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缉在凤栖镇上,他跟在宋云仙后面,不想他发现自己。宋宋在她身边,最为得宠,他也同她一样懒惰,不喜用神识查看。他的神识在她的身上,吴珏觉得没有危险,他就看也不看周围。
好狗不挡道,挡道非好狗。
宋云仙是“好狗”。
他从不挡人道,吴珏也不挡道。边肆一来,镇上狂风四起,很快下了雨,卫缉在雨里,想是不是该撑撑把伞。他的人身英俊非常,让他有了许多爱慕之人,他对此来者不拒,学会了许多人间的情爱。他是神兽,刮风下雨都不怕,唯独这时候,不知道该不该打把伞。
吴珏感觉风里有股陌生的气息,不像是人,不像是妖,像什么,说不清。她对气的感知很灵敏,可能是因为她脆弱,她脆弱的身体已被毁了四次,这是第五次。她不怕他,但她本能的对这种人有好奇之心,她问:“你们感受到什么了吗?”
“卫缉。”宋云仙说。他喜欢雨声,很轻松。
卫缉,二兽玺,角金身银,掌铜声铁,玺状,身敦而实,声硬而刚,凡人见了便要下跪,此妖刚正不阿,最喜做中介人,狂了,凡事盖上印,印破妖身毁,它不毁,印结人答,许多事错了便一直错下去,一小道收了它,遁地而去,被她捉了,抽出筋,毁了印泥,这事终于结了。
卫缉想:他打把伞。
雨大,他在伞下走,走着走着,见到边肆戴着“吴珏”的“面具”来了,知她在凤栖梧栈,笑了,他要三日再见她。他说到做到,吴珏的味道在雨中散开,他闻着,觉得她这“尸鬼”之魂在仙界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也醒了不少,好好护着,也不至死。
她要是回仙界,得把她自诀的仙身、神体找回来,不然,重新再练,又是一千多年。
她九千九百九十九岁中,八千年都是在休养生息,一个女人,睡多了不睁眼,她被李璋玦的金乌钻了心脏,又重头来,他不想再陪她作下作的事杵。
她想:卫缉?他不是三日后才到凤栖镇?
宋云仙答:“他这人,爱说谎。”
慕容莲说:“他知道。你最好别说他坏话。他心小,你别惹他动怒。吴珏帮不了你。”
曹芹海说:“他不是不说谎?”他知道他,现在他在仵作房里当印,见过不少人,没一印盖错。他想,他要是也当差事,他就好玩儿多了。他想当差事。
吴珏说:“他要我一千丸灵力。”
“你给他?”宋云仙说:“从谁身上拿?我不乐意。你找慕容莲去。”
曹芹海说:“你伤他心了。他不要灵力,要吃的。”
二兽玺吃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谎给他吃,印也不让盖,他到哪都是累赘,他只要吃的。吴珏发现它时,也是国泰民安之日,它发狂,印不删不改,它非要逼人翻案,它有吃的了,衙门抓它,它跑了。
她脑子里想起一个人,觉得是不是卫缉,见他撑伞而行,拖泥带水,白净的衣裳下摆都是泥点,问:“我看见‘卫缉’了。他是不是在这凤栖镇上?”
“对。”宋云仙答:“你看见他了?他不是在街上……”他反应过来了,她“看见”他了,这不是好兆头,他说:“你脑子‘坏’了,不应该看见东西,是你去看。你要是看见什么,是人要你看的,你抵挡不了。”吴珏说:“我肉身没了,无法抵抗。”宋云仙说:“他要你看的?”
“我没要她看。”卫缉说。
他的声音自百里开外小声地传来,吴珏吓了一跳,宋云仙说:“你莫传声。”
传声是外家功夫,他“传声”,难免镇上的功人听见。卫缉不耐烦道:“你说话小心点。”
他饿了。
吴珏不知怎的想起这件事。千百年无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修仙、天庭不可开交,人间一点事没有,有也抹平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商贸衙作从不欺人,妖怪精蛇也不作印,安全得很。他二兽玺,像是耄耋之人一样,闲了。
他说:“传声你怎么了?”
