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生风,李灵钥险些被他拖得摔倒,幸而靳松云飞快伸手抓住了她另一条臂膀,与霍啸雨一左一右将李灵钥架了起来,脚不沾地就奔到了那几人前方。
霍啸雨与靳松云收住脚步,放下李灵钥,拦住了推车。
他对着那推车的汉子一指:“你这车上装的是何物?”
霍啸雨说的北方官话,那汉子听不懂,但见他衣饰气势都不似寻常人,不敢轻易得罪,只止住脚步,“我不知你说的咩话。”
李灵钥站定脚步,用广府话与那汉子说了几句,转过来对霍啸雨道:“他说这车上的物件是那边两位异国客商的货物。他只是个码头上的苦力,帮人拿送货品,赚些许辛苦钱,并不知晓内里是何物。”
霍啸雨点头:“你告诉他,我有物件落在这麻袋内了。我要打开来找一回。”
他们将那辆木板车拦住,两名南朱罗国的客商便跑了过来,对着他们唧唧喳喳说开了。
霍啸雨也不理会他们,只正色道:“我的物件落在其中了,我要找寻。”
这时木板车上那两个麻布袋已没了动静。
李灵钥向南朱罗国的客商解说要找寻物件,两名南朱罗国的客商已吵嚷起来。
他们说的是大食国语,“这是我们买的货品,不是你们的物件,你们不能看!不许打开!”
他们神情凶恶,比手划脚,不准人碰推车上的货品。
没等李灵钥通译,霍啸雨已取出腰牌亮了一亮,“这麻袋我定要打开来查看,他们若有异议,且往衙门去说话。不让我查看,便是与官府作对!”
大周的官员都有腰牌,日常随身携带。
各级官员的腰牌不同,外洋客商虽看不懂腰牌上写的官衔,但也都知晓这是大周的官员,没敢上前,但口中却不停,依旧围着他们说个不休。
远渡重洋来到大周的异国客商都精明,心知不起霍啸雨,又见李灵钥是个小少年,都来对着李灵钥说话。
一群人来势汹汹,话声又响又急,还挥舞着手臂,更有人伸手来推搡李灵钥。
霍啸雨手中的葵扇在当中一拦,将伸来的手拦住。
他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冷冷地道:“说话便说话,别动手动脚,把你的脏手拿开!”
李灵钥深深吸了口气,对着两位南朱罗国商人:“这位是我们广府市舶司的官员,今日是到此间来巡视。不想随身的物件不见了,这物件要紧,得要找寻,这才要看是否掉落在了二位的货品内。二位若觉我们大人此举不妥,可到广府衙门去说明。衙门必定会按大周的律法来处置这事。”
她这时说的是大食国言语,那二人对望一眼,转而用朱罗国言语围着她说个不休。
忽然身后有人惊呼,李灵钥回头,才见靳松云已将那车子掀翻,麻袋滚了一地,有只麻袋轻轻扭动了两下。
码头上人多,早有无事可做的苦力围了过来,对着几个麻袋大声议论:“这内里装的是活物?”
“不会是人吧?”
……
霍啸雨即刻吩咐靳松云:“快将麻袋解开。”
李灵钥已对着瞧热闹的苦力:“各位帮手将这几个麻袋解开,我们找到了要找的物件,必有酬谢。”
码头上的苦力都是有活计才有银钱收入,没有活计的苦力以瞧热闹为主,不愿帮手。
但听李灵钥说有酬谢,他们又看到了霍啸雨手中有官凭,都一拥而上,争着去解麻袋。
他们人多,将那推车的男子推在了一边不说,还将两名南朱罗国商人也都推开了去。
麻袋解开来,有的麻袋内装的是各色布匹,有的装的是麻绳,还有麻袋内装的是成捆的柞蚕丝……
忽然,一只麻袋中露出一双穿着绣鞋的脚来。
苦力们都大叫起来,“这里有个人。”
李灵钥一看,两名苦力已将那麻袋内的人倒了出来 ,是个被数条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的少女!
另一个麻袋解开,露出个捆得如粽子般的小儿来!
这少女与小童被捆了数道绳索,自肩至脚踝都扎得紧紧的,他们口中被塞了满口的粗布,发不出声,连动弹都难。
看到这许多人,他们神情惊恐,努力扭动身躯。
少女与小童的头发都汗湿了,满面都是汗水夹杂着泪痕。
霍啸雨只看了一眼,便用葵扇指着两名南朱罗国客商:“这便是你们说的货品?”
