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帐篷后,刘赤把北弥带到上面的席位:“先生请坐。”
北弥默不作声的席地而坐,端端正正的。
人已入蛇窝,更本不敢乱动!
大臣们看见北弥被大王亲自引座的,必然是个大人物,很是好奇。又见北弥穿着天子文官服,人长得白净纤细,眉宇间存有淡淡的忧愁,桃花杏眼下有点红。这美人像是得了热病,让人忍不住的为他揪心。
有些大臣则认出了北弥,嗤之以鼻,别开脸,看都不想看。
太子圈养的男宠罢了,大王为什么要要敬重这种人?
接着,细想了一下。
北弥长得倾国倾城,才华横溢,诗词曲赋信手拈来,还比女子更懂如何以色侍君,太子都被他迷住了。大王向来风流,该不会看上这混斯了吧!
大臣们又急又恼,怕自家主子被这奸臣带坏了。
刘赤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舞台搭建好了,该来的人都也来了,好戏要开始了。
他笑着缓缓向后倒,慵懒的靠在凭几上,层层叠叠的衣袍在他脚边舒展开,身上的疼痛稍微减轻了点。
刘赤叹息着:“父皇此次病重,招孤入京,说恐怕是父子最后一次相见了,孤便来了。谁料刚到京城就被人诬陷谋反,身陷囹圄。”
他自嘲道:“孤曾率领百万大军攻城略地 ,受封为代地诸侯王,无限荣光。没想到,京城里的狱卒远比孤尊贵。这几日,孤挨几道鞭,食几顿餐,都要仰仗他们高抬贵手了。”
两鬓斑白的老文臣直起身子:“大王,臣有要事禀报!臣在京做博士期间结识了掌管邢狱的廷尉海翡。大王含冤入狱后,臣从他那得知,是我们这边有人给太子告密。称大王要起兵造反,而且证据确凿,太子深信不疑,决定先下手为强,才扣下大王的。”
文武百官一片哗响,拍案怒目,气愤不已。
“是哪个贼臣叛变了?”
“贪图荣华富贵的虫豸罢了,竟害得大王经受邢狱之灾,我们也背上了不忠不孝的污名!”
“大王,查!必须查出来,我要坑杀了这竖子!”
这段剧情北弥记得,他长舒一口气。
之前怪事频发,现在可算是按照小说剧本走了。
刘赤现在是要处理内贼了,而这个老文臣叫郦文奇,是个大儒博士,被刘赤拜为客卿,主管外交。
“孤也听闻了此事,”刘赤冷笑着,“孤还知道,那人告诉太子,孤在大量购买马匹制造盔甲,父皇一驾崩,恐怕就会发动战事。”
郦文奇眼睛一转,看向群臣高声质问:“这几日是谁负责管理马匹和盔甲?”
“是左司马罗贵。”有人回答。
众人齐刷刷的转头,目光集中在营帐角落里的一个中年男子,他皮肤黝黑,一身戎装,表情阴翳。
罗贵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做臣子这么久,刘赤处理内贼的手段有多残酷,他是见识过的。反正都要死,那就畅快点吧!
罗贵站了起来,指着刘赤仰头大笑:“你这杂名贱种就是好活,居然活着回来了!”
“放肆!”郦文奇大怒,脸都气红了,“为财叛主,还敢当众狂言乱语!”
“我有说错什么吗?大王不过是陛下和民女私通所生的野种,连庶出都算不上。”罗贵用手猛拍一下胸口,神情高傲至极,“而我,母家贵戚,父家六世将军,为大夏立下赫赫战功。按世卿世禄,大王应该拜我为太尉,却让我屈身于左司马,天天做些下等人的活,大丈夫岂能接受你这般羞辱!”
此话一出,激怒了营帐内众多将士,他们大多都是农户出生,最见不得这些贵族摆架子。
一脚踢翻木案,一名将士拔剑指着罗贵怒骂:“军中职位全按军功,不论出身,你这京厕鼠辈杀敌不行,还爱狂吠,让你做左司马都是在抬举你!”
“有军功就是一定是贤臣吗?”罗贵笑着摇头,鄙夷又轻蔑,“大王你看看你,尽招揽些没读过圣贤书的粗野匪徒,这些人只会打打杀杀,都不懂贵族的气节远比军功重要!”
“唯有同样出身尊贵的太子才会赏识我,愿意给我施展抱负的机会……”
罗贵心一横,牙一咬。与其坐等被这杂名野种处死,不如为太子守气节而死!
他突然拔剑,大步向前跑,刺骨的杀意直指刘赤,锋利的铜剑高高举起。刘赤则纹丝不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双眼冰冷无情。
罗贵跑到一丈处时,刘赤抬起手,轻挑一下手指,一位年轻魁梧的将士冲上去,寒光闪过,血溅三尺,罗贵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倒下,头颅滚到了一边。
“杀的好!”
“快把头捡来悬挂于军营门口示众!我看以后还有谁敢背叛大王!”
