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皇上的卷轴砸向李祈，落在他的脚边。
李祈立刻跪下，双手抱拳：“父皇恕罪，儿臣刚从学堂归来，哪里做得不好，还请父皇明示。”
“哎呀，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这是哪里的诡异装扮？”
“四皇子今日，到底怎么了？”
殿内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听得皇上更恼了。
“哪里做得不好？” 陛下的语气急促了起来：“你这身装扮上学堂，风言风语都传到了朕这里，就这还需要明示？！”
汤妮被宫女太监们拦在大殿外，不论她说什么，对方都不放她进去。
李祈双手伏地，解释道：“父皇恕罪，儿臣自知去年常有懈怠，表现不佳。特此改头换面，以此时刻警醒自己。” 他缓缓直起身体，接着说：“今年除夕过后，儿臣不曾缺席任何一次早课。”
说罢，李祈从袖口抽出折叠工整的白麻纸，举过头顶：“这是儿臣今日国学课所作文章，请父皇阅批。”
皇上伸出手，太监将李祈手上的纸张递给了他。
“嗯……” 皇上摸了摸胡子说：“那什么……那你起来说话。”
这李祈的文章写得真是不错。
汤妮见状，又请示了一遍太监总管，对方终于愿意替她通报：“陛下，晋阳公主求见。”
“晋阳？嗯，请她进来，” 陛下听起来已经消了气，催促着：“快快快。”
汤妮进殿，先和李祈对视了一眼，随即立刻跪下道：“陛下恕罪，四皇子惊人的装扮乃晋阳一人所为，望陛下不要怪罪四皇子。”
“哦？你先起身，” 陛下目光慈祥：“好好跟朕说说。”
汤妮依旧跪着，夹着嗓子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晋阳得知因四皇子多次逃课，阿娘因此忧心仲仲。晋阳不忍看阿娘为此烦忧，听闻古有改头换面、从头开始一说，便趁四皇子熟睡，私自为他的头发染上了颜色。” 汤妮边说边比划着，手从头比到脚。
“哈哈哈，改头换面，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殿中响起窸窣笑声。
“那为何是这个……这个……颜色，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皇上发问。
“陛下有所不知，新年以来长安常有阵雨，雨后频频出现彩虹，民间纷纷传言，此乃大吉之兆，寓意来年五谷丰登，必定是个太平盛世。” 汤妮趁着笑声站起身，继续解释道：“晋阳听闻了民间的传言，彩虹既是大吉之兆，何不想办法让大家穿戴在身，吉上加吉？”
“哈哈哈哈，晋阳啊，朕真是服了你了。”
李祈看着这龙颜大悦的样子，看着汤妮，也无奈地笑了。
汤妮牵着李祈，兴奋道：“陛下您看，自从李祈戴上这彩虹色的头发，他上课都勤快了呢。”
“还真是，他今日的文章写得不错，朕看着这……这彩虹颜色，也愈发顺眼了。” 皇上终于又睁眼看向李祈。
“陛下您看！” 汤妮解下发簪，掀起自己头发内侧。
也是彩色。
李祈没有想到，汤妮也为自己的头发染上了同样的彩虹颜色。
“这也是彩虹？” 皇上好奇地问。
“算是吧，这是给四皇子染色之前我自己试出来的，这里我只用了赤黄绿三个颜色，” 汤妮边梳理自己的头发边道：“若觉着将头顶染色过于鲜艳，也可以像我这样，将颜色染在头发内侧，既不高调突兀，又独特吉祥。”
“好好好，改日啊，你将这法子给那礼部尚书也誊一份，让朕也戴戴这彩虹。”
“陛下怎么这么见外呢，您若想要，晋阳亲自给你弄。”
“哈哈哈，好好好，那也好……”
趁着皇上和太监总管们讨论这彩虹发色，李祈靠近汤妮，问道：“你怎么自己也弄了。”
“我不弄能行吗，有难同当啊！” 语气好生傲娇。
侧目间，皇帝瞥见汤妮和李祈两人交头接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问：“哎，你们最近怎样？”
“嗯？晋阳最近挺好的啊。” 汤妮不解，笑着回答皇上，还又朝他舞了舞自己彩色的发尾。
“朕问的是你们，你们俩。”
“回父皇，我们……” 李祈又双手抱拳。
汤妮正兴奋着，她抢答道：“我们也很好，陛下。相亲相爱、如鱼得水、珠联璧合。”
听罢，殿内一阵沉默。
皇上眉头逐渐舒展，李祈眉头却紧锁。
“兄友……弟恭……？” 汤妮见这沉默，开始疑惑。
李祈伸手在背后扯她的头发，提醒她小心说话。
汤妮吃痛，不解之余又用手肘撞了一下李祈，她双眼睁得圆圆的，看着李祈。
面前这景象映入皇上眼里，惹得皇上呵呵呵地笑：“哎呀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
汤妮预感不妙。
皇上接着说：“你早过了束发之年，是时候给你张罗一下了。”
张罗？张罗什么？束发之年又是哪一年？汤妮在心中盘算。
李祈瞟了汤妮一眼，回答道：“谢父皇好意，只是儿臣……”
