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官城刚刚出宫,原本打算回府歇息,却一时坐立不安,便来百草堂查账了。
他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墨发高束,头戴白玉冠,眉目妖孽精致,身材颀长,芝兰玉树,不杂风尘。
远远望去,好似泼墨画中的谪仙美人儿。
阿彪进入百草堂时,他已经坐在后院的厢房内,翻阅账本了。
掌柜他们认识阿彪,见他神色急切,忙将他带到了李官城的面前。
阿彪眸透红血丝,颤抖道:“李公子!食肆……食肆着火了,不知谁又将大门锁住了,妹子被困在了里面……”
他话音未落,李官城便面色阴翳,顷刻不见了踪影。
————
百姓们见食肆着火,一个个都围在四周看起了热闹。
“该!老娘开的豆腐馆原本红红火火的,他们一来把生意都抢走了,也该遭报应了!”
“闭嘴吧!人命关天你还看笑话,有没有良心啊?”
“王姑娘心地善良,平时也帮了咱们不少,赶紧想办法救火吧!”
……
众人心思各异,但也有一些人拎着盛满水的木桶,源源不断泼向了食肆,可惜杯水车薪。
这时黑影一闪,一个男子竟出现在食肆门口,一掌轰倒大门冲了进去。
阿彪紧随其后,愕然望向男子的背影,许久未反应过来。
他……他是疯了不成?
众人更是一阵唏嘘。
“食肆都快塌了,他还冲进去不是找死吗?”
“这是谁家的少年啊?真是用情至深!这王姑娘已经婚配过了,可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啊!这值得吗?”
“人家愿意!”
……
王宝钏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了百姓们在议论自己,眉头紧蹙了起来。
什么冲进来?
什么用情至深?
难不成有人来救她了?
头好疼,吸入肺部的每一口空气都炙热难耐,右腿更像被车轮碾压过一样剧痛……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便狠狠咬住了舌尖,想要逼自己醒过来,挣扎一刻钟后,她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眸。
不料映入眼帘的,竟是李官城那张俊美无匹的容颜。
他鬓角碎发散落,下巴处蹭上了一块灰烬,潋滟的桃花眸中带着三分惊慌,七分无措,在看见王宝钏的一刹那,才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他似笑非笑地道:“阿月这是又被谁算计了?”
他朝少女伸出了修长右手。
王宝钏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水顺着下巴滚落,哽咽道:“你怎么来了?”
她忙握住了男人温暖干燥的大手,似又想说些什么,他却小心挪开压在她右腿上、已经烧了一半的木桌,将她横抱在了怀里,低哑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先带你离开。”
“恩。”
王宝钏抱住他的脖颈,将头倚在他胸膛上,疲惫地闭上了眸。
【这……】
【李狗他……】
姑娘们原本蛮排斥李官城的,可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
有些人是值得宝姐托付终身的?
很快,李官城便走到了门口,不料这时房梁竟轰然断裂,径直朝他们砸了过来,身后燃火的墙壁也不断塌陷,退无可退。
李官城眼神复杂望向王宝钏,兀自笑了。
“阿月,我从不在乎什么生死,我这一世活的不大好,你代我好好活。”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冲进来救她,约莫是……不忍看她经受这么多磨难,还未展翅便香消玉殒吧。
呵,他可真是菩萨心肠。
男人阴鸷眸底掠过一抹自嘲。
他坏事做尽,为何偏偏会怜悯她呢?
然,他没有时间仔细琢磨这个问题了。
未等王宝钏说话,他便将她狠狠丢出了门外,他则一袭白衣在火光中肆虐,笑的乖张狠戾,若涅槃的神君一般,妖孽完美,不染一丝凡尘烟火气。
然,他身后的万丈光芒,并非救赎,而是毁灭。
因他刻意控制了力道和角度,一秒后王宝钏摔在了松软的草地上,并无大碍。
她瞳孔放大,踉跄爬起来道:“你疯了?”
她右腿疼痛难忍,根本站不起来,正想一掷千金,求人去救李官城,不料房梁倏忽落下,食肆轰然倒塌,一切都泯灭无踪了。
火光将天空映的绯红,美轮美奂,而有些人就像途经的风景,错过便再也见不到了。
王宝钏怔怔望向李官城消失的方向,脑海中浮现他的音容笑貌,心中酸涩不已。
“阿昊,你吃了这么多苦,还未曾报仇呢,怎么能死呢?”
【宝姐别太难过了,男二没了还有男三呢,总会有人对你温柔以待的。】
【是啊,何况李狗那么凶,你不是早就想摆脱他了吗?】
【他就算不把你扔出来,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你不要再自责了,赶紧想办法把他刨出来吧,不然连全尸都没有了!】
弹幕连忙安慰起了王宝钏,有些人伤心至极,想再看一眼李官城,甚至从第一集开始回放了。
王宝钏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便写下一张字条,让阿彪将其送往官府了。知府他们得知昊王殿下遇难了,一个个吓的魂飞魄散,忙带着人马来救火了。
一刻钟后,火势熄灭,衙役们将李官城抬了出来。
他的衣袖、裙摆处被烧的残缺不堪,妖孽容颜上覆了一些灰尘,左臂肌肤更是一片焦黑,血肉模糊,令王宝钏心如刀绞。
“阿昊……”
她语气颤抖,轻轻帮他擦试起了脸庞,却在掠过高挺的鼻梁时,发现他还有一息尚存,顿时心中一喜。
还有救!