镇上真有功人,来自紫藤村,从郊外赶来进中药,听见他的声音,听不真切,想这镇藏龙卧虎,该是有人作祟,前天听见一女的张晶在酒楼诱人买鹿肉,得手一个,昨儿又见一个,他寻思着不然也莽一把,把人骗了拉倒,他想:这功夫真到位,他硬是没听见是予谁说的。
二兽玺察觉到了他。他想:吴珏没了。人间不信仙侠两合,他又要做事了。
吴珏察觉到他的喜悦。她不明所以:他怎么这么开心?
“我传声你听着。”卫缉说,“我功夫好。”
吴珏问:“你不是三日才来?”
她说话,卫缉是听得见的。他说:“我在这镇上,三日才去找你。你有什么问题?”吴珏说:“没有问题。”
他的喜悦没了。他觉得她这次凶多吉少,像是没遭过这么大的劫一样,前两次都是他带的她,练回来,降妖卫魔,练了不少功夫,她忘了?
她对他一点感情也没了。
二兽玺重感情,印泥是他的身,他的身在雨中落了血,血顺着雨水流进凤栖镇的下水道中,闻见了中药味。
假药。
他开心坏了。
吴珏听见他的笑声,原是他还在与她传声,说:“有人欺骗于我。吴珏……”吴珏笑了,她不知为何,心情随他一块动。她像是有嗜血的**一样,期待喝点假中药。
她不知自己怎么会对假中药有“嗜血”的**,对宋云仙说:“我是尸鬼之魂尽了吗?怎么有股假中药在我的鼻中纠缠不去,我……”
“镇上有人卖假中药,我闻见了而已。你……”“别传声。”宋云仙打断他。他不爽他许久,他是她身边的狗,最烦他接近她,他身上有股味,仵作房的味道,很衙门,他讨厌“衙门”的味道。“衙门”来了,准没好事。
慕容莲说:“他不是吧。”
“有人说谎?”宋云仙说:“我去说他。”
卫缉看着街上紧闭的门户,想这家中医馆是不是在中街衙门口,骆宾馆,他看见了门牌。
骆宾馆开了张,里面的跑堂的在送药,看见他来了,喊一声:“何事来也——”里面的医生出来,说:“请进。”卫缉就这么进了堂。
他说:“我心痛。”心痛无药可医。医生说:“情郎还是——”他改口:“女郎还是——”他再度改口:“器质性还是——”
卫缉看着他,说:“就是心痛。”
“心痛很多种呀。”医生陈康登叹道:“你得说出个所以然来。比如,爱情的,友情的,亲情的,还是?”“我心痛。”卫缉说。
医生为他把脉,说:“任督混乱——”他看向他,“你有女郎——还是气喘?家里有女人吗?”“没有。”卫缉不耐烦道:“我就是心痛。”
“这心痛有很多种呀!”他大笑:“我是说——”
宋云仙打断他,“你别说你心痛。慕容莲挖了块心给她吃。他才二灵丸……”“我心痛。家里没有女人。我就是忽然觉得一阵绞痛,什么都没预兆。我不知道我这是什么病?”他说道。
陈康登说:“你思及此人……我是……”“家里没女人。我……”“家里没女人。你不可能来找我。”他非常自信,“家里有女人,你心痛,你才会来找我。你是说,你家里没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痛,我说的对吧?”“对,医生。”“这就对了。”他开处方。
卫缉看着他,想他“望闻问切”就走了个过场,怎么就“开处方”了呢?他问:“我这是什么病?”“心病。”“我什么心病?你得说出个所以然来。”卫缉说:“不然这……”
“来,去抓药。”卫缉看了他的处方,写得挺准:灵芝三钱、酢浆草一钱、红枣二两,生姜五钱,龙葵一钱。这方子极短,卫缉说:“我收了。”他去拿药。
药生在抓药,看着他来了,说:“处方拿来。”卫缉伸手给他,他一看,没忍住笑,说:“相思病。”他说:“我‘相思病’?我缺血。”“相思病是缺血。”卫缉说:“我‘相思病’,家里没女人,我就是‘相思病’我也自己去说了呀。你拿药的你笑什么。”药生不笑了。他给他药,“你煎还是煎了来拿?住镇上?”“住镇上。我来拿。”“现在就一服,两个刻钟即好。”
他喝了一口,觉得不是滋味,应该不是这个味,药生一看他皱眉,问:“可有什么不对?”他说:“你卖假中药。”“我售假?你喝了说我售假。”“我吐出来。”卫缉说。“不了。”他招招手,“你过来。”他跟他到煎药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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