“怎么了，又要驳朕的好意？” 皇上的双眉一横：“这事儿朕从你出生就给你定下了，是你次次不知感恩……”
说着，他余光瞥见汤妮愣在一边，天真无邪的样子，又不忍再向他们说出严厉刻薄的话。
“哎呀，好了好了，朕累了，要歇了。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你们退下吧。”
—————
汤妮不知自己怎么走到的大殿外，心里还在解那皇帝口中的谜团。
两人刚迈出门，便迎上了梅妃：“李祈！你这是什么装扮！”
眼看梅妃一巴掌就要落在李祈脸上，汤妮连忙说：“这是我给他做的装扮，阿娘。” 她挽起梅妃那扬起的手接着说：“好看不？”
“妮妮做的呀，那一定是顶顶的好看！” 梅妃立刻改口。
李祈又翻了个白眼，大步流星地走在她们娘俩身前。
汤妮拉着梅妃讲述关于彩虹头发的故事，那“大吉之兆，五谷丰登”的响亮词汇重出江湖，惹得路过宫女纷纷驻足，李祈在前方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阿娘也想要，妮妮什么时候也给阿娘做一个？” 梅妃眉眼舒展。
“好啊！明日？”
“嗯，就明日！”
梅妃得知李祈和汤妮在大殿内，吓坏了。谁知等她赶来，见到的却是这一副和和美美的画面，她舒心开怀。再想着近这几日都没有逃课，一定是汤妮的功劳，于是现下对汤妮更是偏爱了起来。
汤妮帮李祈染了头，李祈顺利上学，又博得了皇上的理解，一切困难都解决得如此迅速，这也让汤妮倍感轻松。
“阿娘，能不能告诉我个秘密？” 汤妮降低音量，撒娇道。
“好啊，只要是阿娘知道的，都告诉你。” 梅妃的手掌覆上汤妮挽着自己的手，笑着。
手间温热，汤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笑盈盈地问：“陛下给李祈定下的事儿，是什么呀？”
梅妃惊讶。
汤妮见状，补充道：“说是从出生就定下的，是婚事吧？指的是哪家的女孩儿？”
梅妃虽是不解，但不语。她只是拍了拍汤妮的手，再替她缕了缕被风吹散的头发。
“阿娘，小时候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您跟我说说嘛？” 汤妮不知自己怎么地，就是想向阿娘靠近点，再靠近点，因为她第一次在世上，有了可以依靠的亲人。
梅妃终于开口：“陛下定的是他的婚事，你自己去问李祈吧。” 她扬扬下巴，示意那大步流星，走在她们身前的李祈。
“真是啊！” 汤妮兴奋得睁大了双眼，随即又嘟起嘴，埋怨道：“他肯定不愿跟我说的。”
汤妮从小就爱看各种宫廷偶像剧，这种指腹为婚，先婚后爱这种情节，最带感了。何况此刻这人是和她朝夕相处的李祈，这让她更是八卦了起来。
一阵沉默过后，梅妃还是开了口：“阿娘在你们身后盯着，他会说的。”
“真的吗！？阿娘你可要帮我啊！”
“嗯，阿娘当然帮你。”
汤妮小跑几步，行至李祈身边，望着高挑少年清晰的下颌骨，对方冷冽的样子弄得她又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和你阿娘亲昵够了？” 李祈先说了话。
“少讽刺我，我问你，” 李祈走得很快，汤妮走得有点喘：“陛下从小给你定下的婚事，是和谁？”
李祈听罢，立即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她。
这眼神，怎么和阿娘刚刚的眼神那么相似，汤妮心想，这难道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禁忌吗？
汤妮还是好奇地望着李祈，李祈又回头望向梅妃。
梅妃朝他们摆摆手，便由着宫女牵着拐去了后花园。
午间的日光将汤妮照得直眯眼，她不耐烦，又问了一次：“怎么了，这都不能说吗？我昨天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哎。”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祈注视着汤妮。
汤妮被他这认真的目光弄得心虚，不就是八卦一下嘛。
“不记得了，你再给我说一遍吧，我信你。” 汤妮回应他。
只见李祈双手扶上汤妮的肩，郑重地说：“我刚出生父皇就为我定下了婚约……”
“嗯，那位与您定亲的女子是……” 汤妮作出洗耳恭听的夸张姿势，鼓励李祈继续暴露自己的**，娱乐她枯燥的古代生活。
“是你。”
“啊？？？”
汤妮觉得李祈一定是故意的，对方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与我从小定下婚约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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