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奇

饭菜的香味蒸腾起一片浓浓的烟火气。因为今天是江子鲤结束七天的艰苦军训,凯旋回家的日子,桌上的饭菜相比之前更丰盛了。

江子鲤吃饭前先去洗干净一身泥,从卧室出来时姥姥看见他身上正儿八经的衬衫,还问了一句:“平时在家不是穿那件萌虎睡衣么,姥姥都给你洗好了。”

“……”

江子鲤面无表情地说:“不想穿。”

姥姥奇道:“怎么啦?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那身睡衣的?”

因为这样穿在夏景面前不够霸气!不够帅!但他能说吗?

江子鲤赌气似的一屁股坐下,看见自己被揭穿后夏景充满探究之意的眼睛,冷着脸窝在沙发上,原地化成一座石雕,耳朵尖却不争气地红了。

姥姥把最后一道菜端到桌上,抬手招呼江子鲤:“乖宝,别呆着啦,来吃饭。”

雕像于是转移阵地,从沙发挪到了椅子上。

夏景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两个人面对着面,江子鲤饭都有点吃不下去,瞪着眼珠子,以眼神质问对方:

你怎么认识我姥姥的?你潜入我家有什么目的?从实招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信号没传达到位,夏景扫了他一眼,居然没什么表示。

江子鲤气到一筷子给肉包来了个戳心剑,听见姥姥说:“这两天军训感觉怎么样呀?”

“……还行,”江子鲤没滋没味地扒拉着菜,然后咬了一口包子,“教官人挺好的,没怎么折腾。”

事实上是他转到伤兵连,根本没跟着大部队训练,怕姥姥担心,就没说实话。

江子鲤总觉得自己和北城这个地方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又是水土不服,又是冤家路窄。

再说焦候当时都快被蚊子咬成绿巨人了,他都没事,怎么就自己过敏了。

“我看也是,这小脸一点也没晒黑。”姥姥笑着轻拧了一下他的脸,江子鲤猝不及防下嗷嗷叫:“姥姥,还有别人在呢!”

夏景喝着汤,视线越过碗沿看了一眼。

江子鲤觉得在死对头面前丢了面子,气鼓鼓地闷头吃饭,不肯说话了,半张脸埋在碗里,连头发丝都翘着抗议的弧度。

姥姥今天看着心情格外好,应该是真的很久没见外孙了,一直絮絮叨叨地给他加菜。

夏景垂下眼,一声不吭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后,就想要站起来:“我先去洗碗……”

他刚有动作,姥姥突然转过脸来,和蔼可亲地看他:“小景也没变黑,还是白白净净的,让人看着就喜欢。”

夏景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他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白净”“讨喜”这些词,好像天生就和他不太对付,夏景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形容,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然后就听见饭桌另一边“噗”了一声。

江子鲤听见这句,差点把饭喷出来,憋笑憋的原地发抖。

谁知姥姥又抛下一个重磅炸弹:“姥姥想起来了,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吧?在不在一个班里呀,之前在学校见过面吗?”

顿时,两个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江子鲤先下意识瞥了对面一眼,轻咳两声:“不太记得了,我脸盲。”

夏景:“见过。”

两个人同时出声,截然相反的答案碰撞在空气中,撞出了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片刻后,江子鲤试图找补:“呃,其实也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夏景已经站起身,端着碗进了厨房。

江子鲤心里顿时抓耳挠腮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生气了吧。

江子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完了一碗汤,又干嚼了几口菜。

然后放下筷子,心想我管他干嘛?

我又不是智障儿童心理咨询师,老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干嘛,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和我有关吗?我和他又不熟。

小爷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又没真的做错什么,干嘛这么紧张。

随后姥姥去调自己那个老年牌收音机了,周围一没人看着,他就立刻打破了自己那不值钱的“原则”,掏出手机,做贼似的点开焦候的聊天框。

鱼里:在?你有夏景联系方式没?

焦候估计也闲的发慌,回消息很快。

香蕉吃猴子:你要他联系方式干啥?

香蕉吃猴子:等等,你俩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一个星期这么久,居然没有加过联系方式??

香蕉吃猴子:嘿嘿,其实班群里找也能看到他微信,但我知道你在乎我才会来问。不舍得偷偷加好友之后,你俩拉小团体孤立我,对不对?(奸笑)

江子鲤点着屏幕的手指一顿,觉得自己有点傻x。

雨里:算了,我就问问。

这句话刚点击发送,焦候那边就推过来了一个名片。

名片的内容十分简介,对方头像是一片空白,昵称言简意赅,一个“夏”。

江子鲤盯着那个字盯了半天,等姥姥也吃完了,他还在椅子上磨蹭,纠结半晌还是没加。

人就在他家里,他现在加好友,人家一看手机,那不得丢脸死。

厨房里的水声渐弱,江子鲤郁闷了。

他是不想给智障儿童做心理辅导,但还没忘,自己欠着对方一瓶冰可乐的人情。

三秒后,江子鲤端着碗挨挨蹭蹭地走进厨房,见夏景正在洗最后一个碗。

说吧,再不说一会人家就走了。

江子鲤嗫嚅一阵,等夏景关上水龙头朝他看来时,憋出一句:“我的碗自己洗吧。”

