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倒影中的真我
青林镇的清晨总是从雾气开始。乳白色的薄雾从青霖山深处流淌而下，漫过青木林，漫过小镇的灰瓦屋顶，最后在灵泉上方聚成一片朦胧的纱幔。
九九蹲在泉边，对着水中倒影认真地比划着。
“你说你到底是谁？”他戳着水面，涟漪荡开，倒影变得模糊，“是本尊？是本座？还是...只是九九？”
突然，他眼睛一亮，指着倒影说：“我知道了！你是我昨天梦里那个会翻跟头的云彩变的！快说，你把我的梦藏哪儿了？”
水中的倒影自然不会回答。九九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拍手笑道：“不对不对！你一定是西域来的舞娘，想偷学本大侠的绝世舞步！”
他站起身，在水边跳起自创的“九九舞步”，动作滑稽却自得其乐。跳完整支舞，他对着倒影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已经学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明天再教！”
早起打水的王婶恰好路过。九九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行了个夸张的鞠躬礼：“王婶早啊！本座正在教这个西域舞娘跳广场舞，她说想加入咱们青林镇的舞蹈队！”
王婶被他逗笑了：“九九啊，你这孩子，整天胡说八道！”
九九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说：“王婶此言差矣！跳舞可是大事！您想啊，要是咱们青林镇的舞蹈队能跳赢隔壁镇，那得多威风！到时候全镇的鸡鸭鹅狗都会以我们为荣！”
王婶笑着摇头离开。九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鸡鸭鹅狗...”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为什么是鸡鸭鹅狗呢？为什么不是蚂蚁和蝴蝶？哦，因为蚂蚁太小看不清舞步，蝴蝶飞得太高够不着...就像我的思维，总能飞到别人够不着的地方！”
这种跳跃的思维是他的常态。他不是健忘，只是思绪总是像脱缰的野马，奔向他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他享受这种天马行空的感觉，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独特天赋。
“罢了罢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像是在庆祝什么，“本大侠还要去干正事！”
正事，就是去武馆偷学武功。
青石武馆坐落在镇子东头。九九像只灵活的松鼠般翻过武馆的后墙，落地时还特意做了个完美的体操落地动作。
“完美！”他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这个动作要是被奥运会的裁判看见，肯定给本座打十分！”
场中，武馆的弟子们正在练习青石拳法。九九躲在老槐树的阴影里，一边看一边啃着刚从树上摘的野果。
“有意思...”他眯着眼睛，果核在嘴里转来转去，“这一招要是反过来用，是不是就能变成'石头开花'？不对不对，石头怎么会开花呢？除非是魔法石...”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
九九头也不回，兴奋地比划着：“杨馆长您看！这一招要是倒着练，是不是就能让石头开花？要是真能开花，咱们武馆就不用种花了，多省钱！”
杨震天看着这个思维永远在异想天开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偷学多久了？”
九九转过身，眼睛闪闪发亮：“从那只松鼠在武馆房顶存松果开始算！您知道吗，它存了三十八颗松果，其中有一颗特别圆，我给它取名叫'圆圆'...”
杨震天打断他：“你学武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九九愣了一下，随即手舞足蹈起来，“当然是为了能听懂风的语言！为了能和星星下棋！为了...呃...”
他突然停下，眼神变得异常清明：“为了能在有人需要帮助时，我不是那个只能站在一旁说话的普通人。”
这一刻，他的眼神清澈见底，完全不像别人口中的疯子。那清明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又被惯常的欢快所取代。
杨震天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跟我来。”
九九跟着杨震天来到武馆后院。这里十分幽静，只有几株老梅和一口古井。
杨震天在井边站定，指着井水：“看看里面有什么。”
九九探头看去，突然兴奋地拍手：“哇！井里有个小剧场！您看，云在演戏，树在跳舞，我的倒影在当观众！”
杨震天按住他的肩膀：“那是你的倒影。”
“我的倒影？”九九歪着头，对着井水做鬼脸，水中的倒影也对他做鬼脸，“可是它为什么这么严肃？一点都不好玩！”
他玩了一会儿，忽然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它一定是羡慕我能想到这么多好玩的主意！”
杨震天看着他欢快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你很有天赋。若你愿意，可以正式拜入武馆学艺。”
九九眨眨眼，突然跳起来：“等等！让我先问问我的影子同不同意！”
他对着井水认真地说：“影子影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学武吗？愿意就眨眨眼！”
自然，影子没有眨眼。九九却满意地点头：“它同意了！它用心灵感应告诉我的！”
转身时，他的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大侠的未来。
九九离开武馆，却没有直接回家。他在镇上游荡，时而停下来和路边的野花说悄悄话，时而仰头和飞过的鸟儿打招呼。
“花儿啊花儿，”他对着一丛野玫瑰低语，“你说为什么彩虹有七种颜色？是不是因为它一个星期要上七天班，每天换一件衣服？”
路过的行人见怪不怪，都以为他又在发疯。但九九毫不在意，反而觉得这些人才是无趣，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青木林深处。这片古老的林子总是能让他感到愉悦。
“树兄啊树兄，”他靠在一棵特别粗壮的青木上，兴高采烈地问道，“你说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的想法总是这么精彩？”
树叶沙沙作响。九九突然眼睛一亮：“啊！我知道了！我一定是被选中的那个人！所以才能想到这么多别人想不到的好主意！”
正说着，他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哭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哭泣。
九九歪着头看了半晌，突然拍手：“啊！你是刘寡妇家的小丫！你娘做的葱花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小丫抬头看他，抽抽搭搭地说：“九九哥哥...我、我娘的药被、被抢走了...”
