,五姓之女固然是好,可也比不上情投意合、举案齐眉。若这位娘子觉得我家的小叔叔还堪为良配,不妨放下门第之见,开诚布公就好,否则耽误了终生,可就覆水难收了。”

崔涣也跟在兄长的后头一个劲地兜售他们的小叔叔。

谢姮一时接不了他们的话,只能红着脸在一旁杵着尴尬。

“难不成你们今天来这么多人是逼婚来的?”卢绾吹胡子瞪眼睛,“就没个正事了?”

“怎么会呢,舅祖爷爷,”两兄弟立即满脸堆笑,说不尽地谄媚,“这不给你带来了长安才有的石冻春吗,特地孝敬您来的。”

“哈哈,算你们俩有点眼力劲儿,咦,这不对呀,你们成天在洛阳,当官的当官,念书的念书,哪有什么闲暇去长安给我买酒,有诈吧!”卢绾眯起眼睛,狐疑起来。

“能有什么诈,”裴素连忙上前,晃了晃那酒,拔了塞子轻嗅了嗅,“果真是石冻春,百岁酒坊的好物,姮娘你也知道,刘瑞芳那家伙贼精明,这石冻春是不许卖出酒肆外头的,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还弄了这么几坛,生生运到洛阳,也是个人物。”

“几坛?”卢绾眼睛都直了,垂涎欲滴,“果真是弄了几坛?”

“对啊,都给你运来了,就在后门那,都去瞧瞧吧。”

众人一哄而去,院子里便只剩下姮娘,张辞,以及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崔珩。

气氛莫名地尴尬。

“我,我去东厨看看,给你们准备膳食。”谢姮忙不迭地逃跑。

张辞点了点头,面无表情,提着剑走了。

没人管崔珩什么神情,只是谢姮还没走上五步,便被一只大掌就像揪着小鸡仔一样给揪住了。

她打了个趔趄,猛地就跌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淡淡的沉香气息将她团团笼罩,紧接着便对上了一双黝黑的凤眸,眼眸中浸透着淡淡的不悦。

谢姮噎住了,被他兀自拖着往前走,往宅子一隅的废园子走去。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

所以当他骤然停下来时,她摔进了他的怀中,撞得鼻子生疼,也忍住了没有掉眼泪。

“笨。”他见她疼地龇牙咧嘴,凉薄地溢出一个字,却仍伸出了纤长的手指,轻轻揉上她的鼻梁。

“还疼不疼?”他低声询问,声音温柔至极。

不问还好,这一问便让她蓄在眼眶中的泪实在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哭什么?”他拿出帕子将她泪水轻轻擦去,“我都没哭,你反倒恶人先哭,置我于何地?”

噗嗤,谢姮忍俊不禁,实在没想到堂堂一个博陵郎君,居然能说出这么滑稽的话来。

“又哭又笑,你们女子就是麻烦。”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得去东厨看看膳食。”

“舅爷爷这儿莫非缺下人?改日我送几个过来。”

“不是这个意思,这里是卢府,你这样莫名其妙把我拖来,总归不好的。”谢姮低头道。

“你都当着那么多人,驳了我的脸面,我不过就是教训教训你,又有什么莫名其妙的?”

“你们不该当众议论我的婚事,”姮娘急了,“这实非名门郎君所为。”

“我不当众议论,当庭求娶,若你被别人看上了,我怎么办?总得让有些人知道,你被我给惦记着,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就是往后舅爷爷真的想给你议亲,也得掂量掂量我的感受吧。”

姮娘听傻了眼,她怎样都想不到崔珩刚才那一幕竟然是故意为之的。

“我走了。”

刚才拒绝他的话本来还有些良心不安,现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

谢姮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能住在这儿,”崔珩拉住了她,“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崔府的马车来接。”

“为何?”

“我不管舅爷爷是如何同你说的,这里是清化坊,皇城脚下,与崔府的修文坊南北相隔,若你住在此地,我便只能三天两头来这儿寻你,你觉得长此以往,能不被人盯上?”

姮娘讷言,她想说的是,你不隔三差五来,不就行了吗,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此外,来洛阳必然是血雨腥风,你不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实不放心的。你也不必担心瓜田李下的,”他揪了揪她的头发,“虽然我双亲具在洛阳崔府,可一向都由着我的,若没有我的允许,无人能进得了我的松筠院。你且安心住着,我不会教你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可是毕竟,这不太好……”

“所以才会向你求娶的,可你就是不肯,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装作我的丫头,贴身服侍?”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就只好委屈你了,你知道我是离不了你的。”他突然将她拥在怀中,眼神流露出一丝渴盼,“若一天不见你,都会胡思乱想,小狐狸。”

突如其来的温柔蚀骨,让姮娘措手不及。

只能任由他抱在怀中,心砰砰直跳,四维上下只剩下他们俩。

“姮娘,姮娘?”一道声音从远处越传越近,似是到处寻人的张辞。

崔珩眼神一闪,拥着谢姮靠在了一堆寿山石旁,就像在躲洪水猛兽一般。

大掌捂住了她的唇瓣,崔珩埋首在她的侧耳低语:“你若不想让自己更加名声狼藉,乖。”

姮娘瞪大眼睛,轻微地挣扎了一下。

崔珩望着她闪亮的眼眸,轻轻地叹了口气,放开手掌,似笑非笑的丹唇吻上了她的唇际。

简直莫名其妙。

姮娘承受着他的攻城略地,耳边传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着急想推开他,可又被他更紧密地禁锢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

“姮娘?”张辞走到了寿山石旁,眼角看见了流云纹案的锦衣,他当然知道那是崔五郎的衣裳。

崔珩总算松开了口,瞅了一眼满脸迷离神色的姮娘,甚是满意。

他转过身去,将那意乱情迷的女子挡在身后,对一脸愕然的张辞微微笑道:“东渐有何贵干?”

“你是在欺负姮娘?”张辞按剑待发,怒发冲冠,几乎就要出手。

“男女相悦之事,何来欺凌?”崔珩轻飘飘地瞄了一眼这个年轻的道人,不过就一眼,他便知道他已然对谢姮动了情,也正是如此,他怎么能放她在这卢府?

他将一脸红晕的谢姮从身后拉出来,当着张辞的面,弯身在谢姮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改主意了,别说三天,一天都不准。”

“告诉舅爷爷,姮娘,我带回崔府了!”

张辞如同木桩一般钉在原地,待他回过神来,两人却已经飘然而去。就似对他下了紧箍咒一般,明明清明的思绪,骤然一团浆糊。

任凭那马蹄跑得飞快,侧门檐角下有一道黑影一闪,目送着这两人一骑从卢府往修文坊驰去,如同鹞子翻飞,往深巷闪去。

大约一炷香之后,庐陵王府内,一抹朱红色的俏丽身影,接过了一张飞鸽传书,展开一看,便气地丢在了地上。

“五郎居然与一女子同乘一骑,还带进了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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