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树下是傅姑娘在跟赵大人说话,他就不提醒世子爷了。
赵均回的身影被树干给挡住了,王骞信当时的角度只能看到傅知乔一个人,直到他们走近了才发现树底下原来站了两个人。
看到赵均回的那一瞬,谢卓的双脚仿佛戴上了千斤重的镣铐,再也无法前行半步。
他浑身寒气缭绕,眼底翻涌着令人胆战的寒戾,额间因为隐忍压抑已经青筋缭绕。
他努力压制自己想要撕碎赵均回的心。
上次王骞信去禹州调查赵均回,结果早已送到他手上。
傅知乔和赵均不但从小就认识,两人还是定过亲的关系,两家是父母之命,若不是傅长岳出了意外,此刻两人应该成亲了。
谢卓用力攥紧拳头。
幸好取消了婚约,谢卓看到密信的那一刻,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幸好他们取消了婚约!
谢卓承认自己很卑劣,婚约是因为傅知乔父亲去世才取消的,可他居然为此感到庆幸。
若没有那场意外,她会一直生活在禹州,安心当着傅府的大小姐,然后等着赵均回考上探花娶她过门。
若没有那场意外,她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们两个人永远没有相交的机会。
*
马车缓缓前行到了城门口,官差把栅栏往路中间一摆,谁也过不去。
赵均回揭开车帘,露出一个脑袋,拿着秦兆给的出城令牌,“是我。”
“赵大人又出城啊!”
“嗯。”赵均回面色如常,他之前经常跟着修堤坝的那些工匠一起出入,次数多了,守城的官差也就对他有了印象。
不过,赵大人平时都是骑马的,官差有点奇怪:“大人今日怎么坐马车了?”
听到此话,傅知乔眉心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好几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不会不让她出去吧?
赵均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主动把车帘撩的更开,露出里面装扮成小厮的傅知乔,“今日要多带点东西回来,所以带了一个帮手。”
“上头有令,不管人还是车马都必须经过严查,还请赵大人担待。”官差看里面只坐了两个人,当即放行。
马车上傅知乔舒了口气,没想到城门口检查的这么严。
出了城,马车里一片安静,只有马蹄和车轮的声音。
赵均回紧盯着车帘,心里忐忑不安,他们同坐了一辆马车,只要他把腿伸长一点就能碰到她,这个认知让赵均回有点手脚无处安放的感觉。
好半晌,他鼓起勇气:“你以后别叫我赵大人了,叫我的名字吧。”
相较于赵均回内心的百转千回,傅知乔就显得淡定许多,“好的,赵均回,你也别叫我傅姑娘了。”
“嗯,知乔。”
知乔,赵均回在心底又念了一边她的名字。
两人相视一笑,尴尬的气氛也缓和过来了。
到了酒庄门口,赵均回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她下马车。
傅知乔也不扭捏,搭着他的手臂下了马车。
走到酒庄门口,两个护卫拦在面前:“酒庄不准外人进入。”
傅知乔摘下口罩,出声,“是我。”
“姑娘?”走到酒庄里,文江闻讯赶来,“姑娘你怎么来了?”
城里不是不让出来么?姑娘这个时候来酒庄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叫高老头来见我。”傅知乔和文江走在前头说着话。
赵均回走在后面,他抬头看了一眼傅知乔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诺大的酒庄,神色间带着思索还有明显的惊讶。
这里就是太白酒庄么?
她一手建立起来的事业,她真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仆人过来把他引到会客厅,呈上一壶热茶,“赵大人,我们姑娘有要事走不开,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赵均回点点头,仆人也退了下去。
*
蒸酒房里,高老头已经在等着傅知乔了。
“开始吧!”
想要提炼出酒精,要将太白酒再次蒸馏提纯。
水的沸点跟酒精不同,只要将太白酒再次加热,就可以将酒精从中提取出来,多次提取之后,最后得到的就是高浓度的酒精。
不过理论是理论,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她也不敢打包票。
酒精的沸点是多少来着?七十度还是八十度?水的沸点是一百度,蒸馏时的温度应该保持在多少度?
傅知乔努力回想着自己脑海里的知识。
纯度不够,再蒸一边。
不行不行,纯度还是不够,还要再次提炼。
没有精准的温度测量仪器,她依靠的只有高老头对火候的经验。
小火缓慢蒸馏,四斤太白酒经过两次蒸馏之后只得到了五六两的酒精,这个损耗率实在是太大了。
说不心痛是假的,不过这时候的酒精浓度比较高,不能用于人体上,想要直接能用的话还需要用蒸馏水勾兑降一降度数。
经过多次试验,傅知乔终于掌握了大致的配比。
酒精与蒸馏水的配比应该在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左右,最新配比出来的酒精跟她记忆中的味道很相似,浓度估摸着应该有六十度到七十度左右,具有杀菌消毒的效果。
傅知乔心满意足,把蒸馏出来的酒精分装到两个小瓶里。
嘱咐高老头继续按照她的办法多提取一点酒精。
出蒸酒房时,天色已经发黑了。
“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
“酉时?”原来她在蒸酒房里待了快一天了,傅知乔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吩咐厨房做点吃的送过来。
文江跟她在身后,欲言又止。
姑娘,你是不是把赵大人给忘记了?