“这不够!大王!此贼臣甚歹毒!要夷他三族才够平罪!”
众人狂欢庆祝,觉得十分解气。
北弥看的胆战心惊,这可不是拍电影,是真的有人掉脑袋了。穿越过来不到一天时间,面前就一直在死人。
而且,看小说时只是文字描述,没有实感。人亲临现场,五官六感都有极大的刺激,刀剑抽出时金属的振动声,断头时突然爆发的血腥味,还有众人的欢呼,热浪般的气流扑面而来,感觉都能把头顶的帐篷掀开了。
更吓人的是,代国的文武百官在罗贵冲出来的时候,全都拔剑了,连年近70岁的老儒生郦文奇都冲上去想斩杀罗贵,刘赤的大臣队伍是何等的武德充沛!
【叮!】
【温馨提示:系统检测到大量危险源,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尽快逃离开此地。】
嗯……这个破系统就没有一次提醒是及时的……
都被刘赤掳到大营了!我插翅难飞啊!
北弥放眼望去,整个营帐内,几乎所有人头上的数据都是红色的,连负责端茶水的年轻小将危险值都有6,真就是全员恶人!
按照小说设定,刘赤手下的大臣和他价值观差不多,睚眦必报,手段残酷,大臣犯事死刑起判,严重的就现烹现炒夷三族,全家人都整整齐齐的变熟了。
而且刘赤超级记仇,从不原谅,复仇时间还超长,真正做到了“君子之仇十世犹可报”。
让刘赤记恨上的人,下场很惨。
像是听够了喧闹声,刘赤压了压手,群臣的欢笑声逐渐消散,最后营帐内完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侍从拖拽罗贵尸体的沙沙声。
“害孤的贼臣已处理,救孤的忠臣尚未褒奖,诸位,孤这次能平安归来,全靠这位先生。”
北弥要素察觉,猛的挺直腰板,回头发现刘赤正望着他微笑,顿时有种年会上被领导当众点名表扬的感觉。
然而,这可不是好事,这是在给我拉仇恨啊!
果不其然,斩杀罗贵的年轻将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北弥,上前一步,对刘赤行礼:“大王!此人我认得,他就是太子的圈养的男宠,北弥!”
一瞬间,气氛变了,全员都盯着北弥看。
大名鼎鼎的贼臣北弥,那是世人皆知的存在。陛下重病的这一年,由太子代理朝政,而北弥为了讨好太子,霸占农田修建宫殿,残害忠良掠夺家产,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弄得满朝文武怨声载道又无可奈何。
民间更有歌谣讽刺。
颠鸾倒凤兔儿爷,
不是女子却勾男。
朝日殿上害忠良,
夜里龙床媚如娼。
北弥也认出了这位年轻将士,周袅风,他剑眉星目,高大魁梧,18岁,颇有鲜衣怒马少年的风采,曾以一千骑破三万敌,战绩可查,妥妥的军事天才。
就是性格过于刚正忠勇,最厌恶太监啊,宦官啊,男宠啊,这些不够阳刚的人。
而我……刚好就是……
“大王,他害了这么多人,怎么会是忠臣?”周袅风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救大王定别有所图!这种阳气不足阴气过剩的伪男子,留在营中也只会挑拨我们将士的铁血兄弟情,今天勾搭这个,明天勾搭那个,影响士气。不如趁此机会,将他罪行公布于世,斩首示众,赢得民心。”
刘赤看着北弥,眼神仿佛这才认识他那样陌生,皱眉摇头轻叹:“原来你就是北弥,孤未曾想……哎……”
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北弥内心警铃大作。
不是!我们都生死之交了,你不知道我叫北弥?!
等等……按小说这是男主和刘赤第一次见面,路上又忙于逃亡,为也没自报姓名……他确实不知道……
北弥感觉自己脑瓜子宛如被狼牙棒击中,疼痛感伴随恍然大悟从天灵盖顺着脊椎直达全身,他悟了。
这哪里是表彰大会啊,这是重大刑事案件开庭,而我就是被告,最后的百分百要被判死刑!目前唯一的争论点是,哪款死法适合为!
刘赤紧盯着北弥,细细品味着对方的表情从平静变得惊慌失措。低头垂眼,轻笑了一下。
前世无所畏惧,今世你终于知道要害怕孤了,但太晚了。
刘赤抬头,握拳垂腿:“可他确实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孤啊。”
北弥才冒出点希望,郦文奇站了出来坚决的说:“大王,他有功,那就给个快点的死法,留给全尸厚葬了。大是大非面前,切不能有妇人之仁,该杀就得杀!否则如何向天下苍生交代!”
刘赤张了张嘴似乎要为北弥说点好话,郦文奇立马补充道:“况且!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贼臣丧尽天良,死了天下定归心于大王,也是仁义的好事。我们何不助他杀身成仁,让他提前跑步进入轮回,等再来人间时,他就能清白做人了。”
北弥一听,顿时有种心肺停止的崩溃感。
好!你个臭儒生原来是这样解读《论语》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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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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