她目光炯炯望向刘知府道:“大人,您附耳过来,我有话要同您讲。”
“三小姐直言便是了。”
刘知府心中一动,忙朝她凑近了一些。
“劳烦大人莫要将昊王遇难之事,散播出去,以免朝局动荡……”
女子吐气如兰,嘱咐了许多事,刘知府都一一记在了心里,尔后道:“可用本官将沈默请来,助三小姐一臂之力?”
沈默乃是李官城的亲信,在昊王府地位举足轻重,王宝钏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刘知府乃是李官城亲手扶持上位的,一直力拥昊王,否则也不会帮她保守秘密。
此事一旦泄露,李官城的手下定然会动歪心思,设计吞并他名下资产、投诚李官衍、训练多年的兵马也会群龙无首,沦为一盘散沙,李官衍轻易便能将其覆灭……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王宝钏颔首道:“劳烦大人了。”
“下官在城西有一栋别苑,你先将殿下带去安顿下来,悉心照料,明日辰时下官让沈默去见你。”
刘知府话罢,便告知了宅子的具体方位,将钥匙递给王宝钏,带着人马离开了。
王宝钏攥紧钥匙,眸色幽深道:“阿昊,我会替你守好这一切的。”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内,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让阿彪将他们送往别苑后,便给了他三千两银子,让他领人去修缮食肆,一周后继续营业了。阿彪应下后,忙将黄莺唤来照顾王宝钏,自己则去忙活了。
翌日沈默来后,王宝钏便坐在床头,一边给李官城喂药,一边温柔道:“王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了,你务必要帮我一个忙。”
少年一袭黑衣,容颜清俊,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眉眼间却尽是忧虑。
他双手抱拳道:“姑娘请讲。”
“你将他的卧房反锁上,日夜守在外面,一旦有人问起他的行踪,你便道他日夜操劳国事,导致急火攻心,需要闭关三月调息,任何人不准探望。
对了,朝廷那边也记得寻个靠谱的人,上折子告个假。还有,你将李官城名下所有资产都告诉我,我要替他打理一段时间,免得有人见无人管束,再闹什么幺蛾子。”
王宝钏一字一句地道。
“这……前两件事没什么问题,主子资产这件事……”
沈默眸透纠结,不知该不该信任王宝钏,半响心一横道:“姑娘不可过于操劳了,此事还是交由属下打理罢!”
“你学过打理生意吗?”
王宝钏眸透冷意,右手食指轻敲桌面道:“到时弄得一团糟,当心他醒来后宰了你。李官城舍命救我,我岂会觊觎他的资产?
何况他心悦于我,我们迟早都是一家人,我是不会乱来的。”
她说这话是为了稳住沈默,不料李官城睫毛竟轻颤了一下。
人在昏迷时依旧是有感官的,他八成是听见了。
沈默犹豫了许久,才攥住一根毛笔,敛眉写下了李官城的部分资产。
王宝钏将其尽收眼底,震惊不已。
他竟在□□每座城池都开了酒楼!且规模宏大,乃是当地最繁华奢靡之处。名下钱庄、药铺、当铺更是数不胜数……
单一日的利润,便够她干一辈子了吧?
【好家伙!怪不得李狗挥金如土,国库的钱都没他的多!】
【这算是□□首富了吧?】
弹幕发出一阵阵惊叹。
王宝钏瞥了沈默一眼。
他一脸的防备,定没有全部写出来罢?无所谓,保住阿昊这些资产就够了。
她伸出右手,便在李官城腰间摸了起来,吓的沈默炸毛了。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找令牌啊,不然别说帮他操持生意了,人家连门都不让我进。”
王宝钏话罢,便摸到了一块黑檀木令牌,将其放在了怀中,眸色渐深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忙了。”
她不仅要在一品楼、百草堂这些地方奔波,还要去裕兴食肆和药铺查账、进货、安抚闹事的客人……另外慢慢寻法子,祛除阿昊体内的热症,他才能慢慢苏醒过来。
他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被大火吞噬时运气护体,吸入了大量的热气,伤到了五脏六腑,这才……
至于王银钏嘛,呵,待阿昊无碍后,她定要她生不如死。
她眸底掠过一抹杀意。
沈默见时辰不早了,便告辞去昊王府布置一切了,王宝钏养了半月的伤,待右腿好转后便前往一品楼了。
因李官城许久未来此处,上上下下都懈怠了几分,昨日剩下的绿豆汤、薏米粥今日竟还在售卖,许多客人都已经有意见了,主管却不管不顾,还在忙着赌钱,后厨更是一夜丢了几十斤牛肉,也不知是谁偷去了!
可以说生意大不如从前了。
众人见王宝钏手持令牌,便知是李官城命她来的,一个个吓的面色煞白,眼观鼻鼻关心,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宝钏将众人都唤到了二楼,斜倚在墙上,似笑非笑地道:“诸位是来做工的,还是来玩闹的?他不过闭关了几日,你们便如此糟蹋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简直畜生不如!
是谁建议售卖隔夜绿豆汤的?又是谁在偷鸡摸狗、聚众赌博的?自己站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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