九九眨眨眼，没有像常人那样安慰，而是蹲下身，神秘兮兮地说：“小丫，你知道吗？眼泪是星星的碎片，你哭得越多，天上的星星就越少。所以我们要把眼泪存起来，等到晚上再哭，这样就能制造更多星星！”
小丫被他的话逗笑了，但很快又难过起来：“可是我娘的药...”
九九站起身，摆出一个夸张的英雄姿势：“别担心！本大侠这就去把药找回来！不过在此之前...”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先吃点甜的！因为甜味能吓跑苦味，这是科学道理！”
小丫接过糖，破涕为笑。九九看着她天真的笑脸，心中充满喜悦。他喜欢这样帮助别人，喜欢看到别人因为他的帮助而露出笑容。
在镇西头的破庙里，九九找到了二狗子一伙。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喝酒。
“呔！”九九冲进庙门，大喝一声，“你们这些偷药贼！知道吗，药是会哭泣的！它们现在正在我的口袋里哭呢！”
二狗子醉醺醺地站起来：“疯九九，你又来发什么疯？”
九九认真地摇头：“我不是在发疯，我是在进行一项重要的科学研究——研究坏人能不能听懂童话故事。”
说着，他突然开始讲故事：“从前啊，有个叫二狗子的坏蛋，他抢了一个小姑娘的药。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药变成了小精灵，每天晚上在他梦里跳舞，跳得他睡不着觉！”
二狗子一伙听得目瞪口呆。
趁他们愣神的功夫，九九突然出手。他的招式毫无章法，却出奇地有效——一会儿用青石拳法，一会儿又夹杂着像是舞蹈的动作，甚至还偶尔停下来问：“刚才那招像不像蝴蝶在飞？”
不过片刻，混混们已经全部躺在地上呻吟。
九九拿起药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突然对着药包轻声说：“别哭了，我这就带你们回家。”
二狗子惊恐地看着他：“你、你真的疯了...”
九九转过身，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疯？那是因为你们太无趣！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让二狗子一时语塞。
走在回镇子的路上，九九的心情无比愉悦。他为自己能帮到小丫而高兴，更为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感到自豪。
当他看到小丫拿到药时开心的笑容，心中的喜悦更是溢于言表。
“九九哥哥最厉害了！”小丫甜甜地说。
九九蹲下身，得意地昂起头：“那当然！因为我是九九啊！”
当晚，九九坐在小屋前的石阶上，望着满天繁星。王爷坐在他身边，默默地编着药篓。
“爷爷，”九九忽然开口，声音中充满兴奋，“我觉得我真是太特别了！”
王爷手中的动作不停：“哦？”
“您想啊，”九九比划着，“别人都只会用普通的方式想问题，只有我，能想到那么多有趣的点子！这不是很厉害吗？”
王爷抬头看他，目光深邃：“你不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九九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可是独一无二的九九！要是每个人都一样，这世界该多无聊啊！”
王爷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九九仰头看着星空，眼中闪着憧憬的光：“爷爷，我明天要去武馆学武了。”
王爷点头：“好好学。”
“当然！”九九站起身，对着星空张开双臂，“我要用我独特的方式学武，创造出属于九九的独门武功！让所有人都看到，不一样的思考方式，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这一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那不是普通人的耀眼，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光芒。
夜深了，九九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演绎着各种奇思妙想。但这一次，他不是在胡思乱想，而是在认真地规划着自己的未来。
“首先要学好基本功，”他自言自语，“然后加上我的独门创意...”
在遥远的青霖山深处，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望向青林镇的方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赞许与期待。
九九对此仍一无所知。但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将用自己的方式，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道路。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将正式开始他的学武之路。这条路或许与众不同，或许不被理解，但他必将走得自信满满，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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