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休息了几天,然后去宫中汇报开春近况。理所应当的,陛下身体不适、不宜面见大臣。理所应当的,清凉殿中听取她奏文的是藤原左大臣。
听取她敷衍地念了一串拼凑的文书,然后简短总结说“顺利无事”后,藤原氏失笑。
“怎么万事万物到你口中,感觉都会变得‘无事’、‘一切安好’啊?今春,去岁,仿佛只是年月变了变,你的奏疏都没什么变化。”
“不好吗?”
“不敢、不敢。无事自然是好事。只是觉得这几年中过于顺利,莫非气运到了本朝吗?”
麻生阴阳头尚且没说什么,她旁边的安倍阴阳助倒是笑了一下,引来藤原氏注意。
“安倍殿,您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来听听吧。”
“冒昧插话了。无事者即为贵人,只需不造作妄为,只需守于平常。”虽用着谦虚的敬语,但并没有恐缩之意,“同前几年相比,仍是这个京都,仍是这些节历,仍是这些妖怪,怎么会有特别的气运呢?完全是人不同的缘故啊——”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阴阳头拦住了。阴阳头回头瞪了他一眼,阴阳助硬是从这一眼中读出了被背叛的控诉。
然而已经晚了,藤原氏自然是明白了这份明示,笑道。
“不错,不错,是此任阴阳头能力出众。宫中的嘉赏会送去贵宅的。”
?
出了清凉殿后,麻生阴阳头立刻就加快了步伐,以不至于失礼的小碎步极限向宫外行走。安倍阴阳助跟在后面,一开始也秉持着宫内礼节,只行走;后来被甩在身后太多,这厮干脆很失礼地在皇宫里跑起来了。
阴阳头守礼的小碎步终究没有胜过失礼的奔跑,无可奈何被她的阴阳助拦下了。为防止她恼怒地直接跑路,索性还捞住了她的胳膊。
“哎呀,别生气嘛,我只是诚实地说出了你的贡献而已。”
“谁要你说了?!”
“但事实如此嘛。入朝为官,总归不能对上首太过于欺瞒吧?”
“入朝为官不就得灵活欺瞒吗?!让他觉得天命在他赶紧把我换下去不行吗?”
“别这样啊——你辞官了,我可怎么办,难道要我顶上去吗?”
她的阴阳助抱着她胳膊惨叫。
“贺茂氏本代没有出挑的,大伴氏已经没落了,御巫氏沉迷占卜谁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你跑了就剩我干活了,你舍得让我干你我两个人如今的勤务量吗?!”
“行道之人,不知极限。若心坚定,天地亦会响应你。”阴阳头冷酷无情,为了辞官,宁愿献祭幼驯染,“去,你去干两人份的活。”
“别这样!”
?
他俩在皇宫中拉扯的样子没有被人看到。二人是如今人类明面上最厉害的两位阴阳师,随手布置一个结界藏住自己是很简单的事情。
宫人在他俩旁边无知觉地经过,麻生觉得无趣,停下了常年的辩驳。
“说到底,想八省百寮中挂个职务的人总归是不缺的。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呢。”
“哼——?”
“嗯?”
“哼。”
“呃。有什么话就说。”
“嚯。”
“所以说,有话就说。”
她的阴阳助古怪笑笑。
“难道你真不想做的话,还有谁能强迫你吗?闭门谢客,奇门遁甲,八卦五行,退隐山林,有的是办法。”
“……”
“说到底,不就是你不舍得平安京遭难吗。万一此处遇到危机,你本有能力却没化解它,那你就会陷入自责了吧?”
“……”
“哎呀,真是质朴高尚的本心啊~~~”
“闭嘴。”
一个禁言术往他脸上糊,自然被轻巧解了。
安倍氏撕开术法,刚想调笑几句“倒不如直接捂我嘴呢”,听到她叹气。
“但是这样就……不自由了啊……”
她说。
?
叹气的麻生礼被拉上了安倍家的牛车。以他们的速度,牛车只是象征性的交通,与其说是代步,不如说是懒散的散心。
没有车夫,帘子放下,安倍氏折扇敲敲箱壁,黑牛便自行踱步往回走。于是这小盒里就只剩二人了。他仍嫌车厢宽敞,又敲了敲,小盒便又缩起来,麻生被挤到了他身边,贴在了一起。
“喂。”
“让我贴一贴怎么了。”他甚至很理直气壮,“我难道不是最好用的家伙吗?多少个式神都比不过我呢。”
麻生便下意识数了下他的工作量,发现确实数不到头,笑了一下。瞧她的表情,安倍便放心大胆地抱住了她,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
“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守护也好,优游也好。反正我会承担这些的。”他嘟囔。
“不觉得厌烦吗?”
“嗯——我可是一个安倍啊。”他说,“只有因才能不足无法做阴阳头的,没有才能足以做大阴阳头而逃跑的。完全,不在选项内。”
“不觉得束缚吗?”
“嗯……”
?
他又将折扇在箱壁上敲了敲,然后挑起侧壁的小窗帘,示意她往外看。
她感受到身体腾空,后靠到了靠背上。往窗外看去,果然并不是在路上走,而是往天上去。睁开见通之眼,大黑牛正刨着蹄子奋力向上,有点好笑。
“你别累到它了。”
“总不让它展示展示,它也会寂寞的啊。”
她挑开自己一侧的小帘,往下面看去。皇宫与平安京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整齐划分的道路坊市愈发像纵横交错的棋盘格,一座城市就如此套在了三面环山、一面平原的大风水良地中。
她扫过了刚刚还在的皇宫中,看到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宫人们抬头仰望飞起的牛车,听到她们赞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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