傅知乔沉浸在提炼出酒精的喜悦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文江的不安。
文江看着傅知乔的后脑勺,决定提醒一下她:“姑娘,赵大人还在等你。”
糟了,她把赵均回给忘了!傅知乔如被雷击中似的呆愣在原地。
真是忙到迷糊了,反应过来后她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到客厅里。
赵均回手中捧着的是她的志怪杂谈,脸上并无不悦之色,他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缓缓一抬头,看到是傅知乔略带歉意的脸。
“知乔,你忙完了。”赵均回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生气,脸上反而有隐隐的笑意。
傅知乔见到赵均回不由的羞愧起来,“真是对不住,我一忙起来就把其他的事情忘记了。”
“你可有用膳?”赵均回坐在会客厅里,一直有人进来送茶水送点心,但傅知乔一直在忙,肯定没有时间吃东西。
傅知乔看了天色,“天色已晚,我带些点心在路上吃吧,再不走怕是不能进城了。”
赵均回摇摇头,眼里泛起一丝心疼和关切,“不差这点时间,用完膳再回去。”
正好厨房端来了一碗鸡汤面,傅知乔看了眼冒着热气的鸡汤面,肚子空空的她没有拒绝赵均回的提议,说:“那你陪我一起吃点。”
“好。”
很快,仆人又送过来一碗面,两个人一人一碗鸡汤面,吃完后才出发。
车夫扬起鞭子,马车咕噜咕噜的前行着。
傅知乔看着赵均回柔和的侧脸,心里感叹他真是一个温柔儒雅的人,又带自己出城又白等了自己那么久,傅知乔心里有点愧疚,拿出一瓶酒精递给他。
“给我的?”赵均回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赵均回拿着小瓷瓶爱不释手的摸着,瓷瓶中隐隐散发出一些酒味,问:“这是何物?你今日就是在忙这个?”
“这个叫酒精,沾一点到手上就有消毒效果,可以防感染瘟病。”见赵均回没有说话,傅知乔补充道:“你别不相信,它真的很有用的!”
“没有,我没有不信。”
冰凉的瓷瓶在他的手掌中慢慢变得温热起来。
傅知乔继续跟他讲关于酒精的用处和保存方法,“酒精可用于皮肤消毒,你去城外或者去了人多的地方,记得要用酒精擦手,这样能防止感染瘟病。不过酒精非常容易消散,每次用完都要把盖子盖紧,还有,千万不能拿着酒精靠近火源……”
赵均回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
“今天时间太紧了,只做出来这么一点,等下次我多送你一些。”
“好。”
天色渐黑,月光变得柔和,街巷内也渐渐没了声息。
赵均回把傅知乔送到陵水巷,在她下马车时还将自己手掌挡在了车框下方,生怕她不小心磕着头。
“今日多亏有你,谢谢你。”傅知乔一脸真诚。
赵均回轻轻一笑,心里暖洋洋的。
谢卓从傅府里翻墙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又是赵均回!
他怎么阴魂不散的老是跟在她身边,两人已经退亲了,难道他还没有死心?
这段时间他很忙,哪知道傅知乔也很忙,忙着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谢卓心底冷笑不止,难怪房间里的烛火是灭的,原来她根本就不在屋里,跟是别的男人出去了。
谢卓咬紧牙关,心底的火焰滋啦一声燃烧了起来。
银杏一直守在门口,看见傅知乔回来后她的眼珠子瞪得很大,“姑娘,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夫人等着你呢。”
“娘还没睡?”
“夫人看不见姑娘一直睡不着。”
银杏提着灯笼,陪傅知乔来到的余柔岚的房间。
余柔岚睡不着靠坐在床上,看到傅知乔后她急着要起来,“阿乔,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傅知乔坐在床边,“娘,我去酒庄了。”说着,她拿出另一个瓷瓶,“娘,你看,这个东西叫酒精,涂在手上能防止感染瘟病。”
余柔岚惊讶的张大嘴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娘还不相信我吗?”傅知乔从瓷瓶里倒出一点点酒精擦在余柔岚手上。
“每次用一点就行。”酒精冰冰凉凉的,看起来跟水一样,傅知乔补充道:“酒精虽然味道不好闻,但作用可大着呢!它不仅能防止感染瘟病,还能用来给伤口消毒,防止伤口处的肌肤溃烂。”
余柔岚听着傅知乔絮絮叨叨,心里愈发感到自豪。
从余柔岚房里出来,傅知乔拢了拢手臂,夜晚的风还有点冷。
回到自己的小院,银杏去端水给她洗漱。
今日提炼出了酒精,傅知乔的心情大好,不过在酒庄忙了一天她也有点累了,打着呵欠回到内室。
谢卓坐在傅知乔常坐的那张贵妃榻上,神色阴郁。
傅知乔看见房里突然多出个人吓了一跳。
“你来干嘛?”
语气冷淡,丝毫不见和赵均回在一起时的言笑晏晏,谢卓又气又恼。
“你去哪了?”
“你管我去哪里了。”谢卓质问的口气让傅知乔很不爽,“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出去。”
谢卓猛地站起身靠近,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不欢迎我?那欢迎谁?赵均回?你喜欢上他了?”
关赵均回什么事?不知道这人抽什么风,傅知乔眼皮翻了翻,懒得理他。
见傅知乔不说话,谢卓以为她是默认了。
“他不会娶你的。”
“他能不能娶我关你什么事?”傅知乔毫不客气的呛回去。
谢卓突然觉得胸闷喘不上气,怒火妒火顿时腾上脑门,“他若有心娶你当初就不会去退亲。”
傅知乔猛然转身:“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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