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宜苏低着头凝视着苏知夏,明明比自己还矮了半个头,但却是无比的可靠:“不过,这一路走来你一定很辛苦,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吧?”
苏知夏听到“妹妹”二字,即刻提高了警惕:“你怎么知道?”
“我听卓掌司说的,他说你一个人带着妹妹生活很辛苦。”
苏知夏这才安心了许多:“不辛苦,我和妹妹在一起很开心。”
“你妹妹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一定很自豪,”宁宜苏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他尴尬地笑着:“还怪饿的。你现下回去有饭菜吃吗?不然去我家里吃饭再回去?”
“我妹妹会做饭。”
“有机会你可以带你妹妹来我家里玩,我母亲素日待在家里觉得无聊得紧,可以让你妹妹来我家中和我母亲一起,我母亲人很好,她喜欢烹饪,可以教你妹妹多学些菜色,回去后你妹妹也可以做给你吃,我们探完案,你也可以去我家里吃饭,再跟你妹妹一起回去。对了,我母亲还喜欢培育些花草……”
宁宜苏的热情对于苏知夏而言太有负担,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盯着宁宜苏的眸子:“你有什么目的?”
“什么什么目的?”
宁宜苏也停下,笑容纯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若没有目的,为何要对我好?”
宁宜苏顿了片刻,并未因此产生半分怒色,反而是唇角轻扬,眸底似是蕴藏着一池春水:“如果说有目的的话,那就是我想和你好好相处,成为好搭档、好朋友。”
苏知夏望着那双眸子,心中的疑惑似乎都在对视的这一瞬消融,她已经不太习惯有朋友的感觉了,只是继续走路:“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宁宜苏摆了摆手:“不用的,我家很近的。”
“那我先走了。”
苏知夏步伐很快,宁宜苏笑着小跑几步上前也没赶上她,喊道:“知夏,明天见!”
苏知夏刚回到家中,换成了日常的衣裳,她皱着眉头望着那盆被鸦青色衣服染开血迹的水。
苏知盈瞧见那盆血水,焦急地上前打量着苏知夏全身上下:“阿姊,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里?!”
“我没受伤,这是今天搬尸体染上的血。”
“真的?!”
苏知夏看着苏知盈恍如当年“质问”父亲有没有受伤的母亲,难得露出笑容:“真的。”
“那就好!”
苏知盈这才安下心,好奇地询问道:“阿姊最近又在查什么案子?”
“现在还称不上案子,只是有些苗头。”
苏知盈继续聊着家常:“这样呀,阿姊,查案子也要注意身体嘛,不过我今天倒是遇上了迟鹤哥、和他的娘子。”
“我今天也遇到了。”
苏知盈闻言又惊又忧:“啊?那阿姊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苏知盈忧心忡忡地说着:“阿姊,你要是难过一定要跟我说,不要在心里憋着呀。”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想起顾迟鹤,苏知夏心中无奈得很:即便是两家父母往日交好,曾在醉酒时定下娃娃亲。可这不过父母戏言,不作数。更何况,在当年父亲离世后,两家鲜少往来。不过是幼时的玩伴之情罢了,怎么众人都觉得我像是被顾迟鹤抛弃了一样……
“盈儿,迟鹤哥于我而言不过是幼时邻家的哥哥,你遇见了迟鹤哥和他娘子,便如遇到寻常邻里一样,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嗯——我知道了,”苏知盈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走了出来,“阿姊,快喝完汤面暖暖身子。”
“今天我上街听好多人说,那个**师好生厉害,阿姊,我看,这次不一定是江湖骗子哦,说不准真是个得道高人呢。”
苏知夏生了好奇心:“传得如此玄妙,你仔细道与我听听。”
“嘿嘿,往日都是我缠着阿姊讲这些玄妙的事给我听,今天竟也轮到我来给阿姊说了,”苏知盈笑眯眯的,“阿姊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师无人知晓其来处,只是手持一个净瓶,里面摆放着植物的枝蔓,他声称是为了让百姓们渡过无边苦海而来,只要是善良之人,她都可以复活。只不过复活之法需要亡故之人的骨头,并将那骨瓷娃娃放在房子朝阳的一面日夜供奉,原本没有百姓信的。
但是,前不久羽衣坊的几个绣娘被火烧死,其中有个绣娘的父母为了能让女儿复活,拿着那姑娘残余的骨灰去找了**师。**师为之感动,敛骨吹魂将魂魄送进了骨瓷娃娃之中,那父母瞧着那骨瓷娃娃像极了亡去的女儿,侍奉了许久,那骨瓷娃娃竟像是活物一般,长大成了那绣娘年幼时的模样。
“阿姊,你说这神不神?”