便是这时,又挤过来几名异国客商。
霍啸雨冷笑:“我大周国律法,人牙子只能在大周各郡内做生意,还大多得在本地本郡买卖。大周的货品可以卖与外洋商人,人却不行!裹带大周百姓去往异国,都算掳掠,都是律法不容许的!这买卖无效!你们还要受处罚!”
李灵钥通译了,但两名朱罗国客商哪里肯听,指着他们吵嚷不休。
这时围过来的异国商人中有大食国客商,都大声说道: “我们不是你们大周国人,不守你们的律法!这是他们买下的,他们就能带走。”
这几名异国商贾出现,顿时让那两名南朱罗国商人有了气焰。
他们急切地说了几句话,几名异国商贾便要越过众人前来抢人。
李灵钥当即对先前帮手的苦力说道:“各位,这是他们抢掠的广府百姓,他们要将他们抢上海船带到异国去贩卖。请各位帮帮手,别让这些坏人得手。若他们得了手,我大周的女子孩童往后岂不是想掳便掳?大周的百姓不能任他们抢自家姐弟!”
苦力们倒也义气,也或许是本就对这些异国商人不满,立时围了过来。
只是苦力不敢真正动手,只将异国商人拦在一边。
几名异国商人不能去到那小童与少女身边,都目露凶光,摩拳擦掌将苦力都往后推去。
李灵钥看这情形,知晓这些苦力都从异国商人处赚银子,不敢对他们太凶,镇不住他们。
眼见围过来的异国客商越来越多,气焰越来越凶悍,她在心中思索如何让异国客商退去。
忽然,霍啸雨凑在她耳边道:“那边来了巡视的公人,我唤他们,但此间嘈吵,他们听不到。你去唤他们来帮手。”
李灵钥向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她身形尚小,又被围在当中,看不到衙门公人的身影。
她钻出人群,果然看到有两人身着兵士的衣裳,正远远地在鱼货码头闲走。
李灵钥连忙大声呼唤,但此间人多嘈杂,她已尽了全力,那边的两人依旧没听到。
看到两名衙门公人已要离去,李灵钥钻入人群一把抢过霍啸雨手中的腰牌,飞快钻出人群对着那边奔去。
她奋力穿过熙熙攘攘的码头,奔到两人面前,举着手中的腰牌:“二位,那边有异国客商掳掠广府百姓,请跟我去看一看。”
两名兵士愣得一愣,李灵钥将手的腰牌送到了他们面前。二人一同都收住脚步,对着腰牌看了看。
李灵钥则趁这时机将南朱罗国客商的货品内藏有一小童与一少女说了一回。
这些日子家中几次要采买人手,李灵钥因此知晓了在大周的人牙子不会也不敢与异国商人交易。异国商人带的随从下人都是他们自异国带来。
听到有异国商人掳了大周的少女与孩童要带走,两名兵士都问:“在何处?快带我们去。”
这二人一人说广府话,另一人说的却是湖广话。
李灵钥已听到身后有人惊声尖叫,不及分说,带着二人奔回来。
只见几名异国客商摔得四脚朝天,甚是狼狈,靳松云双手抱胸立在场中,他一脚踏在倒在地上的推车上。
一旁苦力们大声喝彩,霍啸雨则立在小儿与少女身边。
李灵钥没料想到靳松云这样厉害,能以一人力敌数人,一时也怔在了当地。
霍啸雨冷笑:“不论你是哪国商人,来到此间,便要遵守此间的律法!不遵从我大周律法的,都要严惩!”
两名兵士也出声喝止。
李灵钥奔到那少女身边,将她口中塞着的粗布帕子抽出来:“你家住何处?”
少女想是先前被用粗布帕子塞得太狠,粗布帕子一离口,便用力呕了几下。
李灵钥又给少女解身上的绳索:“你快说你家在何方?”
少女干呕完毕,看了看她,泪眼汪汪地大声说道:“我们是广府城外陈村人,我和我小弟被歹人骗了捆到此间来,家中必定已急坏了,哪位义士若去往陈家村帮我们传个话,陈氏必定感谢。去官府帮我们报官的,也同样感谢。”
这少女说的是广府话,这时他们身边已围满了人,有人听了这话,已转身便跑。
少女这时已回过神来了,她的双手已被解开,她与李灵钥一同解双腿上捆着的绳索。
捆她的麻绳极粗,系得紧不说,还多有麻刺很是刺手,李灵钥与少女一同使力,才将捆在她脚上的绳索解开。
少女一得自由,就扑过去给倒在一旁的小童解捆缚,她对着周遭的人:“各位叔叔伯伯帮帮我与我小弟,我家在广府城内有生意。得各位义士相助,我爹爹必有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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