对方没什么表示,指尖上坠着的水珠落到水槽里,这样热的天里,他整个人却有点凉。

江子鲤抿了抿唇。

厨房里做饭留下的余温还没散去,蒸得他身上热的出了一层薄汗。

夏景把洗碗布搁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那个,”江子鲤心一横,突然开口道,“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说不认识你。”

风从没关紧的窗户中吹来一声呼哨,落雨拍的玻璃轻响着,狭小厨房里连紧绷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完了,好像有点太小声。

要不要再说一句……算了,这么怂不是他的风格。

是心虚还是怎么着,不就道个歉,吾日三省吾身,有问题就是要及时解决,至于吗?!

江子鲤偷偷抬眼,心想好像还是有点至于的。

他拇指下意识地搓着碗边,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见夏景清淡的嗓音响起:“知道了。”

推拉门被轻轻拨了一下,夏景抬步去了客厅。

等某人躲在厨房收拾好自己的脸面再出去时,夏景已经走了。

姥姥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江子鲤瘫在她身边,问出自己好奇了一晚上的问题:“姥姥,您怎么和夏景认识的?”

“小景啊,”姥姥回忆了一下,“你回南城以后,姥姥出门又遇见他被欺负。诶哟一帮子人拎刀拎棍的可吓人,他一个人小小的,怎么对付得了那帮壮汉啊?”

“后来警察来把那帮人赶走,姥姥看他可怜,和你又一样大,就带回来吃了顿饭。”

姥姥叹了口气:“一问才知道,他家里没人管,爸爸欠了一屁股债,不知道跑哪去了,讨债的就见天儿来堵他,他妈妈呀,又是个神经病。”

江子鲤一愣:“神经病?”

“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姥姥说,“他妈妈好像有时正常有时不正常的,精神好的时候不认他,精神不好的时候管不了他。”

“啊……”江子鲤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不出来,他……”

姥姥摩挲着遥控器点点头:“是看不出来,那孩子是个倔脾气,问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平时就一个人忙前忙后。记着我对他好,就攒了钱跑我这里来还,说是请他的饭钱。”

“小景平时没地方去,我就把他拉到家里。”她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要是不肯来,就说电器坏了呀,有人找麻烦了呀,摔倒了呀,准能把人骗过来。”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他瘫着的姿势压住了胸口,江子鲤的心多跳了两下,感觉连空气有点闷。

“唉,家里没有收入,爸爸没良心,妈妈又被公司辞退了,全靠他一个小孩子放学打工挣钱,也不知道做父母的,是怎么狠的下心……”

姥姥有些心疼:“我一个外人,能帮就多帮着,但也不能帮的没了分寸,你们在学校要是见了,把他拉回家吃一顿热饭也好。”

晚上,江子鲤躺到床上,还在想夏景的事。

难怪之前大年夜在便利店看到他,江子鲤之前还想过这是不是夏景自己家开的店。

他平躺着举起手机,柔软的头发蓬松地炸成一团,压在枕头上,远看像个大呲花,还是有些蔫哒哒的那种。

江子鲤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前他阴间作息惯了,军训期间被迫早睡早起了一段时间,眼下坏习惯又有要故态重萌的意思。

闲的没事干,他戳开一本小说看了会,精神却总是很难集中,看一页走半天神,一章看完了,也没想起刚刚究竟看了些什么。

然后他果断打开游戏,把音量调大戴上耳机。

重金属的音乐填满了他的神经,也就没功夫去想别的了。

江子鲤一直熬到凌晨三点,直到队友都受不住先散了,才退回主屏幕,由于实在舍不得把宝贵的假期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又百无聊赖地瞎看了一会。

直到实在把自己看的睁不开眼了,他努了努嘴,准备丢下手机开始闭目养神,手指却不听使唤似的,又点开了微信。

“猴子吃香蕉”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那张名片上,他看着这张名片连续翻了两次身,都没想好要不要主动加微信。

几分钟后,江小少爷折腾了许久,终于把自己折腾累了,手机屏幕都没熄,人直接睡了过去。

于是懒了两天,这张名片直到开学他都没加上。

结果开学第一天,他就被倩倩安排在了夏景旁边。

倩倩说:“放了一个长暑假,又经过军训,大家也都玩好了。从今天开始收收心,附中的学业压力不算小,你们也都是高中生了,应该知道认真学习的重要性。”

“经过我的观察,基本上已经了解了一些你们平时的社交关系,因此呢,安排座位就把一些没什么交集的同学放在了一起,也能有效防止同学们上课说小话。大家没什么问题吧?”

江子鲤往自己旁边瞄了一眼,心说问题可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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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别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