“嗯,很厉害。”
苏知夏陷入了沉思:**师、死而复生、骨瓷娃娃,倒是个很玄妙的事,不过这样一个**师的出现,只怕会搅动这京城的风云。
但是,眼下最为要紧的是找到那个残害流浪猫、流浪狗的妖怪。
苏知夏洗好衣裳后,将衣裳晾晒好,听见屋外传来敲门声,她立刻提高了警惕,从屋内将刀拿出。
天色已晚,谁会突然造访?
苏知夏试探地问道:“门外是何人?”
“知夏,是我!宜苏。”
苏知夏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宁宜苏焦急地从包里掏出一根残缺的植物根茎。
苏知盈正收拾好碗筷,擦着手出来:“阿姊,是谁呀?”
“是一位同僚。”
苏知盈热情好客:“阿姊的同僚,那快进来坐坐,天气这么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苏知夏犹疑片刻,放了宁宜苏进门,苏知盈一瞧竟还是个年轻俊朗的少年郎,笑得粲然:我就说阿姊怎么都不在乎迟鹤哥,原来是月老给阿姊另牵了一条红线呀。
“这位阿兄请坐。”
宁宜苏看向这张肖似苏知夏的脸,多了几分稚嫩与柔和:不愧是亲姐妹,长得可真像呐!
“多谢,我叫宁宜苏,是你阿姊的同僚,你可以唤我宜苏哥哥。”
苏知盈打量着宁宜苏:嗯,比迟鹤哥俊朗,而且都是夜巡司的,与阿姊之间肯定有更多话可以聊,当真是极好的良缘!
“好,阿姊,你们先聊。”
苏知夏迷茫地看着苏知盈那鼓励的眼神,接过了宁宜苏手中的植物根茎:“你在哪里发现的?”
“在我家附近,我在整理今日的卷宗时,听见屋外有猫叫,出去一瞧,是只幼猫,一旁是已经死去的母猫,我发现那土吸纳的速度很快,拿起铁锹就对着土挖了下去,然后在土里找到了这根茎。”
苏知夏将热茶递到他那边:“你为何出门会随身带着铁锹?”
宁宜苏尴尬地一笑,脑袋低着:“我,我害怕遇到妖怪,就拿个铁锹来防身,你不会笑我吧?”
“为什么要笑你?”
苏知夏轻轻吹着热茶,热气氤氲着,让她的脸都瞧着柔和了许多。
宁宜苏瞧着那张被烛火映照的侧脸有些出了神:“我武功很差,不像你这么厉害。”
“夜巡司内,各司其职,你是书史擅文笔,我是缉妖使能擒拿。难道你会因为我认的字比你少而嘲笑我吗?”
“不会!当然不会!”
宁宜苏焦急地摆手否认。
“那我自然也不会笑你,不过这根茎到底是什么植物?仅凭一根根茎,我们只能知晓,确乎是有能操纵植物的妖怪在作乱。”
苏知夏盯着那被铁锹截断、毫无生机的根茎。
“要不我们明早去问问池医使吧?”
苏知夏站起身来,准备去换上夜巡司的衣服,道:“现在就去。”
“现在太晚了,会不会叨扰到池医使。”
“事不宜迟,我心中不安,总觉得这妖怪的企图不止是吸食流浪猫、流浪狗的血,”苏知夏一下子就换好了衣裳,挂好令牌,拿好刀,“走吧。”
宁宜苏也即刻进入